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归来阅风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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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短信来,说:小舅舅,我看见伟大的长城了!巨大的石板很真实,不知道古代的人怎么将它搬上山顶的。

她说:我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八达岭长城上,有点想妈妈。

她说:如果,我从高处跳下,会不会飞起来呢?

她说:我在广场呢!感觉政治文化的氛围很浓。

她说:我拍了很多照片,回家给你看吧!

他没给她回过一条短信,始终的沉默让她不安,但是她不敢追问他为什么不理她,她害怕这一追问,会引发更多的不安,后来她也沉默了,忍不住的许多问号,自己又一遍遍将它删除,没有再发。

他其实是想回信息的,第一次,他想说,要注意安全,后来他又想说,北京我从来没去过,也想去看看,他想和她像平常的朋友那样交谈,他想忽略她楚楚动人的双眸,他想淡然地面对她,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学妹,一个平常的亲戚,他真想做舅舅,一个没有血缘的冷淡的舅舅,只是舅舅,但是每次想起她,他会想得过多了,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孤独的人生,他就忍不住怜悯她,忍不住想呵护她,他知道自己碰上所谓的爱情,可问题是这爱情不被家人亲戚所允许。

他想起李牧燕,姐姐刚生了孩子,坐床上看保姆喂孩子,姐夫忙着去上班,他呆在夏家帮姐姐做饭,虽然家中有三个保姆了,但是姐姐喜欢自己家乡的口味,然后在孩子睡觉的空余间,姐姐逮住机会,发话了:“牧远,你对青荷是不是太好了?”李牧远愣了两秒钟马上,有点生气地说:“姐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李牧燕直接回答:“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可能的事别让它发生!”“我说你这人怎么思想这么复杂啊?”李牧远有些急了,他知道姐姐冰雪聪明,想瞒住她的双眼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怎么也不会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夏青荷,所以他只能装糊涂,生气地先发制人:“大家都是亲戚,相处就该融洽些,就你心思多,整天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牧燕很疼爱这唯一的弟弟,见他真火了,撇撇嘴,就不多说什么了。

离开夏家,李牧远孤单地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越发地悲伤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但是这喜欢却显得如此龌龊,夏成风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他女儿,他还会这么友善地对待自己吗?

第十集

青荷从北京回来就很少能看到李牧远了,父亲会带她参与各种生意人的聚会,因为他认为将要上大学的女生算是长大了,该去见识世面,认识各种男人了,青春的青荷像一朵静静盛开的百合,时尚合身的服装烘托着她清纯干净的气质,她有礼而少语,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泼火辣,但在无语的沉静中会给人以距离,青荷是伤感而寂寞的,特别是当她的周围充满赞美的时候,她的眼飘忽不定,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父亲给她的各种难题,然后想着怎样才能逃离,怎样才能摆脱父亲赋予的宿命,父女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然夏成风并不觉得,他习惯了女儿的服从,习惯了她的沉默,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牧远回老家去了,据说老家重建新房了,对农村里的人来说这是大事,李牧远却深深知道这其实是姐姐李牧燕嫁得好的原因,从小到大,他都依赖着这个要强的姐姐生存,上大学的一切费用都是姐姐支付的。

可是国庆节的时候,夏成风忽然很有兴致地提议,想带全家,到李牧燕老家度假,因为新房造好了,李牧燕很想家,自然想回去看看父母,也让他们看看外孙,但是她不想带夏成风的两个拖油瓶回家,怕让人看了笑话,于是青荷和妹妹呆在家中,和保姆一起。

李牧远来了,他其实是知道姐姐去了老家的,但是见到青荷时却故意问:“我姐呢?”好像这么说就可以证明他不是特意来看她的。

第二天,透过窗户他又偷看在院子里和妹妹玩的女孩,不经意发现她好像很少笑,他想:这张美丽的脸上如果出现笑容那该是怎样的一道风景呢?

