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空谷烟景 古琴声 万刃山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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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虞正三人这一日已到了储龙镇十里亭,天气燥热,三人坐在十里亭纳凉。绝尘大师笑道:“如霜,你当真古灵精怪,骗得老衲将这套‘乾坤八卦步法’悉数传授给了正儿。”颜如霜扁扁嘴,轻嗔道:“大师,你怎么忘了昔日洞中之言了。”绝尘大师喝口酒,蓦然想起当日饮酒前,曾说虞正能饮够三碗之数,就收他为徒,但那之后谁也没提到过,绝尘大师自是淡忘了,此际被提起便淡然笑道:“看来老衲将这步法传给正儿,乃是应当应分了?”颜如霜道:“那当然了,出家人言而有信,不打诳语嘛。”绝尘大师道:“正儿,老衲虽传给了你这套步法,但你与老衲并无师徒之名,对外也莫讲此事。”虞正道:“正儿知道。”颜如霜满头雾水,问道:“大师,那是为什么?你名满天下,怎么不能说是你的徒弟呢?莫非怕虞大哥给你丢面子?”绝尘大师摇摇头道:“非也,至于原因老衲也不想再说了。”虞正道:“大师不必忧心,正儿不怕受牵连,事隔数十年,说不定她早淡忘了。”绝尘大师暗道:“碧落仙子生来命苦,自幼和兄长滕川生相依为命,兄妹情深,她岂会淡忘这段恩怨?”口中却道:“但愿如此。”三人休息片刻,便向镇上奔去。

镇上人如潮水,马若游龙,熙来攘往,极尽热闹,一切景象,正如虞正所期待的那样,思乡情结,悠悠然消淡殆尽,颜如霜笑道:“虞大哥,这么多天来,你今天笑的最为灿烂。”虞正道:“是啊,我自幼在这里长大,从没离开半步,这数月中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里。如今梦还故乡,当然高兴了。”当即扬鞭策马,飞驰奔走。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猛夹马腹,追将过去。

行了数里,已到家门前,门口“济世堂”的匾额歪斜脱落,门板半开着,虞正心中蹬的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匾额歪了,爹怎么不正过来?”当下翻身下马,发足奔了进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瞧他这等焦急,不由淡然笑道:“离家才短短数月,一到家门就迫不及待的跑进去了。”二人翻下马背,齐肩进去了。

虞正奔到内堂,壁橱翻倒,药材散落一地,柜台桌面上赫然一个掌印,深透寸余,虞正暗吃一惊,心下如鹿乱撞,缓缓走到柜台上,摸了摸掌缘,但觉着手处光滑无阻,显然发掌之人,凭着深厚掌力透将下去,将桌面压下了手印。

绝尘大师、颜如霜奔将过来,瞧到内堂杂乱至极,不由一怔,道:“这是怎么了?”绝尘大师瞧到那个掌印,心头凛然,上前摸了摸,道:“留下此掌印之人功力浑厚,若然老衲没猜错,此人就是‘冥灵四鬼’中排行老大的陆一笑。”虞正惊道:“陆一笑?他是何人?”绝尘大师道:“陆一笑此人掌力刚猛,内功深湛。十九年前四人与你爹较武输了,便一直没有了讯息。”颜如霜道:“莫非他又重出江湖?上门找虞大侠比武?”虞正眉间重忧,极为担心父亲安危,蓦然想起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暗道:“莫不是那把剑引来了陆一笑?”当即发足奔到内屋,纵上房梁,梁上尘土遍布,仅方匣所占区域,毫无尘埃。虞正纵将下来暗道:“看来方匣取走不久。”便奔到了后院,四下杂乱,水缸崩裂,药水散落一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弥漫在整个院中,周围寂静冷清,没有半点声响。

虞正疑虑剧增,不由泪水潸然落下,暗道:“院中杂乱,显然发生过打斗,那爹呢?”突然之间,听得有轻微的咚咚声响,虞正心弦一震,屏着呼吸,四下巡视,蓦然瞧到花树丛中,横放着块门板,门板微微抖动。虞正全身戒备,竖起手掌,轻声轻脚逼将过去,门板抖得更为厉害,虞正刚要掀开门板,嗡一声门板霍然跳起,虞正一掌拍下,喀喇一声,门板断裂,坠落在了旁边,但见花树角落中蜷缩着一人,此人全身抖动,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好似遇到了极为惧骇之事。

