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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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想睡觉,不如找本书来看。虽然来了很多次秀梅家,单独进她房间还是第一次,好奇又有点小刺激。秀梅是个勤快的姑娘,房间收拾得整整有条,素洁温馨。书桌上,整整齐齐的分门码着两摞书,一边是教学方面的工具书,一边是文学类的小说。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叠着往日写给她的信,每一封都折好放进信封里。另一抽屉是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中间静静的卧着以前大学时在上下九买的发夹。邓启先拿起发夹,静静端详。这是以前送给她的礼物,如一只翩翩的蝴蝶,翅膀上的色彩已有些褪色。当年给她戴上这个发夹时的欣喜,现在还记忆犹新。女孩子其实要求的不多,只要真心相待,一点小心意都能让她满心欢喜。

邓启先拿着发夹在手里把玩,心中柔情满怀。坐在桌前,随手取下一本书,是唐诗三百首。在这个雨后的小山村,周围的邻居都相继睡过去,寂静而神秘的夜晚,一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唐诗,与古人交流,确实是美事一桩。山风从远处袭来,不时敲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风声,更觉得窝在家里看书的温馨幸福。

读到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时引起了邓启先的共鸣,恰好刚经历过山村雷雨,更是感同身受。不由得轻声诵读起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一千多年前,唐朝的诗人在想念远方的妻子。一千多年后,邓启先读到此诗,也引发了他对恋人的思念。现在秀梅在就好了,我们可以坐在屋厅里聊天,一起做宵夜吃,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听外面呼啸的风声,该有多幸福啊。

正想念间,屋厅里的电话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在夜里特别的清晰。邓启先快步走到屋厅,拿起听筒,电话里传来秀梅温柔的声音:“睡了吗?”

邓启先很开心,又有点责怪她这么晚还没睡,熬夜就不漂亮了。秀梅格格的笑了起来,让他看钟,现在是几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十点还不够!不禁哑然失笑。

“哎呀,在农村,大家都很早睡,我以为已经很晚了!想不到还不到十点。”顿了顿,又问道:“你也知你爸妈早睡,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

“打电话给你啊,怎么,不欢迎吗?”秀梅娇嗔地问。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可爱。和平时在一起时有明显的区别。虽然秀梅平时也爱撒娇,但都会比较含蓄,语气没有这么娇。可能是在夜里,又是通过电话,更能放得开吧。

邓启先忙不迭一个劲说欢迎,对秀梅说:“刚好看到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想你如果才身边就好了。你的电话就来了,真巧。”

秀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进我房间了?热水器装好了吗?”

“嗯嗯,装好了。一个人无聊,到你房里找本书看看。”

“你不要乱翻我东西哦。”秀梅有点紧张。

“哈哈,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呢?”邓启先故意逗她。

“我能有什么秘密呢!是怕你翻乱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乱糟糟的样子而已。”完了又加了一句:“你那么好奇,就翻吧。不过翻过后要给我整理好哦。”女孩子能这样说,说明她已经不分彼此了。

和秀梅琐琐碎碎的聊着,邓启先心情大悦,如果不是担心电话费,真不愿意停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绵绵密密的下起雨来,雨滴落在瓦片上,沙沙的响。气温正好,睡觉应该很舒服。邓启先伸了伸懒腰,准备去睡觉。

外面风声雨声,屋内被窝暖融融,很快就睡意朦胧。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铜锣村小学,那时的教师宿舍也是瓦房,一到雨天也是听雨入睡,淅淅沥沥的,煞是美妙。少华最近怎样了?明天找他聊聊看。心里嘀咕着,睡意渐渐袭上头。

第二天,刚蒙蒙亮,邓启先就被陈叔起床烧火的声音嘈醒。看表才6点钟不到,还早得很,翻了个身又沉沉睡过去。年轻人都喜欢赖床。

再次醒来,已经七点多钟,陈叔已经买菜回来。山村,村民们都起得早,太迟就买不到好吃的猪肉。邓启先洗漱完,对陈叔说,准备吃完早餐就出去。

“怎么这么急,都买好菜了,吃完午饭再出去也不迟。”陈叔挽留道。

“不了,下次吧。还有点事要忙。”他心里想着少华的事,一定要找他谈次话,不能让他就这么废了。

在邓启先的心里,少华和他是亦师亦友。以前少华为了帮他化解与青芸的误会,冒充自己写信给青芸,那时就在心里记住了这位虎头虎脑又热心好义的学生。现在他遇到了人生的低谷,不能不帮助。

秀梅妈听到邓启先不吃午饭就要出去,急忙挽留,让陈叔一定要留他吃完饭再走。

邓启先只好把原因说出来,两老听了都很赞赏他的想法。做人就是要这样,能帮忙的都要尽力去帮。如果能让这位小孩振作起来,考上好大学,就是一大善事。

听完邓启先的解释,陈叔快步进厨房,切了些瘦肉放粥里一滚,热热的舀了一大盆,说:“吃完瘦肉粥就出去吧。”

邓启先吃着粥,眼睛热热的,心中充满感动。虽然成长经历艰难曲折,但也遇到很多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说不幸,其实也是很幸运了。感恩遇上!

回到城里,邓启先不急着找少华,他先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书。这本书曾经陪伴着他渡过艰难的少年时代。

去到县二中,刚好遇上学生中午放学,立在门口,等学生走完才进去。到了教学楼前,看着空荡荡的教学楼,一时间不知到哪找才好。连少华在哪个班都不知道,偌大的校园,怎么找呢。他想到了饭堂都是分年级划分区域的,现在刚好是吃饭时间,直接找高二的分区就缩小范围了。

饭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大家都急着去打饭,来来往往,一拨又拨。随机问了个学生,知道高二的吃饭区域,开始一桌桌地找。

邓启先见到少华时,刚好打饭回来,坐下吃饭。低着头,很少和旁边的同学交流。

听到邓启先喊他,少华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半晌才问:“邓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邓启先没有回答他,对他说:“走,我们出去再说。”

“我还没吃饭呢!”少华指着盆里的饭说。

“到外面吃。我请你。”

看到少华失去往日光彩的眼神,邓启先心中一酸。自责当初走得太着急,没有注意到少华的思想变化,及时提醒。

出了校门,街道两边就是快餐店,信步走进一间门面比较大的,甫一坐定,少华就迫不及待地问邓启先怎么知道他在县二中的。他很担心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传到家乡都人尽皆知。当知道是高一第二学期的班主任张煜告诉他的,悬起的心才落下。

邓启先也不急着安慰少华,他知道,事已至此,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一味让他吃菜,要吃饱饭了。

少华狠狠的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菜,把所有的辛酸、委屈一股脑的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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