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夺家私富儿受难 看面情又收徒弟(1 / 1)
话说这小和尚原本姓邹名孟勋是山西大同府人氏父亲叫邹延尊母亲于氏倒也是个世家家中颇有家私。他生下三岁父亲母亲都相继逝世他族中哥哥邹世标要夺他家私夜中趁着无人通了他家老妈子把他暗里抱出去丢在山涧中明日就报族中说是夜里被虎豹所食尸骨不留。焉知这邹孟勋命不该绝丢下去的时候被山涧边一株大树绊住并没跌下底去。邹世标因在黑夜之时瞧不清楚以为必定丢死的了就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这邹盂勋被他一丢顿时气绝后来渐渐醒转见没人来抱他肚中又饥饿就哭起来。当时就有镇江府岳庙中住持和尚名叫怀德到山西大同府化缘修庙经过这里忽然耳边听得小儿哭声仔细一寻见溪边树林里绊着个小儿在那里呀呀呀呀的乱哭。他就念了声:“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谁家作孽把自己亲生儿子丢弃在那里。吾和尚到处行善焉有见死不救之理!”说罢就把长衣脱下自己下去救他幸喜就在下面并没多少深走到树枝上自己双足踏着实就俯身把小儿抱起。一瞧衣服面貌就知道他是个富户人家出身并不是贫苦的;必是族中夺家私暗里害他吾只好把他抱回庙去养着待他长成之后再说罢。主意想定右手抱了孩子左手扳着树枝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走到上面把小儿在地上一放把自己长衣穿好缘也不化了一径把小儿抱到饭店中买了些糕饼之类扶他吃。幸喜这小儿早已脱乳夜间也不哭了。老和尚就在这日起身回镇江一路饥食渴饮格外保持及至回到庙中这儿子非但毫无病痛而且愈加肥壮日中吃饱了东西就只嘻嘻嘻嘻的笑。老和尚本来没个徒弟接续这庙香火得了这孩子心中万分欢喜就想养他长成把他落了做了后嗣人。所以自从得了这孩子就不再出外化缘日中念念经与这孩子打打哈哈闹闹玩倒也好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已十三岁经也会念了字也识些了。那日老和尚问邹孟勋道:“你的父母呢?”邹孟勋摇摇头回说不知。老和尚道:“你当时在山西大同府黄钟山的山溪中吾路过瞧见救你起来因为寻不到你父母只好带你回来养着今年已有十余年了。现在你已长大吾要问你志向你心中自己主张。”邹孟勋道:“你问吾什么志向?”老和尚道:“你现在情愿带上路费回到大同找寻自己家里呢?还是不愿回家就在吾庙中剃修行接续吾的香火?”邹孟勋年纪虽小颇有主意呆了一呆道:“吾姓什么?名字叫什么?”老和尚道:“吾也不知道。”小和尚道:“不知姓名到那里去找寻家里呀?吾就落了也做了和尚罢。”于是老和尚就择个好日子给他落从此二人认作师徒朝晚诵经修行。有时人家请老和尚出去做功德小和尚就守着庙;老和尚生了病他就给请医生送汤药如是数年倒也安乐。
这年邹盂勋已十六岁忽然老和尚生了病一日重似一日。老和尚自知不起就把后事嘱咐一番果然不到几日老和尚就一命呜呼了。老和尚一死就有关帝庙住持圆通想夺他庙产把他赶逐出去。他一者年轻不知事务二者又没有势力碰不过他只好由他赶逐。自己一面哭一面出庙走来走去没个安身后来旁边人看不过指引他一座无主破庙暂住。他进了庙就坐在山门里睡着忽见师父披着红袈裟走来对他说道:“你前者问吾姓名吾不知道现在吾知道了你姓邹名孟勋因为你族中哥哥夺你家私把你丢在山洞之中吾把你救起回庙。这是你前身冤孽不必提起他了。现在你又被圆通赶逐以致无安身之处吾念十余年师徒之情特来指引你一条门路。现在这里有个圣僧名叫济颠他是个知觉罗汉转世你可前去拜他做师父现在在这里张大人行辕中你明天就去寻他跟他学些本领。吾自坐化之后忙得很没工夫同你多说话你自己保重罢。”说完了话飘然径去。