正当此际,绝尘大师、颜如霜疾步奔了过来,那人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急忙向后蜷缩,颤声道:“别、、别、杀、、杀我。”虞正听着语音熟识,心头一震,问道:“你是谁?快说你是谁?”那人抱着脑袋,哪里回答?口中兀自叫着“别杀我”,虞正俯身下去,伸手要拉那人,颜如霜道:“虞大哥不可以,小心有诈。”虞正道:“他何等慌乱,怎么会有诈,放心吧。”

虞正拨开那人双手,见那人圆头虎脑,身材微宽,不正是自己思念多日的玩伴胖子?心下激动万分,捧住胖子双肩道:“胖子,怎么是你啊?你睁眼看看,我是虞正,我是虞正啊。”胖子挣开眼,瞧是虞正,脸上荡起层层笑意,蓦然间又消失殆尽,一把退开虞正,向后蜷缩,口中语无伦次的说道:“咱们虽是兄弟情深,但人鬼殊途,你做了鬼就去轮回投胎吧!别缠着我了。”

虞正抓过胖子道:“我不是鬼,我还好好活着呢。”胖子将信将疑,一摸虞正脸颊温热暖和,那里有半分冰凉之意?当即抱过虞正道:“你果真活着,我和虞叔叔寻你好些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官府有人说你让飞天大盗杀死后,抛入了万丈深渊。”余人均想:“只怕是官府搜查无获,就编出了这等谎言,以欺乡民,博取清誉,以证官府中人并非不办实事。”

虞正推开胖子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呢?”胖子抽泣着说道:“今天上午来了好些江湖中人,逼问你爹要什么玄阴石?那些人不光功夫厉害,而且心狠手辣,虞叔叔被伤了好几处,鲜血渗出,染红了半个袍衣。”虞正听到父亲受伤,早已泣不成声,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颜如霜问道:“那虞大侠现在在那?”胖子见颜如霜花容貌美,宛如天仙,愣了半晌,方吞吞吐吐道:“他们都去万刃山了。”虞正自言自语道:“万刃山?”当即起身向外奔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也随了出去,胖子兀自叫喊着虞正的名字。

三人跨上马背,扬鞭策马,向西奔去,万刃山在储龙镇西侧十里开外,此山高万刃,虽称不上凶险,但山上裂谷重重,沟壑万余,皆深不见底,一旦失足跌入,便即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马踏坦途,奋蹄急奔,此即已到山下,虞正等人弃马,循着羊肠小径奔将上去。

奔了十余里,隐隐间已听到兵刃交叠之声,仰头望去,只见半截塔身,傲然耸立,颜如霜道:“这山上怎么会有一座塔?”绝尘大师道:“这谁也不知道,数十年前这座山上平空竖起了这座宝塔,塔门沉重无比,多年来从无人推开过这道门。”颜如霜惊道:“有这么神奇?大师功力深厚,莫非也推它不开?”绝尘大师道:“十年前,老衲来此看过这座宝塔,石门上有佛祖封印,石门松动封印便毁,老衲出家之人,岂能毁掉佛门封印?能不能推开尚未可知。”

又行了数里,前方人群围拢,声势浩大,少也数十人众,三人发足奔将过去,透过人群,挤到了近前,喝彩声此消彼长,震耳欲聋。圈中两人正自激斗,一蓝袍之人,面色铁青,胡须盈盈,正是虞世南,他周身数处创伤,伤口时不时有血水渗出。另一人身宽体肥,面口狰狞,手舞长柄大刀,朝虞世南头顶劈落,虞世南手握三尺长的布囊,扬起一格,当的一声,却是金铁交鸣之声,原来布囊裹着的正是辟邪剑。胖汉子吹了吹胡须,喝道:“虞世南,莫非你还不肯出鞘?”虞世南道:“这把剑封鞘数十年之久,怎可轻易出鞘?”胖汉子怒道:“那老子就逼你出鞘,看你濒临生死,肯不肯出鞘。”手肘用力一沉,大刀在布囊上滑将下去,将布囊利出一条狭缝,露出了半个剑鞘,但见剑鞘呈金黄之色,鳞光闪闪,正镶着颗蓝色宝石,莹莹光亮,宛如一股清泉。

