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拒绝沉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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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算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灰姑娘善解人意。

但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名份,他还枉称什么男人?

何况这才是开始,无论如何得表现得像样。

生平第一次低下头,求爷爷告奶奶,终于闯到医院这一关。漂亮的女医生忧心忡忡的表情让我心里一颤,莫非要在最后这关翻船?可韩娇月把握十足地笑着,证明递到了我手里,oh,yeah!我们都pass了。

欢天喜地地照了结婚照,领了结婚证。我发现她比我还看重那一纸证明呢。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好,要我陪她去逛商店,她要买一套又本份又大方的衣服去见她的公爹公婆。

腿酸了,背疼了,主要是又本份又大方的衣服太贵了,我只好告诉她我父母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吃惊,快活的表情没太大的变化,只是伸出去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触了触衣服缩了回来。

我们可以慢慢来,等我们事业有成,会好吧。

这个傻姑娘。对他们能抱什么幻想?也不怪她,因为她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二十年。

我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什么?

一刀两断。我不会再进那个家门,他们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了。

你怎么能这样?

工作也没了。我觉得还是我们那个城市比较适合我,跟我回去吧。

她的眼睛瞪得比眼镜还大,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吃惊。我知道这太残忍了,因为这意味着她要放弃历史研究所的工作,放弃她的理想。

两地分居也可以,只是我的生活不能……

我跟你走。灰姑娘坚定地说。

好。我低着头,不看她眼中的泪光,挽起她的胳膊,心情激动地走出商场。

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伤她的心。

还有。在商场门口我说,亲爱的,从现在起我们要节约每一分钱。

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参加模特表演了。这句话她在站说了一遍,在终点站又说了一遍。我重重地点了两次头,表示十分相信她。

一个北京姑娘,就这样跟我到了“乡下”――其实我挺为我们这个城市自豪,可那些外国记者出于某种恶俗的习惯,老喜欢把我们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称为中国北方的一个小渔村,姑且承认吧,借以砺志。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我千方百计打消了她去拜访她公爹公婆的念头――就是找地方住。我拉着她往郊区走。那里风景好,空气好。

你就老实说那里房租便宜就得了。

蒙谁也别蒙北京姑娘。

再就是工作。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真不容易。尽管我是拉着妥协的大旗走进社会的大风大浪之中的,但……我想是因为妥协得不够。

我横心咬牙喝完半瓶廉价白酒,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回去,不理会她的连喊带骂,倒头就睡,第二天进了那家规模中等的电子信息公司,为他们的网站做网页。

已不感兴趣了的业余爱好成了我的饭碗。

至于韩骄月,她更惨。国人的历史观念太差,否则一个差点进历史研究所的硕士研究生不会遭受如悲惨的境遇。最后一家不错的私立学校相信了她的文凭,接纳了她,薪水是公立学校的两倍,这让她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痛苦是理想和现实的背道而驰,我们的生活就这样从痛苦开始了。我们相视一笑:你准备好了吗?

半个月后,自觉稳定了,我提议召开一次家庭会议。会议主题是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目标:5年内拥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生活水平上小康。

她愕然。

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吗?我详尽说明:我工资每月4000,奖金另计,你工资每月1500,奖金另计,我们每个月花销有500就够了,照此计算,我们5年可省下30万。30万,贷一套7年期的房子足够了,我们还可以贷一辆车,桑塔那2000就可以。而且5年正是我们的大好年华,我们的收入会上升,目标的实现不成问题。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狗屁!

什么?

没油没面没米没菜交通通讯应酬房租,500块钱一个月?ok,就算我们勒紧裤豁上命,够了,可是我妈呢?要我嫁了老公忘了娘吗?还有我们的爱情,它也不用保养了吗?

当然要给我岳母钱。可是爱情和钱有关系吗?

如果无时无刻不算计着怎样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两天后爱情就不存在!

