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丞相府开宴诓圣僧 济颠僧画钱戏贪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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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钦差张光明平望镇大水为灾破例救民不畏艰险具征胆识已着刘差官传旨嘉奖。但据刘差官查覆回奏称有西湖灵隐寺济颠圣僧斡旋赈务极见神通。

虽磐悬之免哀鸿而锡挂闻犹立鹫。仰传明谕即来京俾朕躬亲捐其菩提兼圣母立待其治疾。若已与刘差官束装就道即着勿议。钦此。

张钦差听圣旨宣毕复行九叩谢恩立起身来让太监来至大厅分宾主坐下。献茶已毕小太监说道:“咱的张大人儿你干的这水灾的事体主子十分契重你得很呢!但是国太的病重得很听说有个什么圣僧住在咱的张大人儿这里主子宣他去替国太儿瞧一瞧病。咱家也不能久停就请咱的张大人儿照旨意上的话叫那个圣僧儿快快去罢。咱们也就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任外就走。张钦差连声喏喏送出大门候着太监跳上坐骑把手一拱而别。看官这个太监到也奇怪难道他连程仪都不想一点儿吗?其中有个原故他在京晓得这济颠僧最会挑人的是非见得圣旨上为的是请济颠僧替太后看病深怕日后他疯疯颠颠的说出来。而且张钦差的出手也不得大所以不若慷慨点反觉干净。

闲话体提且说张钦差自太监转回之后十分诧异:何尝有什么刘差官来复查?又何尝有什么刘差官来传旨?而且圣僧已经在京里了怎么旨意上又叫我着他进京?好生叫人难解。还有一件难处呢现今圣僧尚不知在京里何处太后有病又是极要紧的我又没处去寻他这便怎么是好呢?到此地步张大人把旨意上传旨嘉奖喜欢的事体都忘却了反把召见济公的一段难处忧愁不尽把一道圣旨摆在面前慢慢推想实在想不出方法来。直到黄昏以后点起灯来仍然垂着头想这旨意上前后的道理。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觉得耳朵里有人叫了一声“老爷”!抬头一看心中大喜原来张三回来了。张钦差一见忙问道:“圣僧在那里呢?”张三回禀道:“他还在金相府里不曾回来现在一信在此。”说着就由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过。张钦差连忙拆开来看以为上面办事的节略断写得清清楚楚的了。不料拆开一看只有传旨嘉奖的圣谕一道以外但有三指阔一小条纸。条上一字全无顶上画了一人在那里睡觉下面画了两个酒坛子一把铁锥。张铁差更加诧异暂且不表。

且说张三因何一个人先行回来的呢?只因济公在金相府刻刻酒肉已过两日这天金丞相退朝忙至厅房向济公说道:“恭喜圣僧医道上添了大生意了。昨夜太后忽然重病今早圣上特着青宫小太监捧旨按排递走法到平望张钦差处召圣僧入内医治。”济公其时已在此吃第二顿酒了听得一说连忙把酒杯放下站起来就走。金丞相忙拖住问道:“圣僧往那里走?”济公道:“我到皇宫看病去呢!”金丞相道:“圣惜这怎么能彀呢?皇上的事体处处要归资格。他才着人去召你你到由平望来了这不是件岔事吗?”济公被他说了呆半刻掉转身又往外走。金丞相又拖住着急道:“不要走呵我的话不错啊。”济公道:“我不是进宫我要到平望走一走恐怕他到张大人那里宣我张大人又不晓得我在何处;兼之前次嘉奖的圣旨还在我刘差官腰里张大人还同在梦中一样我怎能不去走走呢?”看官若照济公这样说法金丞相就该让他走才近人情。但是金丞相有个鬼心深伯济颠僧走了他把个刘差官缴旨一层忘掉自己吃担不起。所以务必诓约日期要等他把这件事了结了才能让他出门。因此间说济公要到平望又复扯住道:“不要走不要走我们的酒还不曾吃得彀呢!圣僧如实在不放心平望现张大人送奏折的张三在此何不着他先回通个信去也就罢了。”济公一听说声“妙呵妙呵”遂放开一条念“叭迷吽”的喉咙喊了几声张三。那丞相府由正厅到门房这条两道很远张三怎能听得见呢?济公见张三不应又含了一口酒说道:“且润润喉咙再喊。”大众家人在旁边就同看笑话一样倒是金丞相不大过意忙向家人道:“快去把张三叫来。”

