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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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果然没再回来。千紫镇日愁眉不展,望冷却清闲如常,直数过数日,方问千紫道:“我如果能把这男人带回来,无论怎样都可以吗”千紫一震,像扯救命稻草一样扯住她的袖子:“是,拜托你了”望冷点点头:“记住,这是你说的。”

她命备下特殊马车,直奔青楼。

罗廷归在那里,其实待得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想着家中娇妻,不是不怀念,但又拉不下脸回家,格外烦躁,猛然间听人声诧异、银铃碎击,便见一辆车子,通身雪白,似云朵一般,悬着无数美丽银铃,着全身乌黑的昆仑奴拉着,直接闯进花厅来,五彩围屏布下,将罗廷归与马车都围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从此再没人知道。

只不过,围屏撤走时,满地都是雪白羽毛,异香萦绕室内数日不散。而罗廷归已经登上马车随望冷归家,以后再没有踏入青楼半步。

罗廷归回来后,一直与望冷呆在一起,听说整天都是些很有点不堪的游戏,下人偶尔也露点风声,但因望冷法度森严,从没传到府外头去。

千紫是瘦了,原来粉嘟嘟的双颊,几乎都快脱了形。她呆坐在窗前,忽然罗廷归走了进来。

他说是,金骅公主怕姐姐寂寞,拜托相公过来看看。罗廷归就握着千紫的手说些话儿,神态依然温存。

他也许从没想过要伤害她,只不过,实在拒绝不了别人给的快活。

千紫的眼泪咽向肚子里,面上只余微笑,且贪住这片刻的温存。

只不过,也许罗廷归呆的时间久了点儿,也许超过了望冷给的时限。外头忽然报:“金骅公主到。”

庭外瑞雪纷飞,望冷脸上涂得雪白,嘴唇点成个红点,眼角用青铜色长长描出去,古怪得的样子,身上裹件黑氅子,衣角不知多长的拖着。千紫与罗廷归出去迎她。两个手足套金环的莲藕般小童捉住黑氅角的两边,左右跑开,那大氅就像围屏似的围住他们,望冷雪白身体露出来。

千紫目光惊慌滑下去。望冷两条修长从根到梢未着寸缕,只蹬了双黑色高跟细带泥金屐,蹬在雪地里。罗廷归的眼睛都直了。望冷向他勾勾手指,他就狗一样粘了过去。

黑色大氅合拢,这次多包住一个人。望冷回头笑看千紫,气喘吁吁、媚眼如丝:“妹妹,我们要走了或者,你也一起来”

千紫摇头。等这行人走开,她跪跌到地上,呕吐起来。

两天后,千紫求见望冷,神色出奇平静。望冷笑道:“来兴师问罪吗不要忘记你答应过的:只要我能捉他回来,怎么样都可以。”

千紫摇头:“我想通了。我再怎么爱他,也不行了。这个家留给你们吧。我看西山上那个佛庵很好,这几日收拾了,我就去那里清修罢。”

望冷挑挑眉毛:“你不要他作老公了”千紫心灰意懒道:“他已经不是我喜欢过的人。”望冷大笑道:“你喜欢过的又是什么人呢算了,想通就好。不过,你答应我,先把自己吃胖了。不然我不放你走。瞧瞧,都瘦成了这样”手指慢慢抚过千紫的面颊。

千紫还没收拾好东西去佛庵,听说又一道圣旨下了来。北边有战事,钦点罗少帅去挂帅。罗廷归年少气盛、骑虎难下,接下旨来,即日开拔。

那边的军队极其凶狠,罗廷归这种料子去挂帅,简直是羊入虎口。千紫怔住,不知该怎么办好,外头丫头又吵起嘴来。

那时候,莺生已成了太后身边的宠儿,早不跟她了。外头是秧儿,骂一个小丫头子道:“你贪嘴,是饿死鬼投胎呢”小丫头回嘴道:“你还不是馋”秧儿一头打一头骂道:“这蹄子说什么胡话”小丫头且哭且嚎道:“你自己梦话说出来的,不是连有毒的糕都偷吃过嘛”

千紫一听此话,心头剧跳,揭帘子把秧儿喝进来,沉了脸细细的问。秧儿先还想瞒,千紫涨红了脸,敲碎茶盏子拿那碎瓷片要抹秧儿脖子,秧儿这才吓得说了:

原来多年前那日,秧儿差莺生去叫千紫,自己守着那笼杨梅糕,馋水横流,趁人反正看不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块尝尝再说,不料糕才落肚,望冷就闯进来,然后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居然吵说糕点有毒,成了泼天大祸。秧儿什么都不敢说,但肚子里思量:“我怎么也不晕、也不痛,啥事儿也没有,难道吉人天相,吃了毒也没事”想得多了,梦里也漏出两句。

千紫听了这话,竟分明,毒是望冷找秧儿后才加进去的,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脸惨白如纸,奔出去,就找望冷。

望冷在镜前扯着一朵花的花瓣儿玩,见千紫进来,笑招呼道:“这会不用去佛庵了。等相公战死,咱们就一块儿在此清修罢”

千紫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是故意的是你是你故意把他派去送死。是你陷害我母亲。为什么我最爱的两个人你都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吗”望冷微笑,“我放毒药,是想让你一辈子都嫁不了人,好陪着我。没想到陷害了你的妈,倒也好不过你报不了仇的。你想去父王面前告状吗我有本事,叫所有人都当你是疯子,躲得远远的。只有我才会好心收留你在身边。”

千紫后退一步:“为什么”

“为什么啊”那朵残缺的花落到地上。望冷向千紫伸出手去,终于,再也忍不住诱惑煎熬,再也不想要苦苦去克制,就捧住这张天真的脸,向那牡丹花一样微张的粉红嘴唇,深深的,吻下去。

黑色闪电撕破一切。

千紫呆若木鸡站片刻,猛然推开她,跑了出去。

望冷站在原地,将自己双手看了很久,慢慢抬起来,覆住双唇,覆住脸颊,直至泣不成声。

黄昏时她才想起来,叫人找千紫。人们在半冰冻的荷池底捞出了她的尸体。

多么彻底的复仇,她永远也不会让她得到她。水边发生的故事又重回水底。

望冷在那具黑漆棺材边站了片刻,走出门去。

她宣布自己要遁入空门。

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小凤凰怯生生问:“要修书通知驸马爷吗”

“驸马爷”望冷像一时想不起这个人,呆了很久,才慢慢道,“为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与他毫无关系。这整件事情只是两个女人的纠缠而已,他不过是,适逢其会。

如今也可以离开。

朱红画阁中的大红销金纱宫灯一盏一盏熄灭,大家现在可以离开。你看到柳梢上的枯黄叶子开始落了露水清凉,这个世界仿佛随时会传来一声梵唱,金黄月光下小虫拖着呆滞的流纹逃走,小心啊,我们的路迷失在荒草间,然而人说是,何处菱歌,唤起江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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