胖汉子瞧得两眼发直,贪婪的说道:“果真是把绝世宝剑,在你手中敛光封鞘,当真委屈它了,还是送给本大爷吧!”说着横刀一挑,虞世南闪身飘开丈余。胖汉子怒火旺炽,扬刀砍落,虞世南横剑一格,火星四溅,架住了大刀,胖汉子大喝一声,宛如平空一个焦雷,身子前倾,推着大刀压将过去,劲力泱泱,迫的虞世南连连败退,胖汉子徒然间猛一收刀,明光霍霍,横削向虞世南腰肋,虞世南心头凛然,赶忙向后退开,绕是身法矫捷,亦觉腹上丝丝凉意,低头一瞧,袍衣被拉开长长的口子,若非退得疾,只怕这一刀已将他开膛破肚了。

胖汉子大刀一挑,虞世南手臂麻酥,拿捏不住,布囊抛向半空,胖汉子纵身腾起,抓住了布囊,虞世南凌空去抢,胖汉子大刀一横,封住了去路,迫的虞世南反跃开来,胖汉子抓着布囊哈哈大笑起来。虞世南满面凄苦之情,瞧在虞正眼中滋味万千,忍不住胸口酸楚,泪水潸然,当时乍见父亲之际,心下汹涌澎湃,竟不知以何种方式拜见父亲,此际见父亲宝剑被人抢夺,不由万分盛怒,拔身穿过人群,形如鬼魅,跃入圈中,向布囊抓落。

众人瞧到人群中乍然穿出名少年,不由惊诧万分,将目光投向虞正,“这人是谁?”“这少年真狂,敢于殷老大争剑!”“殷老大,杀死他!”“这少年果真有胆识!”、、、、诸如此类言语,层出不穷。

虞正背向着虞世南,虞世南觉得来人背影熟识,暗道:“这少年胆识过人,竟敢为我出头,不愧是少年英雄!殷老大刀法精湛,力大无比,他若被殷老大伤到,我于心何忍?”当下高声道:“小兄弟,你的好意,虞某心领了,你快退下。”纵身腾起,伸手抓向殷老大,殷老大见来人是名少年,心下一怔,竟忘记了出招,此际掌风肃然,虞世南掌势已在毫厘之间,殷老大暴喝一声,右手舞刀,向虞世南手指削去,刀风呼呼,立时而来,虞正反掌一封,内劲吐出,一股强劲迎刀直出,另一股绵劲迫向虞世南,虞正高声道:“虞大侠退后。”,虞世南被迫的飘开丈余,方自站定,而殷老大大刀震颤,激的臂膀麻酥,惊咦一声,脚步踉跄,跌了出去。

众人惊呼一声,想不到这少年区区一掌,既用绵劲迫开了虞世南,又用强劲震开了殷老大,此际无不翘指赞叹。

虞正欺身直进,探手抓住了布囊一端,将内劲透入剑身,殷老大蓦然受激,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果真有两下子。”当即内劲倾吐,两股内劲激荡,嗤嗤声响,布囊爆裂,辟邪剑裸露出来,金光闪动,宝石莹莹。殷老大手抓的正是剑柄,当下满面欢色,用力一拔,剑出三分,但见剑身明亮,锋利至极,惹得群情耸动,无不想得到这把剑。虞正默运玄功,殷老大顿觉吸附力极强,嗞一声宝剑敛光入鞘,殷老大怒火旺炽,扬刀劈来,虞正两指夹住刀刃,拿得极为结实,殷老大用力收刀,仿佛有黏力一般,竞挣脱不开,不由心下惶然,汗珠滚落,而虞正面色如常,毫不吃力。殷老大暗道:“这小子是何方神圣?怎的会有这么浑厚的功力?”虞正道:“你想要刀,那在下就给你,接好了。”用力一弹,万钧之力挥出,大刀嗡嗡震颤,霍然倒飞出去,刀柄撞在殷老大胸口,直将他撞得跌出丈远。

