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大水轰轰(上)(1 / 2)
第308章:大水轰轰(上)
归墟若飞瀑,方圆亿万里,周继君坐在巨龙背上,顺着飞瀑旋转而下,流光盈转,这一层层的飞瀑间,有着无数神奇的景物,看得周继君啧啧称奇。
在飞瀑陡峭的山崖上,站着高大却头生独眼的巨人,它们行进在归墟中一蹦一跳,或许是头顶生着眼睛的缘故,必须跃起后方可再向前;又降下数里,周继君只见驾着马车的小人儿在飞瀑间愉快玩耍着,它们只有拇指般大小,却穿着精细的玉衣,驾着小马奔腾在飞瀑间,在斗石中寻找生在软壳里的怪鱼;龙吟声响起,周继君顺着巨龙的目光望去,只见数只奇美无比的仙鹤从飞过,它们身形巨大,雪白纯洁的羽翅展开竟有千余丈,和它们比较起来连周继君身下的巨龙也仿若蚊虫般渺小,然而最令周继君情不自禁的却是它背上驮着的宫殿,宫殿富丽堂皇,旁边群山环绕亦有生灵嬉戏玩耍。
“势力巨头才能拥有的飞天驾,在归墟似乎并不怎么稀罕,难不成那飞天驾是出自归墟。”
周继君喃喃自语着,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仙鹤,身下的巨龙似乎察觉到了周继君的心意,怒吼一声,继而身形变大,亦有千多丈之长,不弱于那些仙鹤。周继君还未回过神来,巨龙已经咆哮着,向仙鹤飞去,却是想将其上的宫殿夺走。
“你无需如此。”
周继君苦笑着想要劝阻,可那巨龙却很是执拗,恍若未闻的朝仙鹤飞扑而去,龙爪已向宫殿伸去。
“归墟一梦万年过,红尘扰扰多烦忧。外乡人,初来乍到就要夺我宫殿,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仙鹤陡然高飞,避开龙爪,从那座宫殿中走出一个青衫翩跹的中年道人,颔下留着几缕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周继君前来归墟是为了探寻隐秘,自然不愿中途出乱,只得狠下心大手重重拍向龙首,那巨龙委屈的吟叫着,却又不想惹恼了周继君,只得乖乖的按下头颅,悬浮在半空,眸中却透着几丝不甘。
“哈哈哈,原来是那沧海巨蝶所化的真龙,这等机缘却是许久许久未曾有过了。”
那道人面露惊奇,居然毫无半点提防的跃上龙背,上下打量着微现怒意的巨龙,摇晃着头颅,神采飞扬的高唱道。
“归墟有巨蝶,夜生昼扑日,谁道个中愿,却为成真龙这为仙人请了,在下长谷生,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打量着身前的道人,周继君心生感触,第一眼看见此人,周继君便感觉到一种前所未见的豁达和单纯,他的修为虽不是很高,也就在通天巅峰左右,可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纯粹无暇的气息,宁静祥和,真就仿佛传说中的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与世无争,只求逍遥天地,一首发自肺腑的长歌,便连周继君也被感染了。
周继君淡淡一笑,朝着那道人拱手道。
“在下姓周名继君,见过长谷先生。”
“哦,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君公子,在下久仰多时,今日终于见着真容,果真不同凡响。
长谷生哈哈一笑,丝毫不在乎周继君眸中的异色。
“长谷先生久处归墟,缘何会听过君某贱名。”
“哈哈哈,公子过谦了,你的名声虽是近年才有所传闻,不过已经很响亮了。得了闲暇和山岛野人谈论天下事,也常常会提起杀伐果断又擅使谋略的君公子呢。”
长谷生打量着周继君,兴致盎然的捋着胡须,半晌又是一笑,拉上周继君的胳膊,热情的说道。
“既然公子来归墟游历,那长谷少不得尽下地主之谊,这归墟之下有五座山岛,分别是岱舆、方壶、员峤、方丈和蓬莱,不知公子想去那座山岛游玩一番。”
心中满是疑惑,直到此时,周继君方才觉得藏于这归墟的秘密应当不止一个,且都和他今后的道路息息相关。
沉吟着,周继君刻意缓和下面色,淡淡的开口道。
“我来归墟是为了寻一物,关乎这天地穹宇的秘闻,却不知它存于哪座山岛上。”
“哈哈哈,五座山岛,每一座都隐藏着惊天秘密,却不知道公子想要知道哪一种。”
