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糜乐腐气(1 / 2)
扁蕾与苏合赶到弋狩家中时,发现情况要更加严重,黑血不住的从伤口溢出,甚至已经发出阵阵的发酵过头的腐味。
他拿出布蒙面后接近床榻,男子已经陷入了晕厥之中,见状,他招来苏合,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药包,普通银针恐怕已经没有作用,他抽出一根略粗墨绿的上尘(药针),以手指探脉后分别在头、侧颈、胸口等部位连续下针,最后是受伤部位的周边,直到男子缓过气来他这才取下一部分的上尘,但脸色并未放松。
“苏合,让近邻帮忙将他抬到车上,立刻送回药庐”
“果然情况恶化了吗?”
“我只能暂时让他缓过来,但是这种毒我没见过,只能立刻回药庐让先生救治。”
“好,我马上去”。
药庐早已做好准备,人一送到便抬往后堂,因为是昨日扁蕾经手过的患者,因此此时在一旁一一清晰的陈述昨日患者的情况。
壹那麻看着拆开的伤口,简单快捷的检查男子此时的状况后他稍显沉思后抬手招来扁青,对其交代了几句后扁青便连连点头跑向药房,而扁蕾也按照所需回到工具房取来了他所需的一切工具。
苏合捧着一个朱砂红的罐子来到一旁,但刺鼻的味道让她不住蹙眉,当壹那麻揭开盖子,内里黏糊糊的蠕动着黑色的虫子,而这股子臭味与动物死后腐烂的味道尤其相近,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让人反胃的味道。
壹那麻用木夹夹起一条犹如蚕宝宝的黑色肉虫,将其放在男子受伤的部位,虫子似乎出现了抗拒反应发出的吱吱声,扁蕾在旁看着不时擦掉还在溢出的黑血忍不住问道:“先生,他这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怎么会一夜之间恶化到这种程度?”
看着虫子的反应,壹那麻反而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然后将虫子夹起放回罐子里,同时拿起身边已经浸染成为黑色的上尘施针在整个伤口部位的边缘:“普通的毒的确是及时祛除上药就能好,也因为昨日你给他祛除了一部分的毒所以一夜之间才只恶化到现在这样,但这种毒不仅不能及时祛除,用一般的方法也不能完全祛除,还必须要让毒素完全挥发到极致以后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并拔除,否则,只要有残留就会一直蚕食中毒者。”
“这……,这毒简直……”
“你们一直轮流在这儿看着,每次换了新的上尘就用铁尸虫试试,虫子只在腐尸环境能够存活,如果它们不再表现抗拒那就说明这个部位已经达到了腐尸的程度,那个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要有一丝的怠惰,否则,他不仅手全废了,整个人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能保证。”
“是,先生!”
难得见到壹那麻这么正经的样子,苏合与扁蕾认真记着他的话,都留在屋子里不敢松懈的观察着弋狩的变化。
壹那麻从另一边的门走出屋子,长廊连接着后舍,刚走到兽类疗伤与豢养的院子前,便见豢养圈栅栏旁一个身材微胖的短发中年女子正提着桶给圈内的动物喂食,还没等他来得及转身离开便听得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响起:“蔓青子!你个死丫头,你又给我扔了什么东西进来,一副倒死不活的样子……嗯?”数落的话还没完,正寻找罪魁祸首的角罗姑眼神犀利的看见了正欲离开的壹那麻,气不打一出来,“壹那麻,是不是你干的!?”
“啊!?”壹那麻眉头一蹙倏地转身,一脸气不顺,原本自己就没有消气,“你个尼瓜姥(类老太婆,非尊称),你说谁呢?”
“除了你、还有你那群青屁股小崽子,谁能干出这种混事?”
角罗姑眼睛一瞪一如画册中的恶鬼婆婆,说话间咚的将怀中的桶扔地上指着圈内不知何故都无精打采的无数家禽,此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的男子。
壹那麻浑身习惯的一颤,可气势上不能输的往前走了两步:“我告诉你,我、我还没消气呢,你再给我乱扣帽子,谁那么闲得慌干这事?你少找茬。”
“找茬?”角罗姑提高了音量,说话间就要过来动手,好在从身后窜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把拉住她,角罗姑双手叉腰,“你个死粕茄三天两头给老娘摆一堆的破事儿,老娘还没气,你倒气起来了。”
“我干什么蠢事了,那都是勇事!”壹那麻高傲的仰起头,努力的抑制颤抖的嗓音。
“我这去……”角罗姑要不是心疼自己做的栅栏已经抽出一根长条冲过去了,她用力的按捺自己的火气,“呼~~,勇事,那可不嘛,有谁家药师勇起来跟人家家牛干了一架?还一脚把荣家的末儿踹河里去险些被水冲走,再说几天前,寒姜家的尼热(老太太尊称),差点没被你气死,可太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穿着药师服的武者呢!”
