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翻天覆地(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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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今年”

“他今年十八。”

李飞雪接口道,神色微微复杂,洞中不知岁月,杨成自己也不知他在伪天宫中过了多少年,可她却清楚的记得,或许是女人的本能,从第一眼见到杨成后,她就知道或许会生什么,虽然那时杨成还是只是个十二三岁的男童。每过一月,李飞雪总会用仙兵在石柱上划一道痕,划的越多,她就越害怕,害怕那总有一天会生的事,害怕失去和他共处的快乐时光。

“十八岁地境巅峰”

三名道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皆露出贪婪之色,当中那道人哈哈一笑,朝着杨成拱了拱手道。

“我乃龙归山掌门,这两位分别是天象门和沧浪岛的宗主,不知你愿意加入哪派?”

话音落下,百姓中喧哗声大作,几乎所有人都满脸火热地望向三名宗主,目光恭谦崇敬。自打北朝统一天下后,无数修炼门派66续续出现在七州大地上,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当中有三大宗门最负盛名,为天下道门之,正是龙归山、天象门和沧浪岛。百姓不问所以,谁名声大,就仰慕谁,古来如此,却让这三座宗门如日中天,风头之大,隐隐有压过北朝皇室之势。

“哼,尔等修士好没道理,这擂台大比是为我北朝选拔御殿修士,尔等来凑什么热闹。”

人群分开一条道,骑着骏马的大将率领兵卒在来到擂台前,丝毫不让地望着云座上的三名道人。周继君目光所及,只觉得那将领有些眼熟,转念一想却是当初李平麾下的一名校尉,厮杀疆场甚是勇猛,七年不见不想已成为一方守将了。

“原来是宗大人。”

当中的修士略一扬眉,轻笑着道。

“我龙归山想要的人,莫非你还敢管不成?那宝塔元帅失势,你朝中已无人,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宗姓大将冷冷盯着龙归山掌门,紧咬下唇,丝毫不退让,良久硬憋出一句话来。

“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我北朝国御大人回来”

“哼,北朝国御?”

那道人冷笑一声,将话头打断。

“那个传说中连天上神仙也敌不过的君公子?哈哈哈,就算他来了又何妨,不过一区区通天中品的修士,本掌门一只手就能将他斩杀。你家陛下能用他吓住天下人,却吓不住我。”

话音落下,流转全场,鸦雀无声,百姓们都一脸复杂地看着那道人,心中浮起莫名的滋味。那个一身白衣驾临天下的君公子虽曾让天下为之震撼,可他已消失了七年,七年过去,新的强者辈出,都是和君公子一般能腾云驾雾的神仙人物,北朝上下虽未将他们的国御忘却,可对他却已不再像当初那般无比仰望了。

“成儿我”

身后传来女子复杂的声音,正想说完就被打断。

“你可当真?”

龙归山掌门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漠下来,眸中浮起羞恼之色。

“当真。”

杨成丝毫不退让地望向他,昂说道,全然没觉身后女子一脸惨白。

“好,好,既然如此,你可别后悔。”

年过半百的道人冷笑连连,下一刻,他手捏印法祭出一样法宝,光滑如镜,却又并非寻常铜镜。杨成皱眉望去,心中生出几丝不祥的感觉,转瞬后,就见一道白光从镜中飞出,直直射向李飞雪。李飞雪未及闪避,被白光照上,惨哼一声昏厥了过去。

“你做什么”

杨成勃然大怒,一道道青筋从额角浮出,可当他回身看去,神情陡然一僵,整个人仿若泥雕般呆立当场。

风雨拂过百丈擂台,李飞雪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只打着颤、满脸凄惶之色的小白貂。感觉到杨成难以置信的目光,白貂低叫了两声,却不敢去看杨成,惶恐的眸子中滴下紫红色的泪珠。

“这就是你师父了,哈哈哈,怕是你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妖类。杨成,现在拜入我门下,本掌门尚可免去你伙同妖类之罪”

台下议论纷纷,百姓们一脸古怪地看着那只惶恐落泪的小白貂,时而看向杨成,之前意气风的少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双拳紧握,似在苦苦挣扎着。