虞正转身跪到虞世南脚下,将剑端在手中,道:“正儿,拜见爹爹。正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虞世南在虞正转身之际,如遭雷击,险些惊跳起来,此际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一把扶起虞正,激动的说道:“正儿,当真是你么?爹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回来了?”虞正哭泣道:“是正儿回来了,正儿不孝,让爹牵挂了。”虞世南端详着虞正,心下喜不胜收,道:“正儿,你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一定经历了不少险恶之事吧?”虞正心潮澎湃,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虞世南。众人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小年竟然是虞世南的儿子。

殷老大被虞正弹出的大刀,撞倒在地,觉得大失面子,此际怒不可遏,横刀指着虞正,喝道:“小子,方才老子多方承让,才着了你的道,有胆识跟老子再过几招如何?”颜如霜道:“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虞大哥才几招就把你打的素面朝天,还敢舞动大刀,妄称挑战,我看你回去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虞大哥对手。”人群中资历深沉之人,已然看出殷老大决然不是对手,此际点头称是,殷老大听到闲言碎语,更是怒火旺炽,气塞满膛,横刀指向颜如霜道:“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此胡言乱语,老子先将你劈成两半。”说着挥刀劈将下来。

绝尘大师横身挺出,曲指弹在刀刃上,波的一声,刀刃立时一个缺口,殷老大臂膀麻酥,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大刀坠到了地上,众人一惊,将目光投将过来,见绝尘大师一身旧僧袍,头顶戒疤,腰系酒葫芦,不由费解:“这人既已受戒,当是寺中高僧,何以带有酒葫芦?莫非是个假和尚?”殷老大吞吐道:“哪、、里来、、的秃驴、、敢、、敢拦、、大爷,你、、你找死。”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之初,性本善。施主何忍对女流之辈下如此重手?”殷老大刚要说话争辩,虞正道:“前辈,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便领教高招了。”

殷老大伸脚一挑,震颤声响,大刀霍然跃起,殷老大张手接住,道:“甚好,甚好。”虞正倒转剑柄,将辟邪剑递给虞世南道:“爹,收好剑。”虞世南接过剑道:“正儿,殷老大内力深后,刀法精湛,你实战经验少,还是让为父来吧!”虞正笑道:“爹放心,对付这等粗野匹夫,正儿让他一只手,也可胜他。”众人听到此语,登时松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殷老大仰天一个哈哈道:“好小子,果然够狂,有殷某昔日风采,不过行走江湖,嘴皮子硬,性命是很容易丢掉的。”

虞正走到圈心,将左手背在身后,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在下就单手接招。”颜如霜急道:“虞大哥小心。”虞正向他点了点头,绝尘大师道:“如霜不必担忧,殷老大外强中干,正儿足以应付他。”绕是如此,颜如霜一颗芳心兀自扑扑直跳。

殷老大道:“小子狂妄,大爷便给你点颜色,好好教你如何做人!”大喝一声,挺刀直入,来势极猛,虞正旋身闪避,风声阵阵,大刀贴身划过,虞正穿掌拍出,内劲激到刀身,大刀震颤,登时向外荡出,殷老大身子也跟着向外倾倒,足下踉跄,险些摔倒。人群中年少之人,热血耿直,瞧到精彩之处,不禁鼓掌喝彩,殷老大斜睨几人一眼,目放凶光,怒气满膛,横刀削出,虞正矮身躲过,殷老大连环刀式,刀法精妙,影影绰绰的刀影,飘舞在虞正身前,虞正翻身后退,挥掌一封,登时将密而不透的刀势封在身外,近不得身前丝毫。

斗得多时,殷老大讨不到丝毫便宜,不禁急得面色铁青,汗水斗落,暗道:“小子不用左手,左肩薄弱,我便砍他左肩。”当即扬刀砍落,却是取向虞正右肩,虞正右手探出,抓向刀身,岂料大刀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形,落向虞正左肩。虞正心头凛然,暗道:“虚刀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当真出人意料。”当即反身后跃,轰一声大刀劈空,砍入地上青石之中,青石登时龟裂开来。