“与我有关。”
“与你君公子有关啧啧,如此我们便去蓬莱吧。”
长谷生哂笑一声,转身就要跃上鹤背,就听周继君有些复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归墟中人就如此好说话,是不是每一个来归墟的人,都会受到这般礼待。”
“传言不差呵,君公子果然多疑。我归墟隐于世外,从不参入天地纷争,来归墟者能到此,定是有缘,有缘者分两等,一者善缘,二则是孽缘,究竟是哪等,却要到了那山岛上才见分晓。”
“那以先生所见,君某结下的是哪等缘。”
“助巨蝶扑日,现在看似善缘,可究竟是不是,我也不好说。”
哈哈一笑,长谷生不再搭理周继君,纵身跃上鹤背,坐于宫殿中,长啸一声,仙鹤自带着他向归墟深处飞去。周继君眸光时明时暗,良久暗叹口气,大手拍向龙背,莹白色的巨龙高昂头颅,面露兴奋之色,腾挪而起,卷动风云,朝向仙鹤追赶而去。
就这样,一鹤一龙一前一后,飞腾在归墟大水间。渴饮瀑流,饥食朱果,周继君感觉烦闷时,便会飞往仙鹤找长谷生畅谈一番,日月无计,待到周继君到达归墟底部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仙鹤与巨龙的腾飞速度不可谓不快,中途也未曾滞留多时,可即便如此纵贯整个归墟仍要花上两三个月,归墟之壮大足以和穹宇重天相提并论。
“君公子,前面便是员峤、方丈、蓬莱那五山了,每座山上都有许多奇闻景致,你可真要去蓬莱?”
跃下鹤背,看了眼周继君,长谷生捋着胡须开口问道。
“我去蓬莱莫非有什么不妥?”
归墟深处,四面都是蓝天白云,天地仿佛倒转过来般,虽有海水流淌,却不见了亿万余里的飞瀑,碧海蓝天间,那五座传说中的仙山零散分布在海中,周继君放目望去,只见那些山岛上虽隐约见到茅舍竹屋,却无府城村镇,仙人们或在海边饮酒高谈,或是在山林间纵情游逛,一副逍遥懒散的闲情逸致,端的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气象。
“公子前来游历,自然去哪座山岛都无所谓,可最中间的那座蓬莱山,进去的人,献有能出得者。数万年中,也就那寥寥几人。”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皱,目光落向蓬莱山,就见山岛中央矗立着一座色泽古朴的高楼,木纹斑驳陆离,显然年代久远,可除此之外,这蓬莱山和其余四座山并没太多区别,同样的祥和安宁。
“莫非我想走,还有人会出手留住我不成?”
深深看了眼长谷生,周继君轻笑着开口道。
“自然不会,归墟禁争斗,你去了自然会知道其中缘由。等公子逛完蓬莱,说不定就不想走了。”
长谷生眨了眨眼,玩味地开口道。
“哦?那我更是要去见识一番了。”
深深看了眼长谷生,周继君拍了拍巨龙的头颅,那巨龙也是乖巧,转眼变作一条三四尺长的小龙,如蟒蛇般盘于周继君腰间,远远看去倒向是一条莹白色的玉带。
缩地成寸,周继君迎风破浪,脚踩浪花,不多时就已踏足蓬莱。
蓬莱岛上,仙人往来,见到周继君也都善意的拱手作礼,却只有一个极为年轻的仙人神色微变,怔怔的看着周继君,满脸惊诧。
那是公子?不可能,不可能,莫不是我眼花了,君公子怎么会来此。
少年模样的仙人心头发虚,不敢去看周继君,埋着头,蹑手蹑脚的向远山走去。
“我就这么可怕吗。”
温醇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仙人身形一僵,缓缓扭转过身子,嘴角强挤出讪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知是喊你偃子好呢,还是叫你天涯阁传人。”
打量着面前神色微乱的少年,周继君嘴角挑起,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偃子心头一惊,怔怔的看着周继君,迟疑地道。
“公子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每次我方战罢,关于那一战的消息便飞传出去,或是记于史传,或是记于《穹宇英豪录》。而每次我与人厮杀时,都少不了你的身影,你总是离我千丈不到,如此之近,莫非你当我察觉不到?”
