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燕巢幕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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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洞书”为四大书院之首,其堂长、教习皆是名士,不少学子大有背景,平素地位超然,便是江西布政使也是礼敬三分。要去招惹此般存在,只能说是穷途末路的最后选择。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操作妥当还真大有可为。譬如说以此与官府谈判,朝廷投鼠忌器,大概率会再提招安之事。而招安对于这些进退维谷的人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正好就坡下驴,皆大欢喜。

不过,方腊定然是不会同意招安的,否则断不会落到今时今日这等境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做惯老大谁愿意做小弟。

王寅心底里是反对这么做的,他自己算是半个读书人,难为有辱斯文之事。不过,他倒是能理解乃至猜透方亳的心理。

方家这两位小郎性格迥异,一个好文一个好武,一个弱势一个强势,打小便不怎么亲近。大郎性子平和柔顺,说话时斯斯文文、条理清晰,颇受人待见,奈何身子骨孱弱,长年静养,做不得抛头露面的事;二郎则脾气暴躁,动辄拳脚相对,很是惹了不少祸事,若非父亲在乡里有些面子,早该去吃牢饭了。

王寅一直注意着这兄弟俩的成长,作为旁人的他甚至比方腊夫妇都看的通透——方毫虽然性子咄咄逼人,在兄长面前却是既嫉妒又自卑的。

是的,貌似很矛盾,但却是事实。人总会下意识的去和别人相比,不论是长处还是短处,绝大多数人会嫉妒别人强于自己乃至在对方面前心心生自卑。

方亳恰是这种人。

他甚至对所有的读书人都怀有敌意,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掉书袋。

这种阴暗心理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放在哪,但方腊这些人只视而不见,纵容放大了那渐趋变态的情绪。

去白鹿洞书院,明明就是自绝退路,除了挟持其中师生当作谈判筹码还能有其他诉求不成?

王寅心情极是复杂,某一瞬间感觉很幸运——幸好永乐王朝大业未成,若真成了大气候,将来方亳坐上了那位置,怕是比秦二世胡亥更为昏庸残暴。

白鹿洞书院啊,天下读书人的圣地,亦是他这以半个文人自居之人不可玷污的地方,更何况,堂长还是他素来景仰的文人楷模建昌先生李燔。

李敬子(李燔字敬子)幼年丧年,寄于舅舅处成长。说起来,他所在宗族还十分有名,乃是“磨刀李”。

在建昌县三溪桥镇横山村的大山深处,有一个叫“磨刀”的小山村,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是柘林湖畔的一块文化瑰宝。

磨刀村绝大多数住户为李姓。传闻大昌后族李氏为避灭族之祸辗转逃至建昌,定居磨刀村。

关于磨刀村的得名有两个传说。一个传说说的是,三国著名大将关羽奉命驻守在“楚头吴尾“,磨刀村是他专门磨青龙偃月刀的地方。传说中的那块磨刀石,仍然保留在磨刀村前的水塘边。还有一个传说的影响更大,说的是东晋时期,鄱阳湖(时称彭蠡泽)连年水灾,并且有大水蛟作怪,当时享有盛誉的许逊不但带着郡民治水,还带着徒弟们杀水蛟除恶。他铸剑、磨剑的地方就在磨刀村。

磨刀人氏李常(字公择),理宗皇佑元年进士,担任过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龙图阁大学士,被封为侯爵,是大学士苏轼和苏辙的挚友,深为苏轼、苏辙所信任与敬重,苏轼赠诗“宜我与夫子,相好手足侔”。李常有个姐姐受封为安康郡君,有很深的文学造诣,为黄庭坚的母亲。黄庭坚十三岁丧父,在李常身边长大成名。黄庭坚是著名的诗人、词人、书法家及江西诗派的鼻祖,与苏轼齐名,并称为“苏黄”,他自己也说:“长我教我,实惟舅氏”。

而李燔则打破官本位,为朱夫的理学哲学的传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勤耕教坛,甘之如饴。

李燔把教育事业当作自己的首要责任,丝毫没有醉心于官场,一再教育学生,“人生在世,不一定非得做了大官、担任一定职务才算是建功立业。只要根据自己的能力大小,做一些实实在在有利于他人的事,就可以说是有了功业”,许多人都把这句话当作座右铭。他自己穿着朴素的衣服,全心投入教化与传播真理。

他开辟“修江书院”、“白石书院”、“竹梧书院”,传播和研究儒家思想;又为福建延平书院制订学规,长期参与教学,平江人引为自豪的“平江九子”有几个是他的学生;应邀回到白鹿洞书院主持书院活动,学士云集如潮,白鹿洞书院成为天下书院之首。

可以说他从中进士以后这许多年都是在教育与研究儒学中度过的。

这是个纯粹的文人,诲人不倦的教育家,值得世人尊崇。

要去惊扰文化圣地与殿堂级人物,王寅心有戚戚。

可又能怎样?他自知阻止不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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