当晚,居然是中秋,青荷独坐阳台,落幕地听着音乐,李牧远又来了,他走到她眼前,看着她说:“想去什么地方玩吗”她抬头看着他如天神般站在月色下,怦然心动,她微笑起来,看着他问:“是不是我想去哪里玩,你会陪我去呢?”他盯着她的笑颜看了五秒,然后垂下眼帘柔声说:“明天我比较有空,以后就忙了。”她坐在去世母亲坐过的躺椅上,笑着又瞄了他一眼,轻甩着刚剪的齐耳的发,歪着脑袋慢慢地说:“我想去看看妈妈。”他从她的语调中听到了一丝伤感,虽然她尽量掩饰着用轻快的嗓音说着,但是她透明的嗓音夹着一丝哭腔,他的心忍不住纠结成一团,他感觉到思绪混乱,当他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的几缕柔软的发丝,忍不住探出手想将它们撩开,她忽然回头,吓了他一跳,他狼狈地站起来,转身,她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窘态,天真地问他:“小舅舅,以后你会很忙吗?忙什么呢?”一声小舅舅惊醒了他,他慌张地边离开边说:“我快毕业了。”她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的是他离开的背影。

第十一集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早晨,少女青荷快乐得像只小鸟,她整夜不能安睡,等着天亮,等着阳光降临到窗台,窗台上有几个绿色的盆栽,盛开了粉色的花蕾,偶尔微风掠过植物嫩嫩的草叶,花朵轻轻抖动,如同少女怀春的心,天刚蒙蒙亮,青荷就起床快速梳洗,年轻的容颜不需要多少妆点,就容光焕发,清丽动人,她打点好简单的行装后,坐在餐厅心不在焉地吃着保姆做的美味早餐,等待李牧远起床下楼,这是她吃得最长久的一顿早餐,慢慢地将平日不太喜欢吃的鸡蛋全吃光了,还是不见李牧远的身影,她急了,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跑上楼去。

李牧远其实早就醒了,但是他还坐在床上,内心在矛盾徘徊着,这是姐姐和姐夫特意为他安排的房间,房间虽不是豪华风格,但比起青荷的闺房,环境优雅得多,在夏家,他是贵宾,可这个受人尊重的贵宾却对外甥女心怀不轨,虽说两人没有血缘联系,但那单纯的青荷自始自终都唤他小舅舅,他感到惭愧,却控制不了内心奔涌的情绪,做为农民的孩子,来城市读大学是不容易的,家中年老的父母常常叮嘱他不要老给他姐姐添麻烦,姐姐给钱不要像以前那样毫不客气地拿,因为嫁了人的女儿是不能老牵挂娘家的,所以不管姐姐给他多少钱,他始终不敢多花,在学校他是最朴素的人,手机不敢乱打,也没买电脑,因此有时候他也是孤独的,和身边的同学有些格格不入。

孤独的人喜欢做梦,特别是青春的男女,在夜里,会幻想着和自己未来相爱的人相遇的情景,李牧远也不例外,可如今,他每见青荷一次,夜里幻想起的居然都是她的容颜,她微笑的样子,落寞的神情,甚至是雪白透明的肌肤,青春柔软的身段,都成了他幻想拥有的梦,这让他不断地自我唾弃,自责越深,想见她的念头也越重。

青荷站在李牧远房间的门口,等待了半天,犹豫了半天,也不见房门开启,她举手想敲门,但又有些胆怯,觉得这样敲门的行为有些唐突,可她又无法掩饰,自己急切想和他一起去给母亲扫墓的心事,当她鼓起勇气再次举起手,房门却忽然自己开了,李牧远的脸,阴晴不定,青荷一看见他,有些羞涩地笑了,叫道:“小舅舅,我准备好了!”李牧远却忽然沉下了脸,躲开她温柔的目光,有些粗鲁地说:“别老是小舅舅小舅舅地叫,我又不是你真的舅舅!”他脸上那抹生气的神情其实是针对自己的,这样粗鲁的语气和他温文的外表很不相搭,吓得青荷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那你还和我一起去珍溪吗?”李牧远斜着眼,瞅见她可怜的样子,心不由得软了,再次生气地说道:“我东西还没整理呢!”同样粗鲁的语气,青荷这回却笑了,笑得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跟着他房间,讨好地说:“我来帮你放东西”。

