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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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市区出来,经过十几二十分钟的国道,便是弯弯曲曲的省道。以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去宝圩镇的省道两旁真是风光无限。先是连片的水田,收割完水稻后显得更加空阔。过了人群聚居的村落便是连绵的群山,林木森森,如缓缓展开的水墨山水画,满眼苍翠。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犹如行走在山脊之上,两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陡坡。过了山脊,道路急转直下,如灵蛇逶迤,盘旋于大山深处。以前去宝圩镇都是坐班车,视野有限还不觉得有多险峻,现在开着摩托车才发现原来真的不是徒有虚名!最险峻的地方,整个就是爬坡后又下坡,山过山坳过坳,以为走了好远,其实不过是刚翻过一座山而已。

爬到山顶,邓老师停车休息,回望刚走过的山路,蜿蜒曲折,有些地方犹如发夹,转过一个弯,行车方向刚好相反。清风徐来,令人神清气爽,遥望远处,群山万壑连绵不断,大自然的壮丽景色令人震撼。

“果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现在是下午,看起来都如此震撼,如果是有雾的早上,晨光穿过浓雾照在群山中,烟雾缥缈,玉皇大帝的灵霄殿也不过如此吧!”看着眼前的景色,邓老师感叹道。

秀梅活动一下四肢,深呼吸一口气,说:“空气确实比广州清新,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人都精神很多,心情也会变好。只是,莽莽的大山也造成了山民们出行的不便。记得有一年的初冬,浓雾,十米开外看不清人。那时又赶着回学校,心里既盼望司机开快点,又怕不安全,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自从那次忐忑的乘车经历后,我便发誓一定要走出这大山!”

“看来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住在山区虽然出行不便,但激发了你的志气,让你不但走出了大山,而且还去到了广州。”

“怎么说呢。可能人还是要有点心气和追求吧。现在我们都还年轻,未来可期。”秀梅自信地看着远方说。前面就是本地最高的山峰,矗立于群山之间,显得特别高大巍峨。

对,未来可期!邓老师骑上摩托车,搭着秀梅再次上路。

从山顶下来,经过一段险峻曲折的下坡路后,前面到了一个开阔的田垌,公路沿着小河边走,路面平坦舒缓。邓老师放慢车速,饱览水光山色,田园风光。远处的村庄已经炊烟袅袅,近处小河流水,波光粼粼,一派宁静祥和的山村景色。

“夕阳无限好,其实在农村生活真的挺舒服的,山好水好也安静。只是农村没有就业机会,所以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面去打工!”邓老师开着车,任由清风吹乱了头发,兴致高昂地说。

秀梅坐在后面无睱聊天,她怕邓老师东瞧西望会影响开车,不安全,不断地叮咛他注意看路,认真开车。一般都是这样,开车的不怕坐车怕。

日落时昏,邓老师他们才到家。走进院子的那一刻,秀梅爸喜形于色从堂屋迎出来,开心地说:“哎呀,阿妹你终于回来了,我和你妈都盼望着你回来啰。”转眼看到邓老师,笑得眼眯成一条线,说:“小邓,你也来了?快到屋里坐。”

进到屋厅,邓老师放下行李,坐下和秀梅爸聊天。他已经决定在秀梅家住到开学才走。

秀梅进房和母亲聊了会天,出来便进厨房准备晚饭,回到家里,一般都是她做饭。已经一个学期没回家,今晚她要亲自煮餐饭给父母吃,她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饭的氛围。看着父母品尝自己做的菜是她最踏实的幸福。

邓老师见秀梅进了厨房也起身进去帮忙。见他进来,秀梅笑着说:“你不在屋厅里坐,来厨房干嘛?”

“我来帮你煮饭啊。”

“你是客人,怎么可以叫你煮饭呢!快到屋厅里坐,很快就可以做好。”

邓老师在灶前坐下,说:“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没必要那么客气,我来帮你烧火吧。”

秀梅不再说什么,开始放油进锅,待到油温升高,把切好的瘦肉下锅翻炒,不一会就香味四溢。

晚饭过后,秀梅爸打开电视,坐下来开始织竹笠。看着他手拿篾丝熟练地在已经织好的笠底上缠绕翻飞,不一会,一个竹笠的半成品就织好了。觉得有趣,邓老师也学着编织,真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篾丝在他手中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怎么也不能得心应手,不是篾丝缠错方向就编得不够密实!

