第二章 七人鬼 上(1 / 2)
距青木山南面几十里处,正屹着一连绵高山。
万山圈子,一山放一山拦。
山势连绵不绝,此山,因其宽广而得名,唤为连绵。
此时,这山的中间,一位少年嗅着满鼻子的血腥味不断自嘲着。
赵离尘,身负八道创伤,一步一踉跄。他的神识已几近模糊,然而他却坚持向前走着。山间美景在他的眼中都多了一层粉饰的薄雾。林间青鸟啼笑,花间彩蝶纷飞。这都是他想要看见的。可他现在并不能顾上这么多。他的半边身子依靠着插入泥壤的剑鞘,虚弱地喘着气。一张本是白净的面庞如今却被灰层遮挡住,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旁,沾着肩膀上不断流出的鲜血。
他向来喜欢固执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他所坚持的,是在身负重伤地情况下击退甚至是击杀七名职业杀手。
依他的年纪,若非旷世奇才,想在江湖立足尚且困难,何况是做出这么艰难的事情。
他长叹一口气,用手按住伤口。可以感受到鲜血的温度,他体内的温度。这些温度,什么时候会变得冰凉呢……
左侧的林间叶上掠过一丝骚动,摩擦声飞速地向前去,又扩散开来,在他耳边萦绕。
“赵小公子,我想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是该结束了吧。”
粗犷的男声从赵离尘身后传来。赵离尘猛地咳了两声,却未回头。
那是追逐他三天三夜的杀手,已是三天,那人的声音如同不眠不休的鬼魅缠绕着他,而他却还未见过那人面目。
“大哥,不要这么快就结束嘛……小妹我还想多玩玩……”娇柔的女生带着媚气又从赵离尘的右方传来。
“小妹,你说这个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玩的,等下我们在找个健壮点的玩呗。”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赵离尘左后方的树林里隐隐约约。
“不嘛……这个挺好玩的。”女子娇声带怒。
在走不出的连绵山林间,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在这充满绝望的环境下,要说死,那也是死得简单,干净,无人知无人晓。若是寻常人遇到此种状况,大多吓得心惊,希望是有高人前来救助。但无疑,赵离尘现在的状况更加糟糕,他撑着剑鞘残喘的同时,几个藏在林中看不见的怪人正在轻浮地决定着他的生死。赵离尘没有生气,反而笑出声来,歪着身子“啪啪”拍起手来。
“几位,咳咳……几位真是好雅兴。”
“死到临头,还有闲情拍手叫好,小公子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啊。”温和一点的声音从赵离尘身前传来。赵离尘用了力抬起头又噗地一声被自己呛到。
一精赤着上身的虬髯大汉,铁打般的黑肉,操起根大铁枪正在在离他七尺远的地方发出温柔的语调。
“正是不多见,小妹我才觉得多玩玩方可好啊。”娇柔的声中带着风情万种。绣着红花的粉鞋子轻轻踏过草叶。生得娇柔的男子面庞羞涩地躲在兰花指后,风情万种地出现在赵离尘面前。赵离尘只觉得眼皮跳了两下。
瞧这般模样,莫非,这次是见了活生生的太监
赵离尘强忍着笑意,气力不支“砰”一声半跪了下去。
肩头的麻意开始扩散,手中力道快要不足以握住剑柄。难道……赵离尘神色巨变,不由皱紧了眉头。
长辈们曾对他所用评价是处事外在轻佻,内在下细,更善于曲突徙薪。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注意到……
半个时辰前,一把弧形剑鬼魅般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闪电一般掠过,在他肩头留下怖人的伤疤。这样一来,他身上的伤口数也就吉利了。可没想那弧形剑的剑身,竟涂抹了不知如何炼成的暗毒。不侵入五脏六腑,紊乱气脉,反而让伤口止不住血。如今,他没命地奔走,体力耗尽,又陷入缺血的状态……
赵离尘压低了声音“哼哼”笑道。他向来不擅感情伤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可以安然踏上黄泉路。不过听说彼岸花畔有让人情愧情疚的三生石,不知自己能守候在哪里多久。
“大哥,你看,这小少年是不行了吧。”身旁的娇柔的男子蹲下身来遗憾道。
“杀了岂不痛快!”阴阳怪气的调子带着几分杀戮的兴奋感。未等他人多语,赵离尘只觉得身后挽过一道风,冰冷的薄物刺入体内。
肉体撕裂般得疼痛。赵离尘咬紧了牙,靠在剑鞘上的身躯沉重地滑落。
生与死,不过那一瞬的距离。
眼眸间,无限的黑暗从四周浸入,淹没了大把苍凉朦胧的白。所有的记忆仿佛都被抽离,这个世界只剩下黑还有白。空蒙……枯寂……冷漠……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不,恍然间,他还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红色的,不知是何。但它就就这样逐渐清晰,喷薄着鲜艳,绕出千丝,撑住了欲发张扬而往里扩散的黑色。
“小兄弟!你可死不的!”一声疾呼唤得他几分意识,然而他终是不堪重负,疼得晕了过去。
弧形剑疼痛得一声长吟,见一击被挡回,长发遮面的男子脚步迅速后移,蹲在三丈后的树叶堆里,一双凹陷得发黑的眼睛带着谨慎,他的整个身子紧紧地缩了起来,若病痨鬼一般幽深地盯着来人。
狂风挽起,落叶纷纷游走,若游龙一般腾了起来。瘫倒的少年边,一老者拿着铁锄头傲然立着,深色的粗布衣上,还夹带着几叶没有被吹掉的青菜叶子。
“听闻江湖传言,说这世间有一组织似人似鬼故称人鬼。但至今,极少有人看过他们的真面。看来今次,我武老可是捞了个眼福见到了人鬼的真面。”
粗布衣老头一字一顿,字字平静,静中暗涌狂澜。他老了,凹陷的眼窝和彰显着风霜的皱纹可在他的脸上,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明亮得可以直接杀死陷于黑暗中的人。
虬髯大汉冷了脸,不敢轻举妄动,气氛转而肃杀,树林里也再无梭梭声响。
人鬼和老人就这么对峙着,待着看谁定力先破之时,便是何人败北之期。
“我们来赌赌,你瞧,是那些不人不鬼先出招,还是武老先生先挥起锄头。”
连绵山另一处位更高的山顶,青衣男子温和地拾起落于脚边的花瓣,含笑注视着身旁的白衣男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