珍溪是楠溪江东边的一条美丽的支流,溪水从东往西流。与众不同的流向注定此地出产与众不同的人才。珍溪水畔,众山高耸,原野丰美,水质清澈。此地有十七个自然村,沿溪而建,多数姓朱。从古到今,珍溪水养育出许多能人,不管是文人,还是商者,都颇有骨气,不容他人小窥。夏青荷的母亲姓朱,花坦廊下人士,闺名如影。朱如影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爷爷也是,祖上出过名气颇大的文人,曾被朝廷赐匾“溪山第一”。出自书香门第的朱如影年轻时是珍溪最美的一枝花,虽有先天性心脏病,可爱慕者还是络绎不绝,有踏破朱家门槛之势。所幸如影喜爱读书,对男女情事不太看重,所以二十左右还未出嫁。其父母(也就是青荷她外公外婆)原本以为这丫头对男女并不开窍,也不着急。哪里知道那朱如影在县城读高中时遇上a城来的商人之子夏成风,偷偷对上了眼,瞒着父母谈了两年恋爱,直到怀上青荷,才东窗事发,惊动了讲究礼仪廉耻的教书先生。那外公对女儿这种行为很不谅解,又当心孩子的心脏,不好发作,以至将所有怒气都牵涉到女婿身上。又因为青荷八岁时,朱如影不幸去世,对女婿的憎恨又增加一分,派儿子去a城收了女儿的尸骨,葬于自己的寿坟旁,断绝了与夏家的一切来往,只肯见见可怜的外孙女青荷。每到清明,夏成风来珍溪扫墓,总被岳父拒之门外,老人家只迎孙女进门,让夏成风很是尴尬。日子一久,夏成风也不自讨无趣,扫墓之后,先行离开,留下女儿和她外公外婆共度天伦,几日之后再派人接回孩子。

对珍溪的印象,青荷感觉那更像自己的老家。年迈的外公外婆疼爱的目光包围过她;清凉的溪水,安静的院落,还有翠绿的竹林,干净的石板路,像小时候母亲唱的歌谣,宁静祥和,而且无忧。

从a城到珍溪需要四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两个年轻俊俏的少男少女引来很多注目,他们的目光让李牧远心情烦躁,他目不斜视,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怕自己无人知晓的心事一下子就于阳光之下。青荷却习以为常,她习惯他人的注视,并不觉得那些目光在探索什么,所以她心情愉悦而轻松,甚至当漫长的车程让睡意降临时,她会将头轻轻地靠向李牧远年轻的肩膀。李牧远看着她毫不戒备的睡容,不知所措。

第十三集

青荷读高中的三年时间都没来珍溪外公家,一次清明扫墓后父亲不顾她抗议就直接带她回家,因为第二天她得上课。上了大学后,青荷也想过一个人来,但因为各种琐事回珍溪的心愿总被搁浅了。外公家的大院,就听见屋子的电视里在唱京剧,外公的爱好如初。小时候,他会耐心地教青荷唱京剧,青荷稚嫩的腔调常让他眉开眼笑。这是翻新过的农家大院,独立的院落,和邻里保持着距离,是珍溪廊下这一带建筑的风格,在这里你找不到两座房共用一条墙的建筑。舅舅们都外出工作了,外公失去了他唯一的女儿,晚年只和外婆相依为命。青荷的到来让外公冷静的院落热闹起来。外婆显得很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那神情就如看到去世的女儿重新活着回来了一样。外公表面上很平静,可从他少有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也很开心。俩老口忙着张罗饭菜,忽略青荷身旁男子的身份,让尴尬的李牧远平和了许多。吃过晚饭,天色已晚,外婆铺床让他们住下。青荷与外婆同睡一张床,夜里青荷将父亲再娶,生子生女的事全告诉了外婆,也和外婆透露了李牧远是后妈李牧燕的弟弟。

