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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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回慷慨弃寒家酒楼作别模糊留血影山寺锄奸

却说秀姑在公园里看到家树和何丽娜并肩而行,恰又听到人说,他们是一对未婚夫妇,

这才心中恍然:无论如何,男子对于女子的爱情,总是以容貌为先决条件的。自己本来毫无

牵挂的了,何必又卷入旋涡。刚才一阵胡思乱想,未免太没有经验了。想到这里,自己倒笑

将起来。刘将军也罢,樊大爷也罢,沈大姑娘也罢,我一概都不必问了,我还是回家去,陪

着我的父亲。意思决定了,便走出公园来,也不雇车了。出了公园,便是**外的石板旧

御道。御道两旁的绿槐,在晴朗的日光里,留下两道清凉的浓荫。秀姑缓着脚步,一步一步

的在浓荫下面走。自己只管这样走着,不料已走到了离AE?救医院不远的地方来。心想既是

到了这地方来,何不顺便再去看看凤喜。从此以后,我和这可怜的孩子,也是永不见面了。

如此想着,掉转身就向医院这条路上来。刚刚要进医院门,却看到刘将军坐的那辆汽车横拦

在大门口。自己一愣,待要缩着脚转去,刘将军开了车门,笑着连连招手道:你不是来了一

次吗,还去看她做什么?我们一块儿回家去吧。”他说着话已经走下车来,就要来搀住秀

姑。秀姑想着,若是不去,在街上拉拉扯扯,未免不成样子,好在自己是拿定了主意的了,

就是和他去,AE?着自己这一点本领,也不怕他。于是微微笑着,就和刘将军一同坐上汽车

去。

到了刘家,刘将军让她一路上楼,笑着握了她的手道:医院里那个人,恐怕是不行了。

你若是跟着我,也许就把你扶正。”秀姑听了这话,一腔热血沸腾,簇涌到脸上来,仿佛身

上的肌肉,都有些颤动。刘将军看她脸上泛着红色,笑道: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害什么臊!

你说,你究竟愿不愿意这样?秀姑微笑道:“我怎么不愿意,就怕没有那种福气!”刘将军

将她的手握着摇了两摇,笑道:“你这孩子看去老实,可是也很会说话,我们的喜事,就定

的是后天,你看怎么样?你把话对你父亲说过没有?”秀姑道:“说了,他十分愿意。他还

说喜事之后,还要来见见你,请你给他个差事办办呢。”刘将军一拍手笑道:“这还要说

吗?有差事不给老丈人办,倒应该给谁去办呢?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得陪着我吃饭,先

让底下人看看,我已经把你抬起来了,也省得后天办喜事,他们说是突然而来。”秀姑道:

“你左一句办喜事,右一句办喜事,这喜事你打算是怎样的办法呢?”刘将军听说,又伸手

搔了一搔头发,笑道:“这件事,我觉得有点为难的。若是办大了,先娶的哪一个,我都很

随便,娶你更加热闹起来,有点说不过去;再说日子也太急一点,似乎办不过来。若是随便

呢,我又怕你不愿意。”秀姑道:“我倒不在乎这个,就是底下人看不AE?。我倒有法子,

一来你可以省事一点,二来我也可以免得底下人看不AE?。”刘将军笑道:“有这一个好法

子,我还有不乐意的吗?你说,要怎样的办?”秀姑道:“若是叫我想这个法子,我也想不

出来。我想起从前有的人也是为了省事,就是新郎和新娘一同跑到西山去;等回来之后,他

们就说办完了喜事,连客都没有请,我们要是这样的办才好。”

刘将军一听这话,笑得跳了起来,拉着秀姑的手道:“我的小宝贝!你要是肯这样办,

我省了不少的事。我又是个急性子的人,说要办,巴不得马上就办,要一起张的话,两天总

会来不及的。现在只要上西山一走,那费什么事?有的是汽车,什么时候都成。——反正赶

出城去,又用不着打来回的。今天我们就去,你看好不好?”秀姑笑道:“你不是说了,不

忙在一两天吗?”刘将军肩膀耸了一耸,又AE?了头对秀姑的脸色看了一看,笑道:“也不

知道怎么回事,我对你是越看越爱,恨不得马上……"说着,只管格格的笑。秀姑道:“今

天太晚了,明天吧。”刘将军笑道:“得啦,我的新太太!就是今天吧。你要些什么,你快

说,我这就叫人去办。办来了,我们一块儿出城。”说时,又来抓住秀姑的手。秀姑笑道:

“婚姻大事,你这人有这样子急!”刘将军笑道:“你不知道,我一见就想你。等到今天,

已经是等够了,喜AE?多延误一天,我是多急一天。要不然,我们同住着一个院子,我在楼

上,你在楼下,那也是不便当不是?”说着,又把肩膀抬了一抬。

秀姑眉毛一动,眼睛望着刘将军,用牙咬着下唇,向他点了点头。在秀姑这一点头之

间,似乎鼻子微微的哼了一声。可是刘将军并没有听见,他笑道:“怎么样,你答应了

吗?”秀姑笑道:“好吧,就是今天。你干脆,我也给你一个痛快!”刘将军笑得浑身肌肉

都颤起来,向秀姑行了一个举手礼道:“谢谢你答应了。你要些什么东西,我好预备着。”

秀姑道:“除非你自己要什么,我是一点也不要。此外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要求一下,请你

派四个护兵,一辆汽车,送我回家对父亲辞别。你若是有零碎现款的话,送我一点,我也好

交给父亲,办点喜酒,请请亲戚朋友,也是他养我一场。”刘将军道:成成成!这是小事,

本来我也应该下一点AE?礼。现款家里怕不多,我记得有两千多块钱,你全拿去吧,反正你

父亲要短什么,我都给他办。”秀姑将手指头AE?着算了一算,笑道:要不了许多。穷人家

里多了钱,那是要招祸的!你就给我一千四百块钱吧。”刘将军道:“你这是个什么算

法?”秀姑道:你不必问,过了些时候,你或者就明白了。笑将起来,笑得厉害,把腰都笑

弯了。刘将军也笑道:“这孩子淘AE?,打了一个袮E谜,我没有猜着,就笑的这样。好

吧,我就照办。”于是在箱子里取出一千二百元钞票二百元现洋来,交给秀姑道:“我知道

你父亲一定喜欢看白花花的洋钱的,所以多给他找些现洋。”秀姑笑道:“算你能办事,我

正这样想着,话还没有说出来呢。”刘将军笑道:“我就是你小心眼儿里的一条混世虫么,

你的心事,我还有猜不透的吗?”秀姑听了这话,真个心里一阵恶心,哈哈大笑,笑得伏在

桌上。刘将军拍着她的肩膀道:“别淘AE?了,汽车早预备好了,快回去吧,我还等着你回

来出城呢。”

当下秀姑抬头一看壁上的钟,已经四点多,真也不敢耽误,马上出门,坐了汽车回家。

汽车两边,各站两个卫兵,围个风雨不透。秀姑看了,痛快之极,只是微笑。

不多一会,汽车到了家门口,恰好关寿峰在门口盼望。秀姑下了车,拉着父亲的手进屋

去,笑道:“还好,你在家,要不然我还得去找师兄,那可费事了。”说着,将手上夹的一

个大手巾包,放在桌上。寿峰看了,先是莫名AE?妙,后来秀姑详详细细一说,他就摸着胡

子点点头道:“你这办法对!我教把式,教的有点腻了,借着刘将军找个出头之日也好。别

让人家尽等,你就快去吧。”秀姑含着微笑,走出屋来,和同院的三家院邻,都告了辞,说

是已经有了出身之所,不回来了,大家再见吧。院邻见她数日不回,现在又坐了带兵的汽车

回来告别,都十分诧异,可是知道她爷儿俩AE?AE?:他们作事,是不乐意人家问的,也就

不便问,只猜秀姑是必涉及婚姻问题罢了。

秀姑出门,大家打算要送她上车,寿峰却在院子里拦住了,说道:“那里有大兵,你们

犯不上和他们见面。”院邻知道寿峰的AE?AE?大,不敢违拗,只得站住了。寿峰听得汽车

呜呜的一阵响,已经走远了,然后对院邻拱拱手道:“我们相处这么久,我有一件事,要拜

托诸位,不知道肯不肯?”院邻都说:"只要办得到,总帮忙。”寿峰道:“我的大姑娘,

现在有了人家了,今天晚晌就得出京,我有点舍不得,要送她一送,可是我身边又新得了一

点款子,放在家里,恐怕不稳当,要分存在三位家里,不知道行不行?”大家听说,不过是

这一点小事,都答应了。寿峰于是将一千二百元钞票分作四百块钱三股,用布包了。那二百

元现款,却放在一条板带里,将板带束在腰上。然后将这三个布包,一个院邻家里存放一

个,对他们道:“我若是到了晚上两点钟不回来,就请你们把这布包打开看看;可是我若在

两点钟以前回来,还得求求各位,将原包退回我。”说毕,也不等院邻再答话,拱了一拱

手,马上就走了。

寿峰走到街上,在一家熟妻子里,给家树通了一个电话,正好家树是回家了,接着电

话。寿峰便说:"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当面谈一谈,就在四牌楼一家-喜相逢-的小馆子里