周继君嘴角含笑,顿了顿,上下打量着偃子,开口又道。
“最让我好奇的却是你的相貌,即便修炼之人有驻颜术,可能像你这般始终保持少年模样的,却少见得很呢。若非异族,便是身份极为神秘。”
一番话落下,偃子神色复杂,面颜发白,心头浮起浓浓的失落和黯然。史录者的身份需保持隐秘,便是闻名穹宇的涯先生也时常变幻身份,身份一旦变化,那许多人事也会随之改变,然而如今的偃子还未做好准备却迎接那些变化。
“君公子来我蓬莱游历,却为何要为难劣徒?”
长笑声从远处传来,一袭灰布衫飘过漫漫青山,面容清癯的老者走到偃子身旁,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眉目淡然。
“阁下想必就是史录第一人涯先生了,久仰大名。”
深深看了眼来人,周继君沉吟着,目光落向远山那座临高而立的木楼,良久开口道。
“莫非天涯阁就在蓬莱山岛?”
“公子聪慧,正是。”
涯先生捋着及颈长须,轻笑着道。
“难得公子抽得闲暇远游至此,不如虽在下前去一览吧。”
“君某正有此意。”
周继君从容道,天涯阁居然身处归墟蓬莱,却是让他所料不及,这归墟之中果真藏着许多秘密,看蓬莱山岛之人对涯先生恭恭敬敬的态度,想必天涯阁在蓬莱定有极高声望,这神秘的史录宗门定然同四大部洲和山海两分轮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再多想,周继君辞别了长谷生,同涯先生师徒飞腾而上,翻过青山翠岭,向那座木楼飞去。木楼中,檀香袅袅,数名同涯先生一般的老者盘坐于蒲团上,当周继君飞来时,无不面露奇色,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涯先生向周继君介绍道,暗暗向偃子使了个眼色,偃子脸色微白,踟躇着,却还是悄悄向阁楼后方走去。
也是,天地穹宇之大,洲地林立,天涯阁既然要记录天地要事,自然不会只有一个传人。
周继君心中了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七州时候曾助他霸得天下的东来客,东来客的气质和在座的这些老者何等相似,只不过他却参与了北煜之争,无形之中影响了历史潮流,不过七州乃是无名小地,即便历史的潮流因他微微改变,也不会引起多大注意。
目光渐渐落到楼内一名老者身上,周继君心头一震,那老者容貌异常,大耳垂肩,眼如铜铃,鼻如猪拱,而在他的衣袂下,一条尾巴露出尖角。
思索片刻,周继君故作无意的朝那老者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不知阁下是哪洲的史录者。”
那相貌奇异的老者似是没想到周继君会问道他,先是讶然,尔后恢复平静,手捋长须道。
“大衍太平九十八年末,祝融与共工战于西天月影城,时有四大部洲修士月罗刹和君公子同战,共工月罗刹败,君公子独战祝融,三招落定,祝融走公子,我这样记载可好。”
看着似有怨色的老者,周继君深吸口气,即便先前早已猜到,可当真正面对时候心中仍旧免不了震惊,这老者果真是行于山海轮回的史录者,如此说来归墟既可通往四大部洲,又能通向山海之地,怪不得那年夸角在蓬莱遇到寻找土灵珠的羲族圣女,这样一来许多疑惑都可以解释了,可自己身处的这方天地穹宇和山海之地究竟有着什么关系?