不上片刻张三来到向金丞相打了一个千儿朝旁边一站。济公见张三这般光景好生呕气心里说道:你瞧不起我吗?等我就弄点小苦你吃吃!一面想着一面向张三道:“俺的张家人老爷今天你要回去了奏折的事情谅你不是个聋子你总听见过的了。你回去见了张大人谅你不是个哑吧你总会讲的了。单有太后召我看病你不晓得。总之你见了你家大人你直接叫他安心睡觉就说京里天大的、芥子大的一切各事总归和尚办就是了这是你晓得的。我这双手是不能离筷子的我这张嘴是不能离酒杯的怎么有功夫细细写信呢?”说着站起来在旁边桌上见一枝秃笔遂拿来又在窗子上撕了一块纸鬼画符似的一顿臭画。又在腰内把张传奖旨意掏出乱头烘烘包起张开嘴来湿点唾津一贴外面写了个“张钦差收”向桌上一甩说声:“去罢!”张三连忙持信在手心里想道:这个瘟和尚好好大人赏我五六十两盘费的银子这番出差本有个大大的落头不料被他骗了去买装尸的衣服。今日他大模大样的说声“走罢”难道我张三讨饭回去不成?呆了半晌忽然有了主意说道:等我来就拿他丢丢脸煞煞我的气。主意想定遂近前叫声:“济师傅今日你叫我回去了这是师傅晓得的我身边的路费皆被你那一日朝我磕头作揖的借去买衣服了请你要还我呢!”济公听他说着心里早明白了便望着张三哈哈一笑说道:“有路费。你伸手过来。”济公复拿了那枝秃笔在他手心里画了一画。说道:“路费有了。”张三不解其故正待言忽见手心里现出一个大钱心里倒也奇异因说道:“就着是一文钱也不毅用请师傅总要把银子还我呢。”济公骂道:“穷囚!你还愁不彀用吗?你权且拿拿看!”张三便依他用左手去拿但见拿掉一个又是一个直至要多少拿多少张三喜不自持心里想道:这回子我到家去了财了可以连夜里都不睡觉把些钱拿下来慢慢的用了;就是死了把一只手叫子孙砍下真个是万代富贵了。张三便连忙取了信朝金丞相、济公打了一个广概千儿往外就走。到了门房又对大众家人说了些叨扰套话辞别向外而行。

匆匆出了都城外面已有未初的时候腹中已饿心里想道:我这几日腰里分文没得实在穷得难过。可喜今日有只聚宝手不妨跑到茶馆里去大吃他一顿然后上船赶路。主意已定巧巧的街旁有家大徽州馆子招牌上写的是“徽州如意馆面饭荤素一应俱全”。张三便跑入馆内拣了张朝南桌子当中坐下。但见堂倌左手打了一盆面水右手泡了一碗雀舌盖碗茶摆在面前问道:“客人吃什么菜?还吃酒吗?”张三暗想道:平日间老爷请客诸样剩菜总有得吃单单鱼翅不曾剩过我今朝既有用不尽的钱不好快活快活。因说道:“你代我烧一小碗清翅另外配一碗鸡汤打四两花雕就是了。”堂倌随即喊下不上一刻酒儿菜儿一一送到。张三便自斟自饮实在欢喜。酒已吃完饭又装到张三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足兴。净了脸喊堂倌算账共计银三两八钱化钱七千六百文。张三遂把脚一叉衣裳一兜左手向右手连抓是抓的只见钱往下直滚。心中正喜忽然觉得手上的钱抓不动了却也奇异说声:“抓不下钱了!”心中着实慌张起来。那堂倌见他抓零钱疑惑他开小账偏偏伸着手在那里等他张三直急得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出门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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