这是一个穷姑娘说的话吗?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这话听起来是挺让人伤心。

是瞧我好养才娶我的吧?她愤愤地起身,走到角落里,那里有墙的阴影,我看不见她的眼泪,我不想看见。

你说怎么办?僵持良久,我试探着问她。

她一言不发,又过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倚着的角落里走过来,坐到我面前的小板凳上,手托着腮,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我,说:我们就这么过吧。

我点点头: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她看着我,脸上绽出胜利的笑容。

她受的教育是:生活是幸福的,活着是美好的,小事情里也孕育着快乐。我受的教育是:生活艰难,世事险恶,做人要不动声色,每走一步路都得谨慎小心。我们的生活由此充满了冲突与矛盾,还好有爱情护佑,无伤大雅。

在广泛又严酷的社会生活中,我们的本性也渐渐显露出来。我是冷酷的,她是善良的。和她走在一起,我发现肢体千形百状的乞丐比我一个人走时多几倍。

给他们点儿钱。她拽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很抱歉,我已经过了给乞丐钱的年龄。

为什么?

我宁愿花八毛钱的邮费把一毛钱寄给希望工程,也不愿给他们一分钱。

你看不到他们很可怜吗?

一个乞丐听到了她的话,挂在脖子上的腿激动地颤抖起来。

他们是天生的乞丐,一生下来就被父母拧断胳膊敲断腿,给他们钱,就意味着还有无穷匮也的小孩会变成这样的乞丐,你忍心吗?更何况我还整天想着谁能赏两个钱给我呢。

最后这句话也许不单纯是为了转移她的视线,我也许真的这样想过。

太没骨气了吧?堂堂的汤子臣怎么能这样想?思想上的乞丐比形式上的乞丐更可怕。我会看不起你的!

可我就是禁不住这样想。

不许想。

嗯,不想。我说。可是谁能赏我两个钱花花?

她喜欢买一些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比如几盆花,一些不锈钢餐具,一些小玩具,一些一块钱一张的风景画,各种格子的床罩,还有上面有黄色月亮和星星的蓝色窗帘。那间破屋子很快花里胡哨了起来。

还有一些打折服装。在服装方面的我观点是:要么不买,买就买好的;她的观点是,不管好坏,能穿出“味”来就是好的。

一日一钱,百日百钱,这些破玩艺儿会阻拦我们迈向康庄大道的脚步。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真把这个破烂地方当家了?

这不是家吗?

这个不过15平米,厕所离它20米开外,兼具厨房卧室餐厅功用,低矮阴暗的平房能算是家?

玩物丧志,亲爱的,我们有更高尚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不值得我们为之增光添彩。我语重心长。

就是说我们要做将来生活的奴隶,即使将来,5年后,那个目标实现了,又会出现另一个目标,我们又会成为另一个目标的奴隶,就这样,我们永远是奴隶,物质生活的奴隶。归根到底还不是你纨绔子弟爱慕虚华追逐虚荣的劣根性所致?

这些东西真的让你快乐吗?

是的,我快乐。

好吧,做你快乐的穷人去吧。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穷人。穷人就是没有奋斗目标的人。妈妈说的对,他们不值得同情。我推开门,爬到山顶,我得嚎着嗓子大喊几声。回来时她已躺下了,没做饭,我也用不着道歉了。后来,几个钟头后,站在外面等她时,我看到了满天星星眨着揶揄的眼睛。

半夜,她轻轻地推醒我。

怎么了?我转过身。

我也许可以做个兼职。

做什么?

没考虑好。

不用。我把她抱在怀里,觉出她瘦了,可怜的姑娘。或许真是我错了。

我怎么忍心你去兼职?我只是说要节约每一分不该浪费的钱。我不想我们的爱情是到了30岁你无时无刻不抱怨我。

嗯。她哽咽了。

吻着她咸咸的眼泪,在她耳边轻轻唱起那首《啊,姑娘》。

她耐心地等我把歌唱完,怯怯地说:我想去厕所,你陪我去好吗?

这才是她的重点。

生活太平淡了,平淡得令人难以忍受。有时去接她,在校门外看到那帮少年打篮球,真想把衣服脱下来,跟他们来一场。参加工作不过半年,这些就抛弃了我,以往的生活和情怀就抛弃了我,现在的生活将四肢封锁起来,要我规规矩矩地待人接物。那时候我的思维是抱怨生活,在它面前,我想都没想便选择了被动。

你就不会往菜里加一点辣椒吗?