心中疑虑纷纷,周继君刚想发问,就听涯先生轻笑一声,开口道。
“公子观我归墟如何。”
闻言,周继君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开口道。
“景致宏伟瑰丽,奇兽异族数之不尽,黄金银为宫阙,仙草朱果为食,仙人和睦逍遥,确实是一个好去出。”
“公子能这样想,也算有善缘了,不知公子可想过在此长住。”
“先生说笑了,君某还有要事在身,自然还得归去。”
看着笑盈盈的涯先生,周继君耳边回响起长谷生和他说的话,来到归墟游历的强者大多都会隐居于归墟,却不知为何缘故,一念到此,周继君不由得心神警觉。
“哈哈哈,公子不必担心,我归墟中人只讲一个缘字,从不强人所难。涯某敢问公子一句,你苦苦修炼,欲争天下却是为了什么。”
深深看了眼涯先生,周继君沉下心头,细细想来,却发觉自己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却有些阴差阳错,身不由己,至于为何创下天吾山,雄踞一方,皆是因为时局所迫,为了活下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亦有为了挑战圣人权威的缘故。
见着周继君苦思冥想,涯先生嘴角翘起,沉声道。
“吾等史录者,行走天下,见识了无数强者英豪,大凡那些争雄天地者,开始都未曾有过这般念头,为时事所逼,一步步踏上不容回头的道路,直到发现自己有了争霸天地的实力,轰然而动,胜者为帝王,败者为匪寇,那偷得一命尚存实力者为那潜伏世间的枭雄。然,世无长胜,历史潮流滚滚前进,新老交替为常理,谁也无法颠覆,便是风光一时也逃不过衰老的命运,修炼者自可长命百岁容颜不损,衰老的非是他们的身体,而是曾经的雄心壮志。”
顿了顿,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周继君,涯先生接着开口道。
“都说神仙逍遥自在,世间凡人眼中的神仙却指着你们这些大神通者,即便你们有神仙之能,却终究无法避免纷争。而归墟却不同,在这里却有着真正的神仙,修炼非是用于争斗,而是用于纵意畅情,就比如炼制出飞天驾。公子可曾想过,真正的仙神绝不是那等在尘世泥泞里滚爬的强者,而是如归墟之人逍遥天地无拘无束的存在,修炼为何,说到底,就是想要和世俗诀别。在这归墟中,足以拥有你心底深处真正想要的一切。”
神仙临于云,凡人落于尘,古来传说中皆如此,莫非神仙的传说也是由这些史录者所创。
周继君揉着眉头,涯先生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世无常胜者,修炼到尽头还不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逍遥天地,然而正是如此才让周继君微觉可怕,飘渺的檀香荡过眸眼,自己竟有些动心了。
“公子可以试一番,若你想得到什么,大可对这面铜镜道来,自然会心想事成。至于公子愿不愿意留下,吾等绝不强求。”
大幕拉开,一面古朴却又平平无奇的铜镜出现在阁楼深处,周继君几乎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怔怔的盯着铜镜。
他想要的或许很多,可此时此刻,他最想要的,却是再见一眼那个淡雅美丽若塘边梨落的女子,依依。
周继君心意刚动,只觉眼前飘过一道人影,白裙翩跹,云卷云舒间或,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女子正从镜中缓缓走出。
云鬓稍垂,容颜美丽却又脱俗,眉目淡雅,一缕芳香从那久违的白裙中荡出,相思了百多年,今朝再见,周继君身体颤抖着,双目微微发红。
“君儿,你果真想我吗。”
轻柔淡漠的话音传入耳中,周继君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猛地运转目神通,直望向面前的女子,沉声喝道。
“你究竟是何人”
神目望去,依依仍旧是那个淡颜美丽的依依,丝毫没有半点异样。
“我是你师父啊,怎么了,君儿。”
白依依黛眉蹙起,微微疑惑的看向周继君,不知不觉间,那张让周继君魂牵梦萦的面颊上浮起一丝黯然。
没来由的,周继君只觉得心头剧痛,整个心绞在一起,再也克制不住,大步上前紧紧将依依揽入怀中,百多年前落云山上的感觉又重新回来,香消玉殒时那一句“等着我”依稀流转在耳边。
“君儿,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你可愿陪我长相厮守。”
“当然。”
久违的芳香扑入鼻间,周继君毫不犹豫地答道,他却没发觉不远处涯先生嘴角莫名的笑意。
夜色已晚,天涯别院,伊人安静地躺在榻上和衣而眠,周继君怔怔地看着白依依,良久悄然起身,站在窗前望向归墟天头的明月。床上的女子长得和白依依一模一样,无论语气神态还是相貌神采都如出一辙,就连周继君恍然间也有些相信了,若时日长了,周继君定会深信不疑。然而,唯一的破绽也在于她太过逼真,逼真得周继君心头微微不安。读读窝
“天涯阁就是用这种方式留下前来归墟的修炼者吗,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深吸口气,周继君又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硬下心头跃出窗外,心念射出,探向蓬莱山岛四面八方,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偃子。
“这蓬莱已非久留之地,若这样朝夕相处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再难辨清真假。”
喃喃自语着,周继君正欲招来云座,可转念一想,心中又觉不甘。他来归墟是为了探究天地穹宇间的隐秘,虽已知道天涯阁的几分秘闻以及归墟通往两大轮回,可离那真正的秘密还远得很。
“罢了罢了,秘密知道得越多越是心烦,这归墟蓬莱好生古怪,还是尽早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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