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猛和尚愿试奇刑 杨将军善谈宗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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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清雅正然流流下水跪在下面招认实供忽然身子向下一倒声息全无。孔式仪忙叫差人取过风灯近前一看原来是昏过去了。总之人的身体越胖越虚清雅这个秃驴他是通慧自幼带大了的徒弟平日打劫各事总不派他去吃辛苦他只在庙里照应钱财山邻的妇女稍有姿色的没一个同他没牵扯真个吃的好的嫖的好的所以弄得又虚又胖。这日在庙中上半日一刻子上殿一刻子接驾一刻子说法已经劳顿不堪;心里还有那些杀害的情事注意留神的;到得中斋又是素菜不甚对味吃了个半饥半饿;跟后又拚命的一顿厮杀又被四爪倒攒蹄的捆住了一抬晚间又下曾有晚饭吃又被刷着脚心笑得个死去活来足有两个更次及至来招口供又是跪着这一段口供又是很长的所以说到半路觉到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昏晕过去了。孔式仪见他倒在地下虽然人事不知却然还有鼻息知道他必是晕去就着贴身的家人到后面取了半碗粥饭慢慢灌下。

过了一息这才苏醒过来定了定神又供道:“皇帝到了庙中我等便时时刻刻要想下手。”说着又用手指着杨魁等道:“那知这三位将军伴着皇帝寸步不离以致不敢造次。到皇帝起驾之后我等知不得中计便大众斟酌想借本然师兄的口镖暗刺济颠。不料镖也伤不着他打也打不过他反被他用法子将本然师兄的膀子剁去一个个的皆被他捆了送到这里。这都是原原本本的实供还求大人脱一点才好。”说毕又对孔式仪磕了几个响头。济公就此对马仁说道:“马大人你可曾听见吗?这不是又是金仁鼎贪着那一万二千银子惹起来的祸吗?这幸亏皇帝福大不曾受他们的暗害就是俺留你在此也是为的这堂口供要请你顺便带去把老贼望望再说。”说毕便走到外面望了一望说道:“天光已不早了索性明日大早走罢!”此时孔式仪便着部书在供后将三十二人名字填齐先拿到下面叫清雅画了押又说道:“你们众增听着:愿供者即在供后自行答押不愿供者再拷。”当时众僧皆称愿供一个个皆把字签完。

独有那断膀的本然暗道:我一只膀子剁去到此时还是血滴滴的也不觉到怎样难过因何刷子刷刷又不伤皮又不伤肉就轻轻巧巧招了实供?我倒不大相信!想罢便喊道:“你们听着不必叫我画供我是不会抓笔的。”还有那不识霉的部书将一支笔硬向手上捱去说道:“就画了罢统统皆画过了谅你一人也执拗不去。”那知本然抓过笔来顺手就朝天井外面甩去恰巧济公从外面望了天气正朝里走就被这支笔不偏不斜的在额角上点了一点不禁哈哈笑道:“今科新状元多分是俺的了。”笑罢又说道:“你们快把这厮也刷他一刷。”不料那本然的生力果大熬劲又好去了七八个差人还有雷鸣帮着才把他按下;又是五六个搬脚的搬脚刷脚的刷脚刷了有一顿饭的时刻但听他哼儿哼儿的把牙齿咬得怪响决不曾笑过一声。杨魁等见得嘴里不言心里暗赞道:倒也是个汉子。孔式仪见他能熬住不笑谅情断难取供便对济公说道:“由他去罢供上少他一人之押也不要紧不若省些事罢!”济公连三摇道:“不能不能要使不能叫他笑出供来将后俺作的这个刑罚没得用了。也罢待我亲自来助助劲。”就此蹑着足走到本然跟前把衣袖扯了一扯头扭了几扭装出那千娇百媚的喉咙说道:“你招了罢你招了罢。”说着那个蒲草盆子的头还是怪里怪气的扭个不住。大众看了这样这一个“哈哈”真个要听到几里之外。本然就见了济公这样也还可以忍着不笑那知被大众的笑声牵动不由得先咕了两咕觉到那张嘴就同支开来收不拢的样法突然的一个“哈哈”由此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再也止不住了、本然此时才晓得这样刑罚比疼儿痛儿难过百倍连忙带笑带喊的说道:“罢了罢了罢了把那卖身纸拿得来我画了罢!”济公“哈哈”的拍着手笑道:“你居然也到了这个田地吗?”孔式仪分付松刑部书便将供单拿去画了字跟手标了一面牌子将一众和尚收了民字外监直到剿灭小西天之后方才分别定罪此是后话到那时自然叙明。