第二天一早,俩人就忙着离开。外公外婆送的东西很多,青荷却一样也没带,只拿走一本母亲少女时候写的日记。车上,她思绪飞扬,童年时候的种种,全如同车窗外的景物一般飞逝。青荷沉默时,李牧远始终安静地看着她,知道她在错乱的时空里徘徊回忆,也不打断,发现她的头再也没靠过来,心里居然升起淡淡的失落。

踏入夏家的土地,青荷才如梦初醒。院落里,她转头对李牧远说:“这次谢谢你。”李牧远本能地回答:“别跟我客气,我又没做什么。”她却又说:“我知道你不是我亲舅舅,可在我的生活中,你是离我最近的人。”李牧远的心忽然又乱起来,他躲开青荷闪着泪光的眼睛,沉声说:“我们俩不能走得太近,名义上你还得叫我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了,再见!”

他跑上楼梯,进了房间,很快地关上房门,仿佛这一关门就能将青荷拒之门外似的。

第十四集

从珍溪回来开始,李牧远就不再踏入夏家一步。夏青荷和他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是学校文艺方面的活跃分子,常常在节日里出现舞台。但是李牧远已经没时间去关注文艺活动,他即将毕业,四处寻找工作,迫切地追求着未来。大学四年,同学们都为他没有谈过恋爱而感到惋惜。一些鸡婆女生们说:“李牧远真怪,他那么帅的人,居然和女同学多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这人不会是吧?”没有知道他曾经深深单恋过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孩。

夏青荷成日忙碌,不管是父亲给安排的应酬,还是学校男生对她的追求,她都疲于应付。每天有不同的花送来,每天有不同的人在等待,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他。没有一个人能像那样细心关照她,毫无设防就走入她的心,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有适合的身高,适合的厨艺,适合的嗓音来适合做她的王子,可是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

父亲朋友的儿子刘东辉,像疯了似的追求青荷,门当户对让父亲很希望能成就这一对姻缘。那男人天天来,不断地变换着礼物,收买人心。日子久了,和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混熟了,包括年幼的妹妹和保姆,唯独青荷和他最为陌生。她总是客气而疏远,冷冰冰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让夏成风十分着急,找女儿谈话时,才发现这丫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他很远,父女俩很难沟通,更别说要达成共识。

签了合同后,李牧远开始了他在外贸公司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领到薪水时打电话给夏家在养育孩子的姐姐,接电话的却是青荷。俩人都对着话筒发呆,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东辉的父亲正式来夏家提亲,夏家客厅里,夏成风想收下礼品,却遭到青荷的强烈反对。平日文静的青荷在见到刘东辉和他父亲时,再也沉不住气了。她等刘东辉父亲将来意说明后就马上插嘴表态,她说:“谢谢伯父抬爱,我知道我现在这样的态度有些失礼,但是青荷年纪尚幼,还不想太早谈婚论嫁,真是非常抱歉。”她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一些,但抖动的嗓音依然显示出她的稚嫩。她不断地含泪向对方赔礼道歉,无视父亲的怒气冲天。

第十五集

拒绝了刘氏父子后,青荷和父亲的关系有些紧张。夏成风没有责怪她,但是他无法理解孩子的心情,更无法适应女儿在自己的忽略间成长为大人。父女俩的沟通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阶段。青荷搬去住校,开始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由于青荷选的是幼师专业,班中美女很多,四十个学生只有五位男生,据说还是当前幼师专业男生人数最多的一届。青荷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但神情淡漠,同一个大学的男生都不太敢接近她。宛如是青荷最要好的室友,她和青荷不同,身材娇小,神情开朗,热情可爱。她是个稚气的女生,什么话都和青荷说,俩人一同上课,洗漱,打扫,宛如成了青荷学生时代最亲密的伙伴。宛如有个哥哥,叫郁林,和李牧远同年大学毕业,同一个专业,也成了外贸公司的员工。

青荷和宛如在学校餐厅吃饭,宛如和她哥哥打电话。年轻的宛如肆无忌惮地谈笑,惹来不少男生侧目。青荷神态自若地吃自己的那份午餐,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宛如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拍打桌子,又笑又跳。明天是周六,郁林请妹妹的同学青荷参加年轻男女的户外聚餐。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青荷的好感,想通过妹妹进一步了解青荷的意图相当明显。

