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回 小书生当门读示 老族长对面喷茶(1 / 1)
话说殷长贵因心中有事由城东大街走了无数的舛路。到了西湖边上已是午牌向后。连忙赶奔殷十万家到了门口见门旁上挂了一面牌猜着十分是大保儿的门状;他这一副老眼已没远光却再也看不见那牌上写的何事。心中暗骂道:这都是一班狗头拍那大娘的马屁做的这些不在情理的事。我倒不曾看见过人家两岁的孩子死了挂过门状呢。但这件事我却不能听他们胡闹倒要查他一查究竟是一个甚么人做的主。假如是在二百两分头里面的人我且将他二百银子罚掉请他拍马屁吃一吃马脚上的亏他才认识我呢!想罢举手就要拍门。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身上学生装束手上还拿了一支笔嘴唇上还有点黑墨。那个情形像由书塾中回家吃饭的样子走这门前经过嘴里咬住指头停下脚来便看那牌上的字。殷长贵正要敲门忽见这个后生在此看那门上的字就此便喊道:“小先生请教这牌上写的是什么?”那学生道:“老人家你那里认不得字吗?”段长贵道:“字却也认得几个无如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了。”那后生道:“既然如此我来念了你听是了。”当下便念道:
钦加府衔、尽先补用同知、特授临安县正堂贾为出示遗禁事。因本月初二日奉府正堂蒋札开奉宣抚使司札开奉参知政事门下侍郎秦札开:照得西湖土民殷成身故无子闹得股厚之子大保为嗣遵例两批并无牵强。现有远族刁民殷长贵搂合旅长及同族多人觊觎嗣产人室寻仇。意在殷成家寡母孤儿殷厚又懦弱无用必期瓜分恒产方得甘心。如此刁风实堪痛恨。为此仰贵司札饬该府转饬该县确查严禁。如殷长贵及同族再登殷成之门遇有争论等事许殷厚鸣保扭送赴县遵札严办。等因据此到司等因据此到府等因据此到县当饬坊保地甲确查禀覆属实。本拟差提严办未忍不教而诛为此先行示禁。自示之后如段长贵及不肖族人仍有前项情事许殷厚鸣保指交押拘赴县从严究办决不姑宽。切切特示!告示殷宅门实贴。
那学生念毕殷长贵此时就同落在冷水里一般。暗道:这告示委实糊涂我等争产的原故是因大保已死他这告示上是大保未死之前的蹊景。但上面又是由初二札饬下来却然是大保死后的日期。而且这个公事可算由秦相爷顺行下来我不晓得他是那处找来的这条手眼真就料想不出。就此再三踌躇要想进去明晃晃的告示贴在门口。昨天保甲局还弄下一屁股的屎不曾收拾得干净不要今天再惹着祸。若要不进去心里又实在不服气且又不知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葫芦提?也罢我还是先家去查点一个实在再作道理。主意已定忙转身又往家奔。可怜肚里又饥脚下又痛心里又愁吃的这个苦真是没处去说。就此又跑了四五里路约着离家不远真个是再走不动。就近有爿茶馆便进去想歇一歇脚。那知才走进去只见那个旅长捧住一只布包钉穿的手同自家的儿子在那里吃茶呢。殷长贵一见觉到巧是巧不过。但两人坐在这里一定大事是有了变动了。
旅长一见殷长贵也便抱怨道:“你这人真会做事!那样泼头营似的你们抢着一个空棺材就走了连夜里都不回来了。这会子你请了去得家私罢!”殷长贵道:“我委实真个不懂。请教他家门口那张告示是那处来的?”旅长道:“我不晓得什么告示不告示我只晓得昨日你们抢去葬的是一口空棺材。”长贵道:“你糊涂了被他们欺了明明白白是在里面怎样会空的呢?”