单说孔式仪落和尚之后一众书差也都退出厅上只剩了济公、孔式仪、马仁并湖西营三将以外无一外人。济公便对马仁说道:“这一件事你也同那金老贼商量商量问他可担承得起?俺今日也不比往日了有一个家当儿要经纪经纪了。蒙皇上了三十万库银造了一座大庙除庙以外一些出息没得难道来的和尚逐日里嚼菩萨不成?俺查得这小奸贼眼下在周家堡置了肥田二十四顷十八亩二分俺倒很合式他的。他想俺息事叫他把这笔田统统布施到庙里去尽午饭前就要交到。若是迟到饭后俺就把这堂口供就送到皇上那里叫他看看去了。”正然说着只听外面槐树上鹊窝里的鹊子嘈杂了一阵那天井里的鸡子扑了几扑又啼了一声。马仁走至外面一望但见东方雪亮几点疏星西边一个凉月就同一面金镜倒挂在天上一样两边阶檐下面一声一户的蟋蟀叫得凄凄切切的。瓦巷内自己的一顶便轿横在旁面两名轿班就在那轿子里面睡着一众湖西营的兵东倒西歪的皆睡在暖阁地板之上。又听得远远有说话声腔顺着那声腔走去原来北面墙上有一短窗里面一众家人在那里打吨的打盹谈心的谈心。自己跟来的一个亲随也在其内猛见主人走近窗外忙立起叫了一声就由暖阁绕出。

马仁便同着亲随转走进正厅却听得济公等正谈着那徐国舅的事件。孔式仪对杨魁等说道:“现今华夷同处盗贼孔多明日法场上还要累三位将军照应一点。到那时刻兄弟再具片过去奉请是了。”三人忙回道:“岂敢岂敢自当过来敬听差遣。”孔式仪搭眼见马仁的跟随已站到外面便着他喊那家中一众家人预备面水等事。济公听见说道洗脸便连忙同孔式仪附耳说几句又向马仁附耳说了几句又嘻嘻的同杨魁等说道:“和尚少陪你们三位将军老爷了。”说罢扭头扭颈的打了一个哈哈往外就走。杨魁等连忙站起相送孔式仪道:“师父净过面再走也好。”济公便站定想了一想说道:“孔大人你真个说新鲜话了我这脸上的焦巴子一天一层是有数目的一年三百几十几日就该三百几十几层到了除夕日要到玉皇菩萨面前交数这个就能洗得的吗?”说罢转身便走一路歪歪斜斜的头也不掉直往外面去了。大众送到外面见他理也不理到党有些没趣。

孔式仪向马仁道:“此人‘天真烂漫’可以足当。”杨魁道:“世间器皿非方即圆。儒教者地道也后天之赞化也故以方为宗旨;佛教者天道也先天之开化也故以圆为宗旨。此儒教中之人品所以贵乎有棱角而佛教转贵乎无棱角也。”马仁赞叹道:“妙论妙论怪道人说杨将军不但武艺出众而且学问兼人即此一席话已可见其大概矣。”杨魁道:“见笑见笑今日在刑部大人这里论道学周正是孔子门前读《孝经》多不自谅耳。”孔式仪亦赞叹道:“妙趣天然杨将军真可人也。”一众谈谈说说走到里面自然各人梳沐吃了点心各归各处这也不必细说。

且言济颠圣僧出了刑部衙门把灵光一按暗道:怪到昨晚去拿那铜丝刷子许久许久才得回头原来这人家还住在外城呢!随即放开大步直往前走。此时日光才出店铺的门还是关得紧紧的街上除掉扫垃圾的拾狗粪的一些小贩子下青货行的以外还没有什么上色人走。济公又走了一会已到了外城狮子巷口但见远远来了四五顶小轿子。济公又把灵光一按心中早已明白见那轿子一顶顶的皆进了狮子巷里济公也随即跟着轿子走去。不知为的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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