我眼睛对辣椒过敏。

可下班回来,老远就闻到了辣椒味,还有她的咳嗽――她在满屋呛鼻的烟气中,流着泪,咳嗽得像片风中的枯叶。

我难为情地看着一桌看起来劲道十足的菜,暗中咽口水。

吃啊,我也喜欢吃辣椒。

我这才拿起筷子。

这个心眼多的姑娘也用别的方式刺激我。有天上班我觉得背有些刺痒,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时分才有机会跑到卫生间,把衣服脱下来,在衬衣里面翻到了一粒毛茸茸的绿色的小东西。

我找个耳朵陪你你就不会无聊了。

我才知道它叫苍耳,是种狡猾的植物,粘在人们身上,种子就散播到了四方。

是我对你的爱!她狡辩。

冬天很难捱,她披着被子备课,我们像两只寒号鸟在大风呼号大雪纷飞的夜晚瑟瑟发抖,我觉出了这种生活的可笑,以我们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在市区租一套水电暖齐全的楼房,起码会过得温暖点。我把这种想法对她说了。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那终归是租呀,要受人脸色,总不比买下来安安稳稳地住着好。我们再忍忍,风雨过后是彩虹,苦行僧终会修得正果的。

我听不出这句话是不是对我的挖苦和理解。我没问,她又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郊游

天来的时候,我们进行了一次郊游。出门就是葱茏的山峦,我们就在对面山上野了一次炊。就是这样的活动,对我们而言也是难得的。

在一片空地上铺起一块格子布,坐下来,我迟钝的手指拨起了吉它弦,她趴在我的腿上,深情地看着我,脸上漾起动人的。女孩子脸上的是奇迹,而这些奇迹没有一个胜得过我的灰姑娘。

其实,如果我细心一点,就会注意到其实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过苍白了。

她说她感到幸福。

你幸福,所以我幸福。我恬不知耻地说。

反正我们的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可有天晚上,我在夜里听到了她的抽泣。

你在唱歌吗?

她说嗯,我就睡过去了,过了很久,我一下子惊醒了:你哭了?

还是说唱歌的效果比较好,这句话触动了她,她抽搐得更厉害了。

谁欺负你了?我马上想到我的父母。我不该忘记我们就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她终于哭出声来,哽咽着说没什么,只是想家了。明天是母亲节。

嗯,明天给我岳母打电话拜节去。

你不打算送点东西给我婆婆吗?

是母亲节,可不是她的节日。

我说了无尽温柔的暖心的话才把她哄睡。第二天就去找了那家私立学校的校长。果然,是我那虚伪的妈妈在作祟。

韩骄月同志的教绩有目共睹,我们不会屈服某个人的压力放弃这样一个好老师。

我激动地握住那位慈祥的女校长的手:人间自有正义在。

难为她了。你母亲把她叫到场上和她谈了很长时间,那严厉的声音,我坐在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慈祥的校长犹豫地说,就像不好意思在背后说人坏话。我看了看窗外,场离这儿足足有两百米。至于谈的什么,我就不用求证了。可当我站在家中那豪华的地毯上,当我面对着他们圆润光滑的脸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眼里涌着泪水,我不想让它们当着他们的面流出来。我转身而退。

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冰冷的阴险的声音。

晚上我买了好多菜回去。她说怎么,你要累死我吗?

我做,宝贝,你吃。

菜做得很香,她吃得也很香,其实她吃什么都是一副满足的样子。

你怎么还敢教语文?

你查我?

真替那些学生担心。是那1200元稿费给你的信心?

哼!我的学生的分数比那些公立学校的学生的分数高多了,市里举行的作文大赛,唯一的第一名就在我班里,还有三个第二名,五个……

我知道,我说。

就在我决定更好地、加倍好地待她时,她竟以我的名义让“妈妈好”花店送了束康乃馨给我的母亲!在母亲节这天,在我的脚步踏进又踏出家门的这天。这不是自作聪明,自作多情是什么?

