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清素若菊(2 / 2)

加入书签

嗯,卞玉京、卞敏姊妹亦名震南京也。

冯过对此深表理解,男人嘛,多有“探奇”之心,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

长板桥在院墻外数十步,旷远芊绵,水烟凝碧。迥光、鹫峰两寺夹之,中山东花园亘其前,秦淮朱雀桁绕其后,洵可娱目赏心,漱涤尘俗。每当夜凉人定,风清月朗,名士倾城,簪花约鬓,携手闲行,凭栏徙倚。忽遇彼姝,笑言宴宴,此吹洞箫,彼度妙曲,万籁皆寂,游鱼出听,洵太平盛事也。

“独酌轩”是一处幽静的院子,从外面看与一般民居无异,内里布置也是极具江南特色。

秦淮女子,论相貌美人如云,论才艺高手如林,在其中仍为翘楚者,自然不同凡响,某士子在《板桥杂记》里很是渲染了一下名妓家中的盛景之后,总结道“李、卞为首,沙顾次之,郑顿崔马又其次也”,其中的“卞”家,就是卞玉京卞敏姐妹家,连顾媚都要朝后排,可见她们是一线中的一线,而这对姐妹花中,公认姐姐卞玉京还要出众一点。

都言卞玉京以自清为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卞敏性情与家姊迥异,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姊妹俩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饶是美人围绕的冯过见之亦是眼前一亮,一首小诗脱口而出: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他自是好色的,并无不妥。

“好色”一词原非贬义,指美好的容颜及美色也。

《庄子·至乐》道:“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汉陆贾《新语·本行》曰:“夫人之好色,非脂粉所能饰。”苏轼《思堂记》亦言:“君子之於善也,如好好色;其於不善也,如恶恶臭。”

孔圣人又说:“吾未闻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德的动源在社会伦理,好色的动源在自然本能,人是自然人,更是社会人,孔子不偏不倚,无意于偏废某一端。叫孔子感伤的是人们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肉欲,而不注重礼义教化,打破了本该有的灵肉平衡。孔子还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知”讲的是理性认知,“好”指的是感性印象,只有将二者完美地中和成“乐”,才能达到乐在其中,陶然忘物的境界。发乎情,合乎礼,才不至于亵渎了那份真爱。

好色原无不可,养目也,不贪爱美色、迷恋**可也。

冯过好色,但不淫,坦坦荡荡君子者也。

对卞玉京这生人勿近的性子,冯过很是欣赏。他瞧得出,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清冷,而非故作清高。能在青楼这种大染缸里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委实难得。

这也符合陈亮先前对她的解读,外柔内刚,性子里有股执拗的劲,认定的事不会更改。这样的女子无疑是刚烈的,恰恰也是易受伤的。

“剪烛巴山别思遥,送君兰楫渡江皋。愿将一幅潇湘种,寄与春风问薛涛。”

这首诗是她在胞妹卞敏画好的兰花扇面上所题的诗,乃是前年在苏州时应一个叫吴伟业的大才子所作的惜别诗。满座的宾客皆做倾倒不已状,听惯了赞美的卞玉京想来视为寻常,独有吴梅村的青眼让她格外看重。

之后卞玉京问吴梅村对她是否有意,而吴梅村的答案既非“是”,也非“不是”,而是“固为若弗解者”,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后来吴梅村在长千里寓所收到卞玉京交侍女柔柔送来的一封表白爱情的书简,知道卞玉京想嫁给他,心里很矛盾。因吴梅村听到一消息,崇宁帝的宠妃田氏的父亲田畹要来金陵选妃,已看中陈圆圆与卞玉京等人。吴梅村迫于权势,他凄然退却了,只在卞玉京的寓所吹了几首曲子便凄然离去。卞玉京幸没选中。

自此,卞玉京割断情缘,再也不见吴梅村。

吴伟业这人冯过知道呀,字骏公,号梅村,别署鹿樵生、灌隐主人、大云道人,江苏太仓人,那个时空屈节仕清,是为后人诟病。

另外,他的畏缩暧昧,让卞玉京深情总是被辜负,终是常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对这种做事畏首畏尾、犹豫不决的人,冯过是不齿的,害人又害己,再有才华又如何?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