吃完饭回寝室,青荷有些百无聊赖。她冷静的面容和宛如的兴奋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宛如一脸陶醉地说:“明天就能见到帅哥了,我哥哥的同学长得可帅了!”青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兴奋成这样,好像几辈子没见过帅哥似的。”

第二天一早,青荷窝在床上偷懒,宛如催了她几次,她都不于理会。直到郁林来女生宿舍门口催着女生出门,青荷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一路上鸟语花香,宛如更像刚出笼的麻雀,嬉闹不停,满脸笑意。青荷淡然地看着她,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开始,年轻的青荷不再快乐了呢?

第十六集

郁林和好友剑、李牧远相约车站集合。然后他带着俩女生从学校出发,前往车站。在出租车上郁林打了个电话给剑:“我们这里就三人,包个小型的车就好。行,你看着办,见面再说。”他挂了电话,从后视镜中偷看青荷,那女生带耳机,在听mp3中的音乐,神情淡漠。宛如靠着青荷,她有点晕车,但还是难掩她活跃的本性,不停地扭来扭去,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大声吵着车程太远,反正坐车她横竖都觉得不舒服。

二十分钟后,在车站,青荷从车上下来,上了另一辆小型公。一上车就对上李牧远的眼,整个人呆住了。李牧远也很意外,呆呆地盯着她,无法让目光转移。剑在旁边调侃道:“这美女真厉害,李牧远看见了也会发晕。”李牧远慌忙别过脸。青荷的脸也有些发红。宛如蹦跳着推着青荷找座位,她直率地叫嚷着:“我要坐牧远哥哥旁边,我要坐牧远哥哥旁边。”青荷转头想坐到司机旁去,郁林却说:“青荷,让宛如坐前座吧,她晕车。”宛如一听就不高兴地撅起嘴,不依不饶地说:“哥哥偏心,重色轻妹。”青荷听了,感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李牧远轻轻拉了她一下,她便顺势坐在他身旁。郁林和宛如都有些诧异,李牧远却说:“我们认识,是亲戚。”一句话让全车人都安静下来。宛如坐到前座,忍不住好奇地转头看青荷和牧远,心里想:“他们是什么亲戚关系呢?”

他们一同前往永嘉龙湾潭,由于新建了高速公路,车程只需要四小时。一路上楠溪风光无限,但车中人各怀心事,都无暇顾及。唯有前座单纯的宛如,看见什么新鲜的山峰流水,不住地叫唤着他人去看,同车的人都配合着她的天真,点头称奇,或者评论一番。下车到达龙湾潭时,已是午后。五人在旅馆餐厅吃过饭,休息片刻,就上山观看景点。青荷和牧远很有默契地对俩人的亲戚关系不再提起,郁林很好奇,但见俩人都不说,也就不好再问。宛如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她直接缠着青荷发问:“说,你们俩什么关系?”青荷无奈,只得轻轻说:“晚上再告诉你啦!”一旁的剑笑着调侃宛如:“他们俩的关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该不会真爱上某人了吧?”宛如被他一说,脸红红的,气呼呼地回道:“去!要你管啊!”

剑是个谈吐幽默的男子,和活泼天真的宛如开始一唱一和地聊起来。他取笑宛如的天真无知,气得宛如小脸通红却无计可施,对着剑咬牙切齿,和青荷诉苦:“你看那青荷,他说话好恶毒哦!”青荷微笑地看着她,柔声说:“你别理他,不就行了。”

第十七集

夜色悄悄降临。从山上下来的年轻男女却都神采奕奕,回旅馆时,剑提议大家到旅馆旁边的娱乐吧k歌,宛如大为支持。一帮人鱼贯入了包厢雅座,要了点心茶水,开始听剑在那里拿着麦克风大声咆哮,震耳欲聋啊!宛如也跟着疯起来,参与到剑的歌唱中,又蹦又跳,剑乘机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听见宛如杀猪般惊叫起来。坐在沙发上的两男一女都笑了起来。