小臣,花我已经收到了。你这孩子有话就是不愿当面讲,其实说了又怎么样,我是你的妈妈呀,不会怪你的……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我的自尊心从未遭受如此打击。

尽管她竭力用历史事件对我讲“是我们伤了他们的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类的道理,我还是甩了她一巴掌。

她呢,她就跑掉了。我觉得这纯粹是耍脾气,就没当回事儿。天黑的时候,她还没回来,我才慌了。

我去了汽车站火车站和轮渡码头,如果她要通过这些方式逃掉的话……不,她穿着件没口袋的裙子,没带钱,逃不掉。我跑到了山上,又到了海边,海面上任何一个飘浮的黑点都让我心惊肉跳。海边的人们多么悠闲,表情多么富有诗意,如果有人刚从这里跳下去,他们不会这样的。

他们不会这样吧?

她去了哪里?我疲惫地爬上过街天桥,伏在栏干上,看着下面灯火阑珊的大街,看着流星般往来的车辆,对她而言,这还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孤单一个,还被丈夫甩了一巴掌……我发誓,找到她,我一定跪下来向她求饶。

一双纤细的胳膊从后面绕住我的腰,一个脸孔贴在了我的背上。是她。

你去哪儿了?

就跟在你后面。

她眼里闪烁着泪光。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在笑。真想再来一巴掌。

以后别这样了。

嗯。回家吧。她把手放进我的手里。

我握着那细细的瘦瘦的手指,握到了她的孤单和恐惧。找个店美美地吃了一顿,回家就躺下了。都没有睡意。

很孤单吧?

你知道?

很恐慌?

你理解?

嗯。我在想一个问题。或许现在有个孩子是件好事,这样我们的年龄差距也不会很大。

可我们的计划呢?

稍稍推迟一点不会有关系的,我可以再辛苦一点。

嗯。她翻过身,背对着我。

她怎么这样?怎么对这么大的事一点态度都没有?

很长的一段沉默过后,她问:你真这样想?

真这样想。

天知道我心里可不确定呢。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用一种乖乖的声调对我说:亲爱的,我们有孩子了。

我一回来就看她隆起的腹部,她脸上的算什么奇迹,这才是奇迹呢。我逼着她辞掉兼职的语文课,所有脏活累活我都揽下来,累死也幸福。

可她还是支撑不住了。

又是晚上,又是在那起伏不平的破木板床上,又是满天揶揄的星星,她转过身对我说:我觉得好辛苦。

是啊。辛苦几乎是我们生活的全部内容。有泪水流到我的嘴里了,味道就是辛苦。

如果我有一个好妈妈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妈妈不会有错的,是我自己不争气。

听着,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是最伟大最坚强最可爱的女人,在全世界,全宇宙。

唉。

要不把工作辞了?

我不该把这话说得这样勉强。过了一会儿,她哇地一声哭了。我吓坏了。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哭。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原因,无从安慰。

真想天天看着大海,真想站在高处看着别人家的炊烟。

明天我们去看?

我想回家。

回北京?

还能去,去哪,哪儿?

从这句颠破流离的话中,你可以想象我亲爱的灰姑娘都哭成什么样了。我心中充满愧意。我毕竟毫无经验,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使一个怀孕的女人感到好受些,这里又没谁指望得上,有过两次亲身经历的岳母一定会做得比我好吧。

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回,回去。

你在赌气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给我买张飞机,票,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坐过飞机呢。

我们一起坐飞机回去?

不,不用了。你还得赚钱呢。

我依然听不出这是对我的挖苦还是理解。

什么时候?