说到此处只听那四六七八的儿子插嘴道:“我想那和尚真好要得很不知怎样他把那死人一弄就哭起来呢。”族长道:“你晓得什么!”当下又对长贵道:“想来想去该因你我财交不上卦偏偏遇着这个秃头。但晓得三鹏把个棺材挟着走了那知这个济颠僧真个法术是大得很。他倒作了法将大保的尸身留下。你们抢了棺材出外他拍手大笑道:‘这样个吉利的物件就让他们送掉了也好。谅情棺材店里打退帐也是一件难事了。’说着了将大保的尸身平睡在地下他身边掏了半息掏出一粒泥团似的九药将大保衣服解开将这丸药放在他肚脐上面。说来真就奇怪那丸药上了肚脐就同会走路一般骨辘辘转了几转忽然不见。转眼之功只听那大保肚里就同车水似的就此嘴里也漫水屁眼里也冒水足足有半个时辰居然那死的人竟还了魂复行伸上了一口气来。济颠僧又在腰里掏出一粒红丸药由嘴里送下代把胸前抹了三把果然那大保眼也睁开来了头也动起来了。奶妈把奶他吃他也会吃了。这时他一家儿自然是欢喜得同疯了一般。还有那个奶妈也跟着里面打哈哈。这时你家相公他因为你关照过的却然还坐在那大娘房里。那知这个大寡妇见到大保醒转他陡然的起威来了。雄陡陡的走进房中向你家相公问道:‘你是个什么人?因何大胆坐在我房里?’随即就喊了女妈子大手大脚的几个将他直拖到大门外面。我此时却恨煞你们了如其有三个五个在面前也还能同他叙出个理无如一走一个干净!你家这位相公不会多说一句话他反转站在门外哭哭啼啼的喊。我这时委实是孤掌难鸣肚里又饿得要死手上又痛得昏。守了一会见你们一个都不来只得同你家相公走回反在你家打扰了一夜。我且问你那门口的告示究竟是那个出的呢?”
长贵道:“要论上面的口气却然是再阔不过了是由秦丞相饬宣抚使转曲临安府饬临安县出的这张告示。你想一想这个势力可还了得?”族长一听惊得口张开再合不上道:“罢罢罢!今天他们本家也都到过此地说你因用假银子被饭馆里拘住。他们昨日晚间去过一趟不曾有得进门。今天大早又去了一趟也因那张告示一个都不敢进去。如今专候你来议论个什么章程。”殷长贵听了这一片的话只听得目定口呆半晌不能开口然后喝了一喝茶道:“这怎么好呢?真是奇事认真这和尚竟能起死回生?如今没有别个法一者保甲局里还允许了五百银子二者昨天我对那厮殷二那样耀武扬威的样子突然的这一翻覆我们连大门都没得进可不要把人气杀了吗?”族长道:“我看你所虑的这两层都不要紧保甲局因你得了殷十万的家私才想你这笔钱的。如今你还是腰里没有半文的殷长贵难道他把你抬了去烧出银子来不成?殷二面前惶恐不惶恐吗只要面皮老扎些有什么过不过去?为最这些几十个本家可算都因你白吃一趟辛苦大家怎得甘心恐怕没一会都要到这边来了。我怕你那三间草屋还有些靠不住呢!”话言未了只见茶馆门乌鸦似的一大片几十个人通身跑得来了。
殷长贵这一吓非同小可恨不得把一个身子躲在台子下面忙说道:“怎么才好呢?老族长这件事总还要累你排解排解才好。我殷长贵也叫个情非得已啊!”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那个傻儿子见长贵哭起他认真的就同死了人一般也便抱住长贵爹儿爸儿爷儿的哭成一条声。大众本家走了进来还是那大鹏、小鹏、三鹏当头一见段长贵父子哭得这样疑惑另外又出了一件什么事。及至问了族长那族长把殷长贵怕大众走来罗唆他的话说一遍。大众大笑道:“原来如此。但我等吃的他的亏真就不小论理就派不得放他过身。所幸这个段老二究竟不愧他名字叫个长厚的厚字如今我们也不讲别个到底比白忙总还咽得下气去呢。老族长不必多说现今一切的赏号有一面牌挂在他家门口顶是你老族长的数目顶多我们也不必耽搁就此一道儿去把点银子领得来暖暖心罢。”这话说完却是三鹏当头便对着老族长最是说得高兴。恰好老族长喝了口茶在嘴里见他说完便对他拦脸就是一口茶喷得他水淋鸡似的把一个殷三鹏一团高兴弄得白打白打的只对住那族长翻眼。毕竟不知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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