氛围有些怪异,因为青荷喝了点酒。她忽然变得和往日不同,话越来越多,还不时咯咯笑个不停,李牧远担心地看着她,她笑得更厉害了。郁林问剑:“她是不是喝多了?”剑说:“不会啊,只喝了一杯啤酒。”宛如却说:“不对,她还喝了半杯红酒。”青荷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练练酒量罢了。”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拿起麦克风,点了曲《烛光里的妈妈》,沉声唱了起来。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灯光中青荷忧伤的脸,泪水慢慢地出现。她原本就喜欢音乐,歌声很美,很投入,动人心弦。宛如也开始喝酒,然后站起来抱住她,俩个女生又哭又笑,开始唱另外一首歌。唱到第九首歌时,郁林和李牧远都站起来,拉住两个又唱又跳的疯狂女生。无奈两女生力气太大,郁林有些招架不住,转头对沙发上稳坐的剑叫到:“还不过来帮忙啊!”剑却冷笑说:“平日里压抑久了,发泄一下又如何!”青荷挣扎着摔开李牧远的手,冷笑着说:“你又来管我干什么呢?你不是不打算理我了吗?”她长发凌乱,美丽的面容有泪也有汗。李牧远看着她脆弱的样子,脑子一片混乱,语无伦次地哄着她说:“我怎么能不理你呢?怎么说你都得叫我小舅舅啊!”一句小舅舅却惹恼了醉意蒙胧的青荷,她哭得更厉害了,躲开他的碰触,大声叫道:“知道你是舅舅了哪!这回你满意了吧!”李牧远也恼了,沉声说:“你以为我喜欢做你舅舅啊?你看看你的样子,麻烦死了。”青荷听他这么一说,掩脸哭得更凶了,李牧远见她还在落泪,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人却安静下来,宛如轻轻地拿纸巾给青荷,青荷躲进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抽咽着。李牧远忽然向她们伸出手来,看着青荷说:“别再哭了,过来!”青荷停住了哭泣,愣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投入他温暖的怀里。李牧远紧紧地抱住她说:“我该对你怎么办呢?”

第十八集

永嘉龙湾潭的山水似乎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行走于森林故道,山水之间,不经意你会看见一株雪白的百合在林木中静静盛开,或者是别的什么花,黄颜色,橘红的,就那样随意绽放笑颜,散着清淡的幽香,美丽得有些自由天真。像一些不识人间烟火的女子,似乎从来不曾被伤害过,从容而立,无拘无束。青荷的手被李牧远牵住了,在龙湾潭的参天古木底下,他没有放开,在明净的湖水前,他没有放开。她走累了,他背她,她挑食不吃饭,他哄她。在那里他们一起过了两天,眼中只有彼此,仿佛将现实中的是是非非都忘了。短短三天,他们深深爱着,快乐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爱情。他们会说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做一些像梦一样美丽的约定,却没有人发誓过,要坚守诺言。

幸福总是过于短暂。拥抱只是一刻,转身就是分离。送青荷回校,李牧远坐上出租车,透过玻璃和青荷摇手道别。青荷呆呆地望着他离去,伤感和失落在一瞬间充满了她的心肺。他说过,要和她在一起,他说过不怕任何困难和压力,他和她说的那一刻,她深信。但是一转身,她马上就不确定了。她躺在宿舍的床上,忘记了身边所有的人。她不去上课,也不吃饭,只是躺着,一遍遍回想他们之间所有说过的话,然后一会儿甜蜜地轻笑,一会儿伤心地叹息。目睹了青荷陷入爱恋时的神态,感觉到青荷变化多端的情绪,急躁的宛如气得在一旁跳脚,她不停地叫嚣着:“这女人铁定疯了!”她摇着青荷大叫着:“夏青荷,你给我醒来!”青荷却毫无知觉。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了。李牧远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仿佛像梦一样消失了。青荷去郁林那里寻找过他,去剑那里问过他的消息,也回家问了父亲和李牧燕,她疯狂地追寻他的下落,但是没有人告诉她他去了哪里。