明天,明天就走。

明天?可是工作怎么办,最起码得和人家打声招呼。那位慈祥的女校长。

你就不能替我去,去打声招呼吗?她喊了起来。

我?我去,我去。

她走的时候把财政大权――那张红色存折转交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们竟攒了5万块。我们过着怎样黑暗的生活啊。

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的话听起来假惺惺的。

她笑。这一笑,多么凄凉。

这个还是你留着。你是家长。

不,它是你的。

它是我的,我是你的,所以它是你的。

那先放我这里。

然后她提出两个很非份的要求:一要我拥抱她一下,二要我吻她一下。尽管脸上火烧火燎的,我还是照做了。

说好了,不许给我打电话、写信或者伊妹儿。

我知道。为了我们的宝宝,这些能带来辐射和感情波动的方式我们一概拒绝。

要坚决遵守。

坚决遵守。

她像母亲一样,不,她带着一种母性的笑容看着我。

亲爱的,这不是永别吧。

这天她长发披肩,没戴眼镜,像个超级模特般飘然地走过检票口,回头朝我嫣然一笑。那么美丽,不,是那么凄美。

她一去就是五个月。这五个月让我发现她对我是多么珍贵,我多么地依赖她。她在,那阴暗的屋子就是天堂,她不在,就是地狱。只有她那些小情趣,那些小玩艺,那黄月亮黄星星的蓝色窗帘,那格子床罩,那些弱不禁风的花卉,这些我曾粗暴反对过的,才给我的心灵以温暖和明快的安慰。

现在这些东西全在我们的新家里,它们是我的宝贝。

我每天都想,一空闲下来就想,她什么时候回来。一下班我就会飞奔回家,我希望她已在家里燃起生活的炊烟。有时在上着班,脑袋里忽然有一种预感,就偷偷跑回家,猛地将屋门打开,欣喜地叫一起:亲爱的!

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丝人气。她不在。

不能写信不能打电话不能e――mail,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

只有盼望“十一”的到来,我要飞到她的身旁,将她接回来,她可以住在医院里,这一点我才想到。但上司一句“别人做也可以,但我不放心”,就把这假期给毁了。

十月底的时候,我还是去了。我的岳母打来电话,说孩子要生了。我一声狂啸,啊,我终于……我也不知道终于要怎么了。

在飞机上,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孩子的预产期在十二月份。不过我决定朝好的方向想。在机场看到了暴韩骄,他被一家甲a球队挖了去,真有他的。我表示热烈祝贺,问他是不是有比赛,要去哪儿?

我来接你。小伙子沉稳地说。

接我?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走吧。他拎过我的包就走。我竟跟不上他。走出机场时他已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像个侍应生似地直立车边等我。

我很满意。我要享受当姐夫的尊严,享受极地风暴韩骄阳对我的尊敬。这尊敬是谁带来的?在车上我禁不住激动地问他灰姑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养得胖胖的?不是不让我来吗?是不是想我了,哈哈哈。

暴韩骄一句话也不说。车开的方向也不对。

我们去哪里?

医院。

当我穿过充满浓烈乙醚味道的长长的走廊,当我穿过哎哎哟哟的病人,当我走进她的病房,看到了她,我的灰姑娘,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的娘,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模样?

她笑着看看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旁边。那里躺着一个粉红色的肉乎乎的小东西。

是我们的孩子。女孩。她笑着说。

我们的孩子?她可真丑。我过去笨手笨脚地抱起那个小东西。丑得真像你。

你听出来了吗?这是一句恭维的话。

她笑了:给她起个名字吧。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我起个名字?我怎么忘了想了?

她说叫她汤骄月,你看怎么样?

好啊,和她妈一个名字,这种起名方式在国外很流行。

你同意?

当然。这个名字好极了,要世世代代地传下去。我做出不容置疑的模样。

汤,我很幸福。

我也是。我抱着我可怜的女儿,望着我可怜的妻子。辛苦你了。

真想和你过下去,到时和你一起经营我们的汤氏企业。可是……可是要泡汤了。

怎么?你敢离开我?

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

我爱你。我的爱情好像个阴谋。

我一脸疑惑。

我很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我还是爱上了你,还让你爱上了我,我还嫁给了你。你不怪我吧?

我一脸迷惑。

如果你爱我,你不要痛苦,玛莉莲,梦露和翁美玲死得都挺早,可死亡让她们永远美丽。我们的爱情像这样戛然而止,也很美丽。

这是什么逻辑?她在说什么?

