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庇护(2 / 2)
福兰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街道。
年轻的检控官无不梦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大人物但成为某个家族的附庸以家族的利益来代替司法上的公正和自由并不是他的追求。
被金箔包装得再精美的木偶哪怕是在舞台上扮演帝王也摆脱不了被扯线操纵的命运。
“找个委婉的理由拒绝吧。”福兰决定然后在转角处他停了下来店铺橱窗里的泡芙、朱古利蛋糕正散着诱人食欲的色泽。
“给安玫买几块她爱吃甜品。”数了数钱包里的零钱福兰走进糕点房满屋子香甜的气味马上将他包围让没填饱的胃又开始蠢蠢欲动。
在那种讲究礼仪蹩手蹩脚的酒店里面对着烩羊眼是不太容易吃饱。
“丫头泡咖啡的手艺不错正好用蛋糕来搭配。”提着糕点房的小盒子福兰愉快地想步伐愈加轻快。
※※※
饕餮、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人类总是有着各式各样永无止境的**。
那是娇嫩鲜花上的虫子、燃烧万物的野火在肆意破坏之后只留下残缺的花瓣和焦黑永无希望的废土。
所以有了律法有了法庭和法官因为人类也害怕被自身饕餮的**所吞噬。
在人世间法律约束着大多数人的行为相对公平地让社会归于守序。
就连国王的意志也得被律文所限制。
但教廷是个例外。
“世俗的法律无法对神眷之民产生影响。”从教皇到最下等的神父都坦然地这么认为能够审判他们的惟有宗教法庭与异端审判所。
如果教廷将这种认知只限于内部当然皆大欢喜。
但显然教廷已经影响和妨碍了法治。
最著名的就是庇护权。
每座修道院和大教堂在后门的门檐上都悬挂着木制十字架那是逃亡者获得安全的标志。
任何非异教徒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通缉犯只要触摸到门上的十字架高声呼喊“请求庇护”然后将自己的全部财产奉献给光明之印就能得到不容侵犯的保护。
没人敢进去修道院里进行抓捕“教堂是尘世之天国神灵在这里生息活动”教廷绝不允许对神权的践踏。
当然请求庇护的人这辈子只能生活在修道院里走出大门就代表庇护权失效。
虽然从此就要过上苦修士的生活但走投无路的人在最后关头仍然会选择这条道路。活着能继续感受日出日落总比去亲吻断头台永远**的镰刀好。
诺森.菲利浦骑士就是做出这种选择的人。
在第一庭的案卷中诺森是个残忍贪婪的冒险家贵族与骑士的精神于他而言显然是个笑话。
他曾经组织私掠队对敌国的商队进行骚扰和掠夺在拜伦人的眼中是个英雄。酒会上诺森身上的累累伤疤时常引来仕女们爱慕的惊叹。
直到某天私掠队一名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的队员迫不得已出售了一枚雕刻着四只黑色直立狮子的金纽扣后英雄变成了通缉犯人。
四只黑色直立狮子热库伯爵家的家徽。
而那枚金纽扣本应属于伯爵家的一位年轻成员。而这位成员在几年前带着扈从出外游玩时和他随身携带的满腰包金币一同失去踪影再也没在世人面前出现。
据卖家的招供伯爵的小侄儿此刻正安静地躺某片不知名树林里三尺深的地下??一个后脑勺被打开花的人当然会安静地待在那儿。
指使这一罪行的人就是诺森骑士。
巡警队和伯爵家愤怒的私人卫队还没出精明的骑士就带着几箱财宝躲进了费都的大教堂。
钱财让教堂主教眉开眼笑他圣洁地宣布光明之印庇护了这名罪人他将用余生的全部时间在教堂里忏悔罪孽。
即便是伯爵的怒火也无法撼动神权。
于是凶手安然地在教堂里渡过了二十年。
这名杀人犯的证供对福兰手头的一桩案子至关重要。
福兰相信他正要指控的一名嫌疑犯当年就是诺森私掠队的成员。
“得想办法把他揪出来。”福兰合上案卷皱着眉头想。
※※※
隔天下午巡警厅探长莱姆接到了私人秘书的通知。
“第一庭的助理检控官弗莱尔先生希望与您会面。”
“请他进来不过事先知会一声因为事务繁忙只能给这位先生一刻钟。”
莱姆不喜欢和大检控官打交道这些从不站在最前线的官僚们总是抱怨多多。“天我就要上庭了嫌疑犯的同谋你们还没找到么。”他们总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抓到了又会说“喔犯人在你们手上从嘴巴里再多挖点证据出来并不算难事吧。”
这种不体恤他人的态度很让巡逻队上上下下的探员恼火。
现在连只是助理检控官的学徒也找上门来莱姆不耐烦地喝了口水临时改变决定“只给他十分钟就够了。”
十秒钟后福兰打开了莱姆的办公室大门。莱姆探长五十岁左右身材魁梧表情威严一看就是有着优良传统的骑士家族出身。
“是个办实事的人。”福兰想。
“有何贵干?”莱姆做了个请坐下的手势直接问道。
“关于二十年前热库伯爵的侄子被谋杀凶手用庇护法躲开追捕的案子我想咨询些意见。”福兰也没有说正经事前先客套一番的习惯。
“嗯是有这么回事。”莱姆回忆了下“那时我还是巡逻队的普通队员不过没法子教堂有庇护权。”
“不得不承认菲利浦骑士是个很警觉的家伙我的探员注意到他经常在夜晚乘坐黑十字马车出来但如众人所知教廷宣称马车也属于教堂的延伸他从不下车就没办法抓捕。”
黑十字马车是教廷主教级神职官员的专用马车以车厢上漆着黑色十字架而得名。包围马车强迫车上的人下来会被视为挑衅。
“事实上伯爵视这为家族最可悲的耻辱有证据表明他曾经想到过用贿赂的方式让教会将凶手驱逐出来但没有哪位神职人员会有胆量接受这么**裸地交易。”
“总之只要菲利浦一天不以自愿的意志。大摇大摆从教堂走出来他就能逍遥法外。”莱姆探长看了看怀表准备结束这次谈话。
“如果我能让他自愿出来呢?”福兰说。
莱姆肯定自己听错了“你能?”
“如果再有一小时咱们能好好谈论下我的计划。”
莱姆凝视着福兰助理检控官坦然接受着探长目光的洗礼一会后探长高声朝门外叫道“秘书给弗莱尔先生端一杯水来另外通知探员们会议推迟一小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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