等着你,你可不要饿着肚子来,咱们好放量喝两盅。”家树一想:一定是秀姑回去,把在公

园里的话说了,这老头子是个急性人,他一听了就要办,所以叫我去面谈。这是老头子一番

血忱,不可辜负了。便答应着马上来。

家树到了四牌楼,果然有家小酒馆,门口悬着"喜相逢"的招牌,只见寿峰两手伏在楼口

栏杆上,也是四处瞧人,看见了家树连招带嚷的道:“这里这里。”家树由馆子走上楼去,

便见靠近楼口的一张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杯筷却是两副,分明是寿峰虚席以待了。寿峰

让家树对面坐下,因问道:“老弟,你带了钱没有?”家树道:“带了一点款子,但是不

多。大叔若是短钱用,我马上回家取了来。”寿峰连连摇着手道:“不,不,我今天发了一

个小财,不至于借钱。我问你有钱没有,是说今天这一餐酒应该你请的了。”家树笑道:自

然自然。宽一点,或者年纪比我小一点,就该请我吗?我可不是那样说。我老实告诉你吧,

今天这一顿酒吃过,咱们就要分手了。咱们交了几个月好朋友,你岂不应该给我饯一饯

行?”家树听了,倒吃了一惊,问道:“大叔突然要到哪里去?大姑娘呢?”寿峰道:“我

们本是没有在哪里安基落业的,今天爱到哪里就上哪里;明天待得腻了,再搬一处,也没有

什么牵挂,谈不上什么突然不突然。我一家就是爷儿俩,自然也分不开。”家树道:“大叔

是个风尘中的豪侠人物,我也不敢多问,但不知大叔哪一天动身?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

没有?”寿峰道:吃完了酒我就走。至于以后见面不见面,那可是难说。AE?如当初咱们在

天桥交朋友,哪里是料得到的呢!”他说着话,便提啤酒壶来,先向家树杯子里斟上了一

杯,然后又自斟一杯,举起杯子来,向家树比了一比,笑道:“老兄弟!咱们先喝一个痛

快,别说那些闲话。”于是二人同干了一杯。又照了一照杯,家树道:“既是我给大叔饯

行,应当我来斟酒。”于是接过酒壶,给关寿峰斟啤酒来。寿峰酒到便喝,并不辞杯。

一会儿工夫,约莫喝了一斤多酒,寿峰手按了杯子,站将起来,笑道:“酒是够了,我

还要赶路。我还有两句话要和你说一说。”家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的

事,我无不从命。”寿峰道:“有一件事,大概你还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你,可受了累

了。”于是将凤喜受打得了病,睡在医院里的话,都对他说了。又道:“据我们孩子说,她

人迷糊的睡着,还直说对不住你。看来这个孩子,还是年轻不懂事,不能说她忘恩负义,最

好你得给她想点法子。”家树默然了一会,因道:“纵然我不计较她那些短处,但是我是一

个学生,怎么和一个有势力的军阀去比试,她现时不是在人家手掌心里吗?”寿峰昂头一笑

道:“有势力的人就能抓得住他爱的东西吗?那也不见得——楚霸王百战百胜,还保不住一

个虞姬呢!我这话是随便说,也不是叫你这时候在人家手心里抓回来;以后有了机会,你别

记着前嫌就是了。”家树道:“果然她回心转意了,又有了机会,我自然也愿意再引导她上

正路;但是我这一颗心,让她伤感极了。现在我极相信的人,实在别有一个,却并不是

她。”寿峰笑道:“我听到我们孩子说,你还认识一个何小姐,和沈家姑娘模样儿差不多。

可是这年头儿,大小姐更不容易应付啊!这话又说回来了,你究竟相信哪一个,这AE?你的

意思,旁人也不必多扯淡。只是这个孩子,也许马上就得要人关照她。你有机会,关照她一

点就是了。时候已然是不早,我还得赶出城去,我要吃饭了。”于是喊着伙计取了饭来,倾

了菜汤在饭碗里,一口气吃下去几碗饭,才放下碗筷,站起来道:“咱们是后会有AE?。”

伙计送上手巾把,他一面揩着,一面就走。家树始终不曾问得他到哪里去,又为了什么缘故

要走,怔怔的望着他下楼而去。转身伏到窗前看时,见他背着一个小包袱在肩上,已走到街

心。回过头看见家树,点着头笑了一笑,竟自开着大步而去。

这里家树想着:这事太怪!这老头子虽是豪爽的人,可是一样的儿女情长——上次他带

秀姑送我到丰台,不是很依恋的吗?怎么这次告别,极端的决绝。看他表面上镇静,仿佛心

里却有一件急事要办,所以突然的走了。他十几年前本来是个风尘中的人物,难保他不是旧

案重提。又,这两天秀姑冒充佣工,混到刘家去,也是极危险的事,或者露出了什么破绽,

也未可知。心里这样踌躇着,伏在栏杆上望了一会,便会了酒饭帐,自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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