可是她闭上了眼睛,永远闭上了眼睛。是白血病,应该接受化疗,不该生孩子。可医生又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怪你。你知道吗?我爱你。你知道吗?我不想让我们的爱情戛然而止。你知道吗?

我猜她不,不,我猜她知道。

我喜欢在阳台上仰望夜空,仰望夜空里闪烁的星星,我能看到她安静的灵魂在那里闪烁。

我想在天堂她一定很快乐。

除了忏悔,祈祷,我还常请求我那只在这世上存活了十二小时的女儿,她叫汤骄月,我请求她那小小的灵魂,不要去寻找她的妈妈。

我想让你的妈妈,我的灰姑娘,永远快乐,永远幸福。永远。

拒绝沉默

梅子是我苦恋六年的女友,在九月的母校,我遇见了盛开的她。人如其名,一袭白裙将她衬托得亭亭玉立,仿佛一朵迎风而立的雪梅花。后来,又恰巧做了同桌。由于爱好相同,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我们愉快地度过了生命负荷最重的日子。她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孩,算题的草稿纸完了,她会及时地塞给我一叠。上午我刚打了一个喷嚏,下午她就递过来了一盒感冒药。在一起时,彼此有说有笑兴高采烈,一旦半天不见便会烦躁不安魂不守舍,会惆怅得注意到屋角又结了一个蜘蛛网。我们明白了,彼此已深深地走进了对方的内心世界。

可我不敢表白,因为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一无所有,而她出生在高干家庭,也就是说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要跨过这条鸿沟,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考上大学。我当然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但这必须有所牺牲。我只有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进心灵的地壳里,化作奋发拼搏的动力。没有承诺,没有表白。这并不影响她对我一往情深的关注。

毕业时,她送给我一份特殊的礼物,是我发表的所有的文章的剪贴。在扉页写道:就让我长成一棵树,站在你必经的路口吧。

后来,她考上了省城的一所著名医科大学,而我则携笔从戎,一纸志愿,顺江而下,进了一所军校。我满以为这时可以对她说:我爱你。

然而,舍身卫国是军人的天职,慷慨赴边是军人的责任。我可以毫无怨言地驻守天涯海角,但她不行啊,她那柔嫩的双肩怎么扛得动三万里地的风和沙、八千里路的云和月?我又岂能忍心让她承受人生太多太重的负荷?爱情是风花雪月,婚姻是柴米油盐啊。我咽下了这句话。

大学的通信,充满了沮丧和苦涩,也充满了期待和甜蜜。我们不再回避谈论爱情,只是很小心地回避着自己。好多次,她都哀怨地提及室友们在护花使者的宠爱下是如何的如沐春风如浴朝露。唯有她,孤苦又伶仃。一到双休日,别人都双飞了,而她只能躲进冷清的宿合,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读我的信。她说,自己孤独得像一个修女,为了心中的神灵,关闭了所有的门窗,贴上了我的标签,拒绝了别的春天。

整整四年,每一个飘着风雪的夜晚,我的梦都会翔过她黛色的枕际。爱是不灭的,正如地底的岩浆,在沸腾在涌动地冲突,企图夺路而出,压抑得愈久,喷发得愈猛烈。所以尽管她多次盛情邀请我以同学的身分去看看她,我都没有去。不是没有时机,每次我都路过她们学校。但我没有停留,我只能透过车窗对它投去深情的一瞥――我担心,见面时岩浆会过早地冲破了地壳。

二十一岁生日,我收到了她邮来的礼物:一盒陈淑桦的歌带。我听时惊奇发现,里面只剩下了陈淑桦那如泣如诉的、反反复复的呼唤:“说吧,说你爱我吧。”一刹那,我泪流满面,地拿起了电话,想说声:“梅子,我爱你!”可军人的理智截留了这缕苍白的柔情。

只要不去戍边,我发誓,一定非她莫娶。

四年的大学生活终于结束了,我真的要分回省城了。我立即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她。那头一片沉歇――除了急促的呼吸。如愿以偿,我想,她一定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那句在口头冲撞了千百次的话刚要脱口而出时,她打断了我,无限哀怨无限深情地说,这句话,她已等了六年,等得好苦。只是这次我姗姗来迟了,她已接受了那个有耐心的男孩子。他唯一比我出色的是――勇敢,大胆地拥住她只说了声:iloveyou。但这已经足够了,那声梦寐以求仿佛远隔千山万水的呼唤,叩开了她深闭的情感之门,温润了一个女子被时间风干的心花。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六年的苦恋构筑的感情基础被一句“我爱你”击得粉碎!