殷老大暴喝一声,挺身推刀,地上噼噼啪啪爆响,大刀破开青石,一条裂缝袭向虞正脚底,大地微震,虞正脚下青石崩裂开来,大刀明光霍霍,从裂缝中跃将出来,倒卷向虞正两腿之间,虞正大吃一惊,扬脚踏落,踩住刀头,压入了青石中,殷老大用力去挑,刀头徐徐升出地面,虞正使出乾坤八卦步法中的“泰山压顶”又将刀头踩入青石,殷老大咬紧牙关,曲着身子,双手挑动,虞正猛然腾起,跃了开来,殷老大万钧力道使出,却着了空处,大刀霍的抛向半空。

殷老大一惊,猛拉刀柄,却被带的向前跌出,虞正探手抓在殷老大圆滚的肚皮上,道:“前辈,站稳了。”殷老大默运玄功,虞正立时觉得着手处,有如炭烫,当即运劲摧出,殷老大一声惨叫,仰面跌倒,重重摔在青石上,人群中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喝彩声。

殷老大听到喝彩连连,气的胸膛欲炸,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抓过大刀,劈了出去,虞正翻身探手,已然抓到刀柄,用力一拉,殷老大登时向前跌出,虞正左肩向前猛撞,殷老大啊的一声,倒飞出去,后背抵在了竖起的青石上,虞正舞动大刀,掷将出去,噗的一声刀头没入青石,正从殷老大脖中插过,倘若再往里毫厘,立时就将他喉管切断。此际殷老大瞧着兀自震颤的大刀,丝毫不敢动弹,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虞正几人正自欢悦,却听得有声音高叫道:“虞世南,十九年前我们四兄弟,在此地半招之差,败给了你,今日说好来此比斗,快上阵咱们再较高地。”破风声响,跃上来四人,为首之人,头束书生巾,手捧判官笔,一副书生之气,正是“笑面判官”陆一笑,身后三人中,中间之人满腮胡须,腰系葫芦,背负三尺铁棒,正是酒鬼许义,许义左首之人面色冷峻,无半点笑容,正是冷面君子裘尚志,擅长飞刀,例无虚发,而另一人满脸阴笑,肩上挎着个小包囊,右手揽着算盘,正是商贾杨清。

杨清一抖算盘笑道:“十九年前,我们赌的是这把剑,今日我们还堵这把剑。若然虞大侠输了,剑归我们冥灵四侠如何?”虞正横身直出,挡在虞世南身前道:“你们输了当如何?”四人对视一眼,胸有成竹的齐道:“输了,退隐江湖,终老此生。”虞正朗声道:“一言既出。”陆一笑捧笔道:“驷马难追。”酒鬼许义张口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酒气,醉醺醺的说道:“你、、你算什么、、什么东西、、我们要、、要和、、虞、、世南比,没、、没你什么、、事。那、、那里凉、、快,那、、那里、、呆、、着去。”虞正道:“今日所来之人,看来多半是想要这把剑了,我爹业已受伤,你们这么多人,若要轮番上阵,未免欺负家父,在下不才,愿替家父出战,想要剑的打败在下再说。”众人一惊,切切私语道:“这小子口气好大,固然他武功高强,又如何抵得住接连不断的打斗?”

裘尚志冷冷说道:“小兄弟,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要乱说啊。”虞正淡然笑道:“在下狂妄,自负还能接的下四位高招。”虞世南面色凝重,拉过虞正道:“正儿,冥灵四侠潜心修炼,自不可同日而语,千万别和他们比了。”虞正道:“爹爹请放心,正儿自有分寸。”绝尘大师合十道:“虞大侠不必担心,必要时老衲会出手相助正儿。”虞世南眉头紧蹙,拱手问道:“不知大师法号?”虞正轻声道:“他就是伏虎寺绝尘大师。”虞世南全身一震,倒吸了口凉气,躬身一揖道:“原来是大师,虞某浊眼不识真人,还望恕罪。”绝尘大师扶住虞世南道:“虞大侠言重了,老衲乃慕名而来。”颜如霜上前道:“如霜拜过虞叔叔。”