邹孟勋一觉醒来急忙出庙要寻张大人行辕苦于不知地方一路往东行走。走到洞口门见里面黑暗暗深不见底。他到底有些儿孩子性情就想进去看个底里一路走去。走了有二里多路就见一殿殿阶上坐着一人他就咳嗽一声陈亮就立起身亮出刀来大喝一声开口就叫他妖怪他倒大吃一惊。后来大家一问话方知就是济公的徒弟他就倒身下拜说明情由陈亮也很欢喜开口就答应。不料二人还没动身忽然狂风大作走石飞沙一路腥臭触鼻不可忍耐。陈亮说声“不好”赶忙拖了邹孟勋往殿后就跑。方欲起身忽见一个兽人身浑身挂着树叶面长三尺开外口如血盆东张西望像寻找东西一般忽见陈亮、邹孟勋在前就返身往外就奔。陈亮见他非但不敢吃人而且还怕人就放大胆子转身向外口中大嚷道:“追呀追呀!”那物见背后有人追他愈加狠命狂奔。陈亮、邹孟勋也追出洞外只见那怪望山涧中踊身一跃“扑通”一声就没在水中去了陈亮道:“奇呀!吾方才走了半天走不出去现在一追他就追了出来了。”于是二人穿过树林顺着大路望西回去。
邹孟勋是自少没练过劲儿的人那里跟的上陈亮陈亮只好慢慢儿走。走到半路陈亮实在被他累的苦了问邹孟勋道:“你怎么走的这般慢呀?”邹孟勋道:“你自己走的太快了人家追你不上。吾是已经累的浑身是汗两脚酸软要走不动了。”陈亮一想:不差他是没出门过的小孩子吾走一步他准的走十步非但吾被他的累还恐怕他要走伤呢!吾同他既是师弟兄也就应该体恤他才是。想罢说道:“师弟你既走不动吾就背负你罢。”邹孟勋走的苦极恨不得有人背在背上走自己好省些儿脚力就答道:“吾实在走不动师兄肯体谅吾背吾这是最好了。”陈亮道:“既如此你来伏在吾背上罢。”说罢就蹲身在地。邹孟勋果然一伙身紧贴在他背上。陈亮立起身顿了一顿道:“你年纪虽小斤两倒也不轻了。”邹盂勋道:“师兄真背的起吾吗?”陈亮道:“那个说背不起?即使再重些儿吾也要背你。”说毕就运出夜行工夫其行如飞。
转眼早到行辕张大人已在行辕外望着见陈亮背着一个和尚。暗想:这必是他捉来的妖怪。心中恨极就叫通班差役拿了木棍伺候。见陈亮一蹲身把和尚放在地上众人就一拥上前棍棒乱下不由分说。陈亮急待分辨无奈一口气跑的呼呼乱喘一时说不出话来。邹盂勋见众人上前打他不知为些何事自己无从分辨只打的“呀呀”乱叫。陈亮恐怕打伤忙用身子遮蔽众人不及收手肩背上也早着了两下。张大人见小和尚哭的不成声猛然省悟道:他既做了妖怪那里会怕打?他既怕打必不是妖怪;他若不是妖怪吾无端把他毒打岂不罪过?忙喝住众人陈亮这才说明情由、张大人懊悔不及忙分付二人扶着邹孟勋进去。
扶到书房门口外只听里面济公拍手笑道:“打的好!打的好!要做吾徒弟须先吃吾一顿下马棒。”陈亮听着倒也好笑引着邹孟勋进书房来见师父。邹孟勋抬头一瞧见济公满脸油泥连耳目口鼻也瞧不清头上戴着破僧帽身上穿着件油泥堆积的破僧衣赤着足蹬着草鞋头上短头约有三寸开外实在不成样儿。自己想道:吾的师父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身上衣服也很干净的那里是这个样儿?这明明是个穷和尚吾不值同他磕头。陈亮用手指着邹孟勋道:“你怎么见了师父不跪下呢?”邹孟勋道:“这个穷和尚不是吾师父吾不愿给他磕头。”陈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师父呀?”邹孟勋道:“吾从前的师父干干净净没有这般龌龊的。”陈亮道:“你不愿拜他师父也罢。只是方才吾念你同学师弟背负了你多少路?现在你不做吾师弟你也背还吾这些儿路罢。”邹孟勋一想:吾那里背得动你?只好勉强磕了个头罢。于是就跪在地下拜了四拜济公道:“这是你勉强拜吾不是诚心的不好作数。”陈亮道:“他年纪小还有孩子气;师父不必同他计较就看在我分上算了罢。”济公道:“不能!他不情愿吾何必收他做徒弟?不要不要。”张大人道:“吾方才认他是个妖怪所以把他打了一顿心中实在对不起。师傅念他吃过苦楚就收了他罢。”济公这才应允道:“吾看张大人分上不好推却只得应允给你取过法名叫做悟真。你嗣后如有不好吾仍要撵逐你出去的。”
说罢又回头对陈亮道:“徒弟你取的印信拿来合看。”陈亮就从身畔掏出那颗石匣。济公把印交给张大人又把石匣揭开了倒出珠子果然是五百粒。济公就在这里拣选了八十一粒也递给张大人道:“这是你府中失去的现在物归原主。余外的把他变卖白银周济昨天被水冲毁的人家。”张大人道:“好吾给你办罢。”济公道:“大人肯办这件事功德自然无量。只是有被水冲去一半的有全被冲毁的也有稍受水渍的须得分别分别才好。”张大人道:“这事容易只消吾亲去查一查就好照办。”正在说话忽有一人匆忙跑至书房。又出了一件岔事且听下回书中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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