《归来阅风霜》第十九集

三个月里,青荷夜不能寐,日不能安。宛如在她身旁,心疼地看着她日夜憔悴。流泪是她常常做的事,初次恋爱,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这让她不能接受现实。尽管宛如怎样诅咒她曾经心仪的男人,骂他没有良心,但许多时候青荷还是认为李牧远是个谦谦君子,他爱她,她深信他爱着她,可他为什么如此决裂地离开呢?三个月后,青荷收到了一封来自上海的信。信封上没写地址,只有邮局盖的印章上显示了这信来自上海。信的全文如下:

青儿:

第一次这么称呼你,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是个懦弱的男人,你把我忘了吧!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快乐!

无颜面对你的男人

1999年12月3日

青荷坐在宿舍的上铺,死死地盯着信。寥寥数语,却是伤人心脾。她不停地哭着,哭着,将脸埋进被单,直到被单湿透,直到她再也流不出泪水。收到信后,青荷大病了一场。什么也吃不下,总是头晕。

学校建议她请假,忙碌的夏成风匆匆赶来接孩子去医院住院。住院一个礼拜,除去几个同学前来探视过她,青荷的父亲很忙,除了给医院甩钱之外,他什么也没做,根本就忘记了用什么方式去关心自己的女儿,怎样做一个父亲。

出院之后,青荷的病似乎更严重了。她常常一整天不言不语,封闭着自己,不和任何人沟通。有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房间不停地哭泣,或者常常睡到半夜从梦里惊醒。夏成风看着憔悴不堪的女儿,开始担心害怕起来。给女儿休学之后,他再次送青荷去医院,医生断定这孩子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第二十集

夏成风不知道该拿夏青荷怎么办,女儿患了抑郁症他很痛心,长期以来对女儿的忽略让他自责,但是面对忧伤的女儿他不知所措,无能为力。夏青荷没有继续完成学业,休学在家,没有人打扰她,安静的生活让她平静不少。父亲怕她寂寞,会在每天夜里七点左右来她房间找她聊天。多数时候青荷是沉默的,只听父亲不停地讲着往事,想念着结发的妻子。恍惚间,时光仿佛又回到以前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父亲的语调变得缓慢,这让青荷觉得他已经慢慢变老。每日里,青荷按时吃药,看窗前风风雨雨。她像笼子里安心生活的鸟,不问世事。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却很少碰见后妈李牧燕。俩人仿佛是刻意地避开彼此,碰见了也只是点个头,没有交集。

半年后,青荷的病渐渐痊愈,父亲夏成风的事业和婚姻却同时出现危机。李牧燕背叛了他,和公司一个小她几岁的职员暗地里,俩人合伙吞了公司资产私奔,留下一笔巨大的债务让白发斑斑的夏成风偿还。儿子还小,女儿又有病,夏成风一夕之间头发全白。

变卖了所有家产,却只还了所欠的巨大债务的利息。父女俩走投无路,在租来小套房里抱头痛哭。李牧燕忽然来了,她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带走了儿子,甩下一份离婚协议书,不理会夏成风痛心的咆哮声,抱着儿子上了情人的车,扬长而去。

所幸夏成风还算精明,他早有预感,掌握了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证据。这一场离婚官司,打得他筋疲力尽,但多少还是重新为他的家拼回一些财富。家里只剩下一个保姆了,工厂的规模缩小了很多,所幸还有事业可以经营。夏成风咬着牙,挺过了一关又一关。李牧燕在离婚官司上强烈地要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只要夏成风愿意,她甚至不要夏成风一分钱来做儿子的抚养费。夏成风却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她,他恨这个无情的女人,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给她一切,可是如今她却反目为仇,狠狠地将他踢开,想将俩人之间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她以为他们之间能断得了吗?没门!夏成风愤愤地想着,他要想尽一切办法东山再起,只要能泄他心头之恨。

青荷单纯的日子被家中各种突来的巨变搅乱。她被父亲叫去工厂做事,生活变得忙碌起来。<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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