虞世南一怔,道:“姑娘是正儿的朋友?”颜如霜瞧了虞正眼道:“是啊,我叫颜如霜。”虞世南道:“如霜姑娘貌若天仙,正儿能结识于你,当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颜如霜心下震颤,脸颊绯红,羞涩的低下了头,虞世南暗道:“这小姑娘秀外慧中,美貌俊秀,对正儿也是一往情深,正儿以后有她照顾,我也了无牵挂了。”

商贾杨清拨弄算盘,极不耐烦的说道:“婆婆麻麻,浪费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们到底还比不比了?”虞世南道:“好,虞某就再领教四位。”纵身欲出,虞正一把拉住他道:“爹让正儿来。”话音未落,凌空一掌拍了出去,商贾杨清道:“这才痛快。”右手一推,噼啪声响,算盘旋转着削向虞正,虞正伸手一拨,内劲激荡,算盘又折了回去,杨清腾空而起,抓过算盘,横扫出去,虞正挥掌拍在一端,内劲摧出,噼噼啪啪,算珠尽数滑向杨清手执的那一端,杨清笑道:“好功夫。”运功摧动,算珠陡然折返回来,虞正用劲一推,算珠啪的又滑向杨清一端。

杨清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内力浑厚,我确实过之不及。”当即一按机括,嘭一声算盘裂开,数十枚算珠激射出去,虞正向后反跃,双掌推出,掌势浩大,将射过来的算珠,尽数激的崩裂开来,杨清伸入小包囊中,取出算珠续在了算盘上,扬手掷出算盘,虞正挥掌一封,算盘行至半路,受到激荡,停滞不前,虞正道:“去。”内劲摧出,算盘陡然折回,疾行如电,杨清伸手一接,后劲挟着他向后跌出。

裘尚志纵身推住杨清,余势洪盛,挟着二人滑开丈远,方及停下,杨清面色灰死,抖了抖算盘道:“好功夫,佩服。”虞正道:“承让”裘尚志冷冷说道:“裘某以飞刀讨教。”话音未落,食中两指一直,指尖露出一柄短刀,刀尖尖利,蓝光烁烁。

嗤一声激射出去,虞世南高声道:“裘尚志擅长飞刀,例无虚发,一瞬间可连发十柄飞刀,正儿千万小心。”

虞正翻身闪避,飞刀贴衣飞过,蓬一声没入了树桩之上,刀柄兀自颤动。裘尚志五指一伸,五指间已然扣着五柄飞刀,右手一扬,激射出去,虞正双掌推出,掌势洪盛,激的飞刀陡然倒转方向,射向裘尚志,裘尚志斜退两步,右手一顿,袖口五柄飞刀暴射出去,这五柄飞刀刀尖与折回的飞刀刀尖一抵之下,登时转换方位,又射向虞正,众人瞧到这等神技,无不膛目结舌,大为赞叹。

虞正掌势连环,内劲如潮涌出,叮叮声响,五柄飞刀被激的没入青石,余下的五柄飞刀透过掌力,激射过来,虞正暗吃一惊,脱下外袍,向外一揽,消解了飞刀之势,当下一展袍衣,飞刀尽数射向杨清,杨清用算盘一格,当当声响,将飞刀尽数被打落了。虞正纵身而出,扬掌拍向杨清,杨清翻身避开掌势,绕到了虞正背后,扬起算盘朝虞正后背击落,而裘尚志扑身过来,掌势已在毫厘之间,虞正全部理睬杨清,挥掌迎向裘尚志。

杨清心下窃喜,用力击在了虞正背上,蓦然觉得一股阴寒力道激荡而出,喀喇喇声响,算盘崩裂开来,几枚算珠激出,打在了杨清胸口,劲力极大,挟着他仰面摔出,直摔得满口吐血。原来虞正聚劲后背,一旦着力,反震力道倾出,登时就将偷袭人震开。此际裘尚志和虞正二人掌力交叠,内劲激荡,迫的裘尚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惊咦一声,拔身反跃,同时两手一扬,嗤嗤声响,十柄飞刀激射向虞正,虞正反身倒纵,飘然落地,十柄飞刀依旧跟了过来,眨眼间已在毫厘开外。