“莫要让我失望”

人群之外,白衣迎风飘卷,周继君目光落在杨成身上,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

转眼后,就见杨成满脸通红,可神色却前所未有的笃然,他大步走向不敢正视他的白貂,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入怀中,尔后狠狠地瞪了眼眉头直蹙的道人,脚下生风,却是欲逃离擂台。

“好,好,既然你已被妖女迷惑,那我饶你不得了。”

龙归山掌门铁青着脸,口中念念有词,明晃晃的飞剑从他背后飞出,猛地刺向杨成。周继君眸子陡然变冷,刚想出手相救,只听从西边传来一阵长啸,紫衣男子翩跹而来,目光所及,周继君陡然一怔。

那男子面如冠玉,丰姿俊朗,眸中隐约有水波流转,却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若非年纪对不上,周继君还当是月罗刹口中的小千千又活了过来。飞剑还在半空,杨成未及回身,就见紫衣男子冷喝一声,手中掌影漫天,隐约间黑紫之气交夹。

“砰”

飞剑被打落,而那男子掌法凌乱,连连后退,面色白。

“那是落魂幽冥掌。”

周继君目光凝滞,喃喃说道。

记忆回溯,直到若干年前的豫东,千宁臣不顾重伤千里传书,那书卷中不仅记有煜德帝的秘密,还有他自创的功法,《落魂幽冥掌》。

宁臣本名初泽,皇族千氏旁支,少年天才,夺魁于宫中武演,为京城四大公子之,名赫世家。其祖叛乱,失祜祬,囚于皇宫深苑,钦赐名宁臣。后入来福客栈,修为突进,回转京城,名动武道大会。与君公子、月罗刹、沙摩尼曾战于扬州,结为莫逆,共谋大业

周继君在豫东山麓为千宁臣写下祭文,亦将那八幅行功图刻于祭文旁,却是不忍千宁臣一世风华就此消逝,倒没真想过会有人来继承他的衣钵,可世情往往就是如此巧合,眼前方才二十出头的男子所施展的分明就是落魂幽冥掌,祭文并着功法都刻在豫东山麓,离那伪天宫只有半里不到的路程,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认识杨成和李飞雪。

“大胆,尔是何人,莫非你也想反了不成?”

龙归山掌门怒不可遏地盯着将杨成救下男子,伸手召回飞剑,冷笑着,抬手又是一剑。

“哼,这天下又不是你家的,你说反就反了?”

娇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头顶双髻的少女脚踩宝剑从北面飞来,她的容貌煞是可人,唇红齿白,面庞宛若粉雕玉琢,虽才十三四岁,可周继君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那股浓浓的杀意,似曾相识。

“叱”

少女娇喝一声,反手抽出长剑,眸中精光绽放,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华,重重地向道人劈斩下去。

这一剑虽稍显稚嫩,可其中的道意周继君再熟悉不过了,隐隐中,周继君依稀看到了当年那柄将自己从京城上空斩落的那柄七州第一剑。

长剑劈中飞剑,“锵”的一声,飞剑断成两截,而在半空中,少女倒飞出十来丈,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她的剑招虽精妙绝伦,可毕竟年纪尚轻,修为道力比龙归山掌门差了何止数筹,非那柄飞剑正对向她,恐怕她此时已无法起身了。

“女娃娃,你又是谁?”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阻扰,龙归山掌门再不顾身份,大声怒吼道。

“左清尘。”

话音传出,半空中三名道人神色一僵,而城东擂台下百姓们则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左清尘。国御君公子失踪后,七州大地上修炼门派林立,渐成大势,隐隐和北朝相抗衡,然而在这之外,却有一方势力然存在着——豫东剑斋。斋主左游生,被君公子称为七州第一剑,自从斩杀双髻老人后,就再没人见他出过手,可即便如此,那些修炼门派也不敢去招惹剑斋。寻常百姓不知,可他们却知道,以人尊境界越级斩杀通天,即便放在天地穹宇、四大部洲也足以掀起轩然大*。相比左游生,他的长女左清尘也毫不逊色,在说书人的段子中,她可是生来就能开口说话,三岁练剑,十岁已能敌住寻常剑斋弟子的奇才。