“罗姑,算了,消消气消消气,别把身子气坏了”锦地罗根本不敢放手的拉着角罗姑安慰着。
“嘿”壹那麻想起跟牛干架的当日画面不由得骄傲的一笑,“那好歹我还赢了”,只见他伸手扣了扣脖子,“那小兔崽子,人小胆子不小,就跟他昂达(口语父亲)一样,从小就不学好,不仅仗势欺人,好家伙还敢跟我叫嚣,老子不教,本药师来教,既然从内到外都没一处干净的地儿我还不嫌他弄脏了番酮河让他好好洗个澡。”
角罗姑伸手扶额,身边的锦地罗疯狂对壹那麻使眼色对方却像一面墙一样拒绝接受明示。
“啊,寒姜家的尼热嘛”壹那麻转动眼珠想了想不由得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刻薄又吝啬的小个尼瓜姥,身子都弯成跟个棍儿一样了居然嘴上还不积德,那张臭嘴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个遍,我得教教她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可没看见她牙都快吐出来了,哈哈哈。”
说起自己的战绩,壹那麻鼻子都快长成戳天的长棍了,丝毫没觉察到憋气即将爆掉的角罗姑。
“先生!!”锦地罗真是害怕自家先生被角罗姑生生给撕碎了。
“好好好”角罗姑忍不住鼓掌,一把推开锦地罗后指着壹那麻,“既然这么勇敢的承认自己干的蠢事,那给我说说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这又不是我干的……”壹那麻说着走向家禽圈,当他走近以后不由得声音戛然而止,他绕到栅栏放饲料的位置弯腰抓了一把,虽然平日里将一些药材混合在饲料中喂养家禽是常事,但他用手翻看切细的药渣然后嗅了嗅,很细微的有股冲鼻子的腥味,以及淡淡的酒味,让他也不禁拧紧了眉头,他看向锦地罗,“这些药知道是什么时候的?”
锦地罗摇摇头:“这倒不确定,不过,看吃剩的量最多不超过昨晚。”
“蔓青子这几天从房里出来过吗?”他也知道在这药庐里除了自己以外时不时会干这种蠢事的也只有那个古怪的女子了。
“没有,她上次出来还是四天前呢,也不知道又在弄什么奇怪的东西,房间里没日没夜的闪烁各种颜色的光,还有股难闻的刺鼻味儿”
“那,阿青那家伙什么时候去采购药材的?”
“哦,对了,刚好就是昨日,昨日从老凉那里拉回来好几车呢,不过,说是这次的药比上次收购的混杂了更多的劣质药材,让我们好好的挑挑”
“挑出来的药材呢?”
锦地罗伸手挠了挠头想了想:“我记得我跟苏合都放在仓库旁的架子上,但因为太忙了只挑了一部分,还说等今天继续挑。”
壹那麻拍了拍手后转身离开,原本还想继续的角罗姑也没办法继续,但看见壹那麻的反应她看着饲料槽的饲料也明白问题所在,只能先把剩下的饲料都清理干净再说。
前堂,鱼庭雀正因为烟丝短缺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且坐立不安,她走到药房前拿起一片晒干的叶子嗅了嗅,似乎有股熟悉的烟叶味道,她连忙撕碎以后从腰间取出烟杆塞进去后忙不趔迭的打火,然后试探着吸了一口,第一口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继续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呸呸呸”后劲儿上来的刺激辣味、麻嘴味复杂的味道呛得她顿时满脸通红,眼泪鼻涕也忍不住的往外蹦,让她一时间失智的在外手舞足蹈。
身边一个影子靠近,贴心的递上装满了清水的长柄木瓢,不时拍动她的后背,鱼庭雀接过后猛灌清水漱口,就像乞望嗅到刺鼻味道一样猛甩脑袋,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如大难不死般深呼吸。
“谢了!”
“吧唧!”
她缓缓侧头,巴戟正用着那巨大厚实的熊掌拍着她的后背,她甩甩头再次清醒的眨眼,心里的复杂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现状。
“巴戟”扁青正忙做一团的叫唤,“后堂两人需要施针,沙蓬忙不过来了,快去帮帮忙”
“吧唧”
鱼庭雀还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忽然她竖起耳朵:“施针?巴戟?”不远处搁地上翻着肚皮用毛绒绒爪子捂住眼睛睡觉的乞望让她脑袋里闪现出刚才看见的那巨大的熊掌,“它怎么拿针?”
抱着无限好奇偷偷来到另一侧的鱼庭雀趴在窗户上,从透明的窗花中看着正在给躺在床上按压身体的巴戟慢慢虚缝双眼,但还是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用那熊掌拿针的,却看见了那精准下针的动作,惊得她此时瞠目结舌,这地儿可已经不算是藏龙卧虎了吧,简直是怪物巢穴了。
忽然想到之前那位老者说过的话,她自语着:“的确,对第一次过来看病的人来说,这问题,的确有点大”,说着,鱼庭雀伸手摸着自己的背顿觉自己似乎是被扎针的人。
“你瞅什么呢?”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壹那麻学着她趴在窗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呜哇!吓、吓我一跳”
“哦,看起来巴戟状态不错”壹那麻在身边仔细的瞪大了眼睛同时点点头,“啊,这个人是腿有问题,应该多向腰椎的地方施针”,不过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从巴戟刚开始下针的地方就已经看出了对方病人的病症所在。
“药师先生,你、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心情不错”壹那麻站直身子侧身看着她微微一笑,刚才和角罗姑的一战没落下风让堵在胸口的闷气已经烟消云散,只见他忽然凑近了她的身子嗅了嗅,“你身上怎么一股鼬草的味道”,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的烟杆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奇的忍俊不禁,“莫非,你用那东西当烟丝抽了?太佩服你了!”
“啧!”
“鱼庭雀……”壹那麻从她身边经过,喃喃自语她的名字,片刻后他眼中光芒闪烁,“鱼……庭……雀……,这个名字的组成很有顷原的味道,话说回来,你抽的应该是,浸透苦灯草汁以后掺了雪蕊的悉蜜花叶制成的雪银色烟丝——雪凝丝,不知道对不对?”
鱼庭雀再次惊讶于这个人的难以预料的觉察力,连同那堪比灵兽的嗅觉,她就算想隐瞒恐怕也是徒劳,她点点头:“没想到药师先生连烟丝的味道都闻到了,我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抽了……”
“给”说话间,壹那麻从腰间取下小小的烟丝袋子递给她,“被烟瘾逼迫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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