虞正伸手一探,将旁边一人腰间的鬼头刀拔了出来,当下横空舞动,护的周身密而不透,他手中用的是鬼头刀,施展的却是蜀山的无极剑法,当当声响,络绎不绝,飞刀尽数被打落在地。这才双手捧刀递向旁边之人,但见此人一袭灰暗团袍,头戴毡帽,容貌丑陋,看似粗狂至极,咧嘴一笑,接过鬼头刀道:“少兄所用的这套剑法,可是蜀山太平门的无极剑法?”虞正一惊,暗道:“此人何以会识得这套剑法?”当即拱手道:“正是,仁兄识得无极剑法?”那人摇摇头,淡然笑道:“此不过在下猜测而已,少兄所用是刀,耍的却是套精妙剑法,如今江湖之中,能有这等剑法的当属蜀山太平门,故此揣测,不料言中。”虞正道:“仁兄察物甚微,在下佩服。不知仁兄高姓大名?”那人笑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彭城人刘牢之是也。”虞正一揖道:“彭城人杰地灵,自古多出英雄,仁兄武艺定然冠领群雄了?”刘牢之道:“冠领群雄是抬举刘某了,刘某三脚猫功夫,难等大雅之堂。”

正说之际,裘尚志已然连发五柄飞刀,虞正挥掌震落四柄,有一柄受到激荡,方向一偏,径直射向刘牢之,虞正惊道:“仁兄小心。”伸手一抓,却落了空,飞刀如电,眨眼间已射到刘牢之近前,而刘牢之神态悠然,瞧也不瞧飞刀,众人暗吃一惊,目光中充满迷茫不解之意,有人高叫道:“你还不快躲!”也有人道:“看他是不想活了!”哗乱过后,一片沉寂,只有飞刀破风之声,盈盈入耳。

刘牢之陡然一掌,劲力激出,飞刀疾飞之势,登时被消解殆尽,固在了半空,距离他掌心只有尺余之远,飞刀晃了晃,波的一声响,刀身崩裂成了碎片,扬在空中,盘旋飞舞,而刀柄受到激荡,倏然飞出,但听得哎呦一声惨叫,裘尚志摔出三丈之远,两手捂着胸口,鲜血顺着指隙汩汩流出,裘尚志忍着疼痛,默运玄功,噗的将创口里的东西摧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正是那只刀柄!陆一笑三人赶忙缠住裘尚志替他包扎伤口。

众人瞧向刘牢之,眼中满是疑惑,虞正心头凛然,暗道:“短刀极难着力,想不到此人竟能虚空传劲,崩碎刀刃,这等功力,只怕我也望尘莫及。”当即拱手道:“仁兄功力深厚,竟屈称三脚猫功夫,当真太自谦了。”刘牢之一揖道:“少兄过奖了,少兄武艺高强,刘某岂敢妄自尊大?”虞正笑道:“若有机会在下定向仁兄讨教几招。”刘牢之道:“会有机会的。”虞正道:“那在下可等着那一天。”刘牢之笑道:“少兄不会就等的。”

绝尘大师道:“虞大侠,你可识得此人?”虞世南打量了刘牢之一阵,摇摇头道:“虞某从未见过此人。”颜如霜道:“这人看来才三十岁年纪,却有这等功力,当真厉害至极。”绝尘大师沉吟道:“此人来意不知是善是恶?”颜如霜道:“管他是善是恶,打败他不就得了。”绝尘大师面色凝重,摇摇头道:“此人功力深厚,和正儿当在伯仲之间。”

虞世南端着剑道:“莫非此人来意,也在这把剑上?”绝尘大师道:“辟易,邪移天下。这把辟邪剑乃是天下第一名剑,何人不想据而有之,只怕此人来意多半在此。”

颜如霜焦急的说道:“大师,你可要暗助虞大哥,不能让他输啊!”虞正曾说要得辟邪剑,先得打败他,颜如霜担忧刘牢之赢了虞正,得到宝剑。绝尘大师道:“较场比武,老衲能帮他一次、两次,怎可处处帮他?要想打赢,多半要靠他自己。”虞世南道:“辟邪剑乃是恩师圣物,当年传剑之际,师父有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旦剑失,虞某只有自刎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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