适才左清尘出现在城东擂台,竟和龙归山宗主一剑战平,至少在百姓们眼中如此,却让他们微微兴奋,对于左清尘的期望又高了几分。

三大宗主驾云而立,面色僵硬,直勾勾地望向飞到杨成身旁拱手作礼的少女,欲言又止。左清尘他们可以不在乎,可她身后那个隐于豫东剑斋的男子,却让他们忌惮无比,虽然从未见过左游生出手,可每每心神飞过豫东,那股睥睨天下的道意总会让他们心头慌,左游生的修为就算不是法天境界,也是通天巅峰了,就算还只是寻常通天境界又如何,人尊时候的庶人剑下,就已沾染了通天中品强者的鲜血。

“少年时候意气风,打抱不平,见着同辈强者,总会惺惺相惜。”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周继君摇了摇头,喃喃低语着,目光流转在杨成、左清尘和紫衣男子身上,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若干年前,他和月罗刹、沙摩尼他们似乎也是这么结识的,无缘无故,只因一时意气。

“李平居然被贬官,无生你好大的胆子将七州交于你手,却任凭这些外来的修炼者胡作非为,当真令我失望,我倒要看看,你当了帝王后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公子。”

天吾山一众人虽然离开,可当初跟随北朝打江山的一众准仙神、异族仍留在七州,无生手中并非没有对抗修炼门派的力量,然而他却任由事态展,到如今那些外来修炼者个个猖獗无比,愈不可收拾。

缓步走进东城一间茶楼中,周继君拾阶而上,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东都百姓都忙着去擂台观战,别说这茶楼,就连平时人声鼎沸的市坊巷陌也是空旷冷清,了无人烟。透过窗棂,周继君恰好能看到城东擂台上的情形,沉吟片刻,周继君张口吐气,三道蛇人流转而出,立于三方护住周继君的肉身,莹白透紫的心念飞腾而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人影虚影,飘出窗棂,眨眼后不见了踪影。

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却是掌柜的听见楼上有声响,以为蟊贼趁虚而入,慌忙前来窥探。当气喘吁吁的掌柜爬上二楼,目光落到那飘舞的银上时,陡然一怔。白衣不沾尘,三条狰狞可怖的蛇人环立周遭,那不是传说中君公子座前蛇神护法又是什么?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虚胖的掌柜面庞颤抖着,傻了眼般看向周继君,良久,脸上浮起激动之色,轰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周继君的肉身宛如泥雕般一动不动,双眼却正对擂台方向,三道蛇人目光从满脸狂喜的掌柜身上收回,戒备地盯着城东擂台,只要那些那三名掌门敢下杀手,蛇人们便会立马飞出,将他们格杀当场。

心念神游,弹指千里。

掠过豫东上千里地,周继君御风而行,不多时就已到达平南府。七年不见,平南府已从军畿重府变成一座热闹繁华的都城,皇城中的百姓皆着丝衣绸服,富商官绅更是绫罗绸缎加身,而那些府邸也是披金戴银,一派富贵之相。眉头微蹙,周继君穿梭于人头攒动的大街小巷,越过重兵把守的北朝宫禁,顺着宫苑溪流而行,终于来到一座大殿前。这里原本是赵统王的宫殿,逼仄简朴,偌大的北朝宫殿正是在其基础上修建,却扩大了十来倍不止。

“当初就是在这里落子布局,让各方实力陷入赵地,最终取得大势。”

周继君在七州有名的战役虽多,例如云州之战、京城之战,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却是平南府之役。这一战中,周继君依仗麾下众星主和周遭数座府城,将天下势力玩弄股掌之间,斩皇天、败白家、驱大煜,为北朝日后问鼎天下奠定基础,而眼前这座赵王故宫,正是周继君布号令的之处。

