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夜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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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例只是供咱们参详,这井陉地图如此准确,依此来布下埋伏便可。”

“少兄可是要用此法击杀金贼的拦子马?”

呼延庚摇摇头:“埋伏嘛,可一不可再。等着机会,憋个大的。”

“那还要想办法,将金贼诱入局中。”

三人正在说着,突然外面想起一阵喧哗。就听见亲兵在外禀报:“辅兵营中喧嚣不已,似有营啸。”

呼延庚等人急忙出账观看,容纳八千人的营区,顺着山势一路排开,的确有几座辅兵的营帐呼声震天,人影灼灼。

营啸又称夜惊,是军队中常见的突事件,呼延庚的大军本由溃兵汇聚而成,士卒信心未复,士气低沉,而辅兵又是在隆德左近招募的民壮,本身未经兵事。在井陉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上要面对传说中青面獠牙的金贼,辅兵心中惶恐可想而知。只要晚上稍有意外,比如一个士兵梦中大声说话惊吓了自己的同伴,便有可能引夜惊。夜惊之时,军队中小团伙便借机清算旧怨,互相攻杀,不仅自行造成伤亡,还让军中隐藏的裂痕暴露出来,有些军队就此分崩离析也说不定,晚唐之时,就有多次军队夜惊,直接导致节度使被驱逐的。

呼延庚道:“传我命令,各指挥使、虞侯谨守门户,弹压本部,擅自出账者,斩立决。”五名亲兵骑马传令去了。

呼延庚苦笑:“只想将兵力都与金贼厮杀,连个军法队也无。”这也是呼延庚以前没做过大将,经验不足所致。

他只好带着丘穆陵仲廉,步鹿孤乐平两人前往营啸的辅兵处。

到了营啸之处,已经有近百名辅兵冲出帐来,互相攻杀。有人似乎要去劝架,却引火烧身,自己被人砍杀。

呼延庚左右看了看,自己身边只有两员将佐和二十名亲兵。万幸别的营帐似乎弹压得力,没有闹将起来。

丘穆陵仲廉看出了呼延庚的犹豫,劝说道:“少兄,别无他法,只有快刀斩乱麻。”

呼延庚用马刺一踢马腹,呼啸一声:“弃刀,蹲下,挡我者死。”就对准场中冲去,丘穆陵仲廉紧紧跟上,亲兵随后,步鹿孤乐平在最后压阵。

二十三骑如旋风一样冲入场中,凡挡在呼延庚马前的辅兵,都被他用铁枪砸开,身后的亲兵用马鞭向两侧乱打,沿路的辅兵吃痛,都远远的跑开,也没法与同伴攻杀了。

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可能是打昏了头,来抢亲兵的马鞭,立刻就被连着几把马刀砍翻在地。

马队在营帐周围兜了三圈,辅兵们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天亮之后,呼延庚揪出昨晚闹得最狠的十七个人,斩立决,传营中,以儆效尤。

九月二十二日,就在呼延庚在井陉紧张布置兵马的时候,宋朝使臣王云一行到了完颜斡离不的大寨。完颜斡离不是阿骨打的次嫡子,民间称作金国二太子,金兵东路军元帅。

王云致礼之后,转达了靖康皇帝的希望:以三镇租赋交给金兵的方式,代替交割三镇。完颜斡离不道:“勿多言,看攻城。”

此时,金兵已经真定城团团围住,在真定城下,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等在那里,人人拿着一个筐子。

王云定睛一看,这些百姓只怕有数万人之多,大多数穿着河北百姓的衣服,另一些穿着宋军甚至辽军的衣服。几万人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如同遭受灭顶之灾的蚁群。

王云带着哭腔道:“太子元帅,百姓何辜阿……”

完颜斡离不道:“既知道百姓无辜,贵朝皇帝就该守信义,早日交割三镇,也不必如太原一般,百姓都变做白骨。”

王云已经说不出话来,完颜斡离不打了个哈哈:“贵使既然已经来了,便细看攻城,回去后将这边厢情形如实禀报给贵朝皇帝。”

说完这话,完颜斡离不便不再理会王云,而是对自己的偏将说道:“开始吧,把算筹先给民壮们看过,让民壮们放心。”

完颜斡离不如同一位尽职的导游一般,向王云解释:“平日里大军攻城,都是驱民填濠,不死不休。我大金皇帝仁德,不忍太多杀伤,这填壕的民壮望护城濠里扔完一袋便回来取一个筹码,便可换到后面去打造器械,十日内不用再到前面来填壕。”

王云唯唯诺诺,赞道:“元帅真是仁德。”心下却看得明白,本来民壮已经断无生理,只能搬运土筐到死,现在只要填壕一次,便可多活十天,这十天里若是已经攻下真定,这民壮便逃出生天,那打造器械时便也分外用心了。

这时,民壮们已经纷纷背起土筐,扛着草袋柴捆向着城壕慢慢挪去,近到一定距离,城上就开始放箭,许多人便扔了肩上的草袋柴捆往回跑去,后面督战的金兵军官大声呵斥着,大队士卒手中挺着长矛刺了过去,锋利的长刃立刻刺穿了人们的身体,鲜血沿着矛杆流了下来,淌到地面上,顿时染红了一片。被刺中的人拼命的抓住长槊的长杆,有的刺得浅的甚至只能抓住槊刃的后端,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住自己的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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