秀梅爸看着他捉急的样子,和蔼地说:“小邓休息一会吧,让我来织。”

邓老师看着手中的竹笠,苦笑说:“想不到看着容易,织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秀梅帮母亲按摩完从房里出来,看到邓老师笨手笨脚的样子,笑着说:“不会织就坐一边看电视好了,省得又要别人返工。”

“没办法,以前没织过。”他把手里织得歪歪扭扭的竹笠递给秀梅,说:“你教我织吧。”

原来织笠是要两手配合的,右手拿篾丝编织的同时左手顺势压实,在缠绕篾丝时还要注意方向。真是隔行如隔山,看似简单的织笠原来也有这么一个小窍门!邓老师坐在秀梅旁边很认真地看着她边织边讲解,不一会就觉得已经对织笠的窍门了然于胸了,跃跃欲试。

跟秀梅学过后的邓老师信心满满的开始重整旗鼓。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虽然比之前织的好了很多,但在如何接篾丝,如何控制好力度不让笠变形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织的笠不可避免的需要秀梅“技术支持”,堪至返工。两人就在那里你来我往地边织边互相揶揄。似有若无的香味让邓老师又再次忆起在自习室学习时的情景,氤氲幸福的感觉笼罩了他。他真想从此就不拼了,躺在这温柔乡里永远都不要醒来!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邓启先,你只不过是一个农家子弟,不努力,你连新屋都建不起来!”对,不能沉溺儿女情长!爱一个人,就要让她有骄傲的理由。我现在还一无所有,如果和秀梅真有缘,她应该会等我。想到这里,他收起心猿意马的心,专心学织笠。

秀梅和邓老师在一边的互相调侃,甚至有点你侬我侬的亲蜜,她爸都看在眼里。其实,当邓老师第一次进他家门,知道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后,他就在内心认了这个女婿。看到他们俩人相处得如此和谐,心中无限欣慰。心想:“细女婚姻大事有着落后,自己死都能眼闭了!”

“陈叔,我发现宝圩镇里的村民很多都织笠,现在收笠多少钱一只?”邓老师若有所思地问道。

“看情况,一般都是一角至两角钱一只。款式新颖,复杂的就比较高价钱。”

邓老师点点头,问:“正常情况,一个月能织多少笠?”

“很难说,坐定织的话,一天能织四五十只,一个月能织一百多块钱吧。”

“现在你的女儿都长大了,也有了工作,你两老就亨亨清福吧。何必再找这些苦来受?”

“冇做整天坐日子又难过,织织笠反而时间快过好多。反正又不是很辛苦,织一日笠又得一日菜钱了。”陈叔边破篾边说。

秀梅边织边听他们聊天,眼神专注,手指翻飞,不一会脚边就叠起了一栋高高的竹笠。邓老师看着她,开玩笑说:“你织这么快,陈叔破的篾都不够你织哦。”

秀梅笑了笑,拿起一条篾丝接驳上,说:“织完篾丝就休息一会啊,又不是赶任务。”

她说得慢条斯理,心平气和的生活态度让邓老师深有感触。是啊,生活如果没有太多的目的性可能人会更安然。只是毕业后,在城里住,目睹物欲横流的社会使得他已经很难能平心静气地过日子。每天好像都有很多想法,对物质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人也越来越浮躁!和秀梅在一起,她那种知足常乐的心态总能让他心里平静,自然舒服。

“以前来宝圩镇都没见有那么多人织笠,是不是近几年特别繁荣?”邓老师对织笠这一产业好像特别感兴趣。

陈叔停下手上的活计,拿起水烟筒咕噜噜地抽了起来。一顿烟后,说:“最近几年镇上多开了几间笠厂,织笠的价钱比以前高,村里不出去打工的妇女农忙后都通过织笠帮补家用。”

“原来如此,难怪从圩头经过时,看到好几间笠厂,规模都挺大的。”邓老师兴趣越来越浓,他有很多疑问。例如每年都织那么多笠销往哪里?会不会过剩?既然织笠都分给村民做了,笠厂的作用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听说中国贸易代表团在1980年曾带我们的织笠能手到美国、日本、法国去表演,当时表演很受外国人欢迎。从此我们就从这些国家拿到了好多订单,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现在我们织的笠听老板说都是出口到外国去做花篮。至于笠厂,大概就负责与外国人打交道吧,从他们那里取得订单然后做好笠模分给我们做,我们织好竹笠的半成品给他们再加工后就出口。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陈叔一口气把自己所知的说完后又开始破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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