轻轻推开殿门,周继君缓步走入,面色古怪,这座宫殿中的陈设装饰和七年前相比几无变化,同样的简陋朴实。宫殿深处,烛火摇曳,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便衣的青年伏案而书。可一头乌间隐约能看见几缕花白,满脸倦容,眉头紧蹙,在额心刻下深深的褶皱,年纪尚轻就已显露老成之态。

周继君隐匿一旁,目光流转在无生身上,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当初跟在自己身旁,整天为打酒之事愁眉苦脸的男童已经长大,成为手揽倾国权势,九五之尊加身,坐拥天下的北朝帝王,可正因如此,才让他华早生,失去了少年人本应该有的逍遥和快乐。看着无生如此勤奋,周继君先前的不满早已荡然无存,心中思索着那些修炼门派之事,周继君刚想现身询问无生,就听沓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回眸看去,却是一个身披黑龙纹绣大氅的中年修士,修为实力比周继君所见过的修炼者都要高,足有法天中品。

“参见陛下。”

那中年修士朝着无生拱了拱手,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恭敬之意。

“国师免礼。”

无生抬起头,淡淡一笑,尔后指向旁边的矮墩,那修士也不谦让,端坐在无生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却不再说话。

“国师这么急着找寡人,是来领旨的吗。”

“正是。”

周继君微微思索,目光落向几案上的那张圣旨,瞳孔陡缩。圣旨上如是写道,奉天承运,本帝亲诏,兹命国师大人前往东都,为寡人挑选英才,入天下道门修炼

看着一脸谦逊的无生,那道人满意地接过圣旨,随意地卷起放入袖中,尔后拱手道。

“陛下无需多虑,道法大会前二十名的英才虽进入道门修炼,可仍是陛下臣子,日后陛下若要用人,只管和贫道说,贫道自然会将他们送来。”

说完,那道人哈哈一笑,甩袖离去,留下依旧一脸谦卑的无生。隐于一旁的周继君眉头微蹙,无生举办天下第一道法大会,用意明显,就是为了选拔七州修炼英才进宫为北朝效力,可那个被称作国师的男子的一席话,却让无生为他做了嫁衣,如此一来,时日久了,北朝强者青黄不接,而七州修炼门派愈鼎盛,势必会让北朝变成其附庸。想来无生也非心甘情愿,那国师修为法天中品,遍观七州修炼者,只有左游生能敌的过,可那位剑斋斋主早不问世事,无生无人可用,只得委曲求全。

轻叹口气,周继君就欲现身,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望去,身披坚甲却稍显老态的男子走进大殿。数年未见,当初手掌北朝征伐大权的宝塔元帅已略有福,面色红润,从战火中洗礼出的杀伐之气不再,虽然披戴盔甲,可落在周继君眼中却和寻常的富家翁没甚两样。

“臣李平,参见陛下。”

李平正欲下跪,无生就已绕至案前,伸手将他掺扶住。

“李公和寡人之间何需那些繁文缛节。”

君臣坐定,谁也没再开口,烛火摇曳,飞蛾坠落火光中,出嘶嘶的响声。

良久,李平轻叹口气,看了眼躺在几案上墨渍未干的小毫,沉声道。

“那帮修炼者终于按捺不住了。”

“公子离开后,寡人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生出谋逆之心,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目光落向陨落火烛间的飞蛾,无生眸子陡然一缩,尔后深深看了眼李平,起身长揖到底。

“五年前,寡人夺李公兵权,实属无奈之举,还望李公见谅。”

“陛下言重了。若非陛下保全,臣怕是已被那帮人所害。如今朝中,效命公子麾下的开国元勋还剩几人”

烛光下,李平神色黯然,唏嘘不已。

五年前那场动乱北朝中人谁也不会忘记,天下道门以朝中大将不敬仙神为藉口,联手逼宫。那一夜血流成河,数十名战功卓著的将领幸免于战场,却惨死在自己亲手打下的王朝京城中,北太宗无奈之下只得言和,任用修炼门派推荐的弟子为官,从那以后,朝廷之中分为两派,一方是为数不多原先和君公子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另外一方则是道门派遣的弟子。

就在动乱生的前一刻,北太宗忽然下旨,收回李平的兵权,囚禁于府中不得踏出半步,方才使他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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