女友上了别人的感情快车。

爱情马拉松,我倒在了离终点一步之遥的地方……

我多想做一次车匪路霸,攀上去把她劫下来。可我知道,严禁扒车,这是最起码的爱情规则。我只好迟到路边,以军人的宽容挥手――进行,祝她一生幸福平安。

六年的初恋天折了,馈赠给我一笔菲薄的遗产,那就是:爱情,拒绝沉默。

为爱情设计一个圈套

我一直坐在办公室撰写当月策划稿,直到庄知强打我手机,他套用电视里那句流行的广告语,再久一点我就等不了啦。这才想起跟知强的约会,他该在名典等我半天了吧。

知强是我相恋三年的男友,半年前他主动把房子的首期交了,用他皮实的工资供着汽车和房子的按揭,我们准备一个月后的年底结婚。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我疾走罗拉似地进来,微笑着朝我竖起长手臂,银灰衬衣淡咖啡色裤子,靠近他隐约有古龙水清淡的味道。知强是斯文绅士,让人有充分理由信赖的男人,所以我选择他托付终身。

素颜,我父母下星期天从上海过来,想看看未来儿媳妇。知强就亲昵地握着我的手说。哦,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何况我也不算太丑吧。我轻松地自嘲。上海婆婆的精明和挑剔早就名声在外,我到底有些担心的,怕自己通不过她火眼金睛的审查。知强体贴地将我额前散落的刘海扎到耳背,搂着我肩膀说,放心吧,我爸妈是文化人,不会为难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在知强家也就是我们未来的小家里像工蜂般忙碌。大到布置房间的挂图插花和工艺品,小到上商场选择床单枕头和舒适的家居拖鞋,我亲力亲为一一用心。早听知强说过优雅不俗的品味,我岂能因自己的大意造成她的不满,从而让我们即将圆满完美的爱情而受阻碍。想想,爱一个人有多卑微呵!

知强终于看出了我的紧张。一天下班后,他见我在厨房汗流颊背地擦洗厨柜碗碟,他取下我手上的抹布,从背后轻轻环抱着我说,素颜,你别紧张,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何况一起过日子的是我们,而我又那么爱你。我看到知强眼里的怜惜和疼爱。为了这个爱我的男人,我更不应该让他为难,所以我一定要让他父母无可挑剔地接受我,最好是喜欢。

一星期时间,家里被我布置得旧貌换新颜美仑美奂的,古典雅韵的摆设和欧洲风情的油画完美结合。很小资的知强也连说我应该开个家居装饰培训班,这样天天对电脑码字简直是埋没天才。

太阳明媚的星期天,我和知强一脸笑容到黄田机场接回他亲爱的父母亲。庄妈妈一身鲜红的套装,雍容华贵艳光四射,与知强儒雅斯文的父亲并肩走来,俨然的一对璧人。庄妈妈保养得极好,举止言行从容优雅,处处透着尊贵气度。想想自己刷了腮红也掩不住菜色的脸,一时感到气短。

我本想着庄妈妈可能要拥抱我一下什么的,但她只是微笑着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拉过知强与我十指相扣的手,自顾亲密说话。庄伯伯倒很温和地跟我握手,并极有分寸地说,素颜,知强常提起你的,今天总算见面了。

庄妈妈显然对我不太满意,尽管庄知强不停地讨好说,妈妈,你看素颜将房子布置得多好,又清雅又舒适。她充耳不闻,只指着客厅壁挂的等离子电视斥声,怎么可以那么奢侈?看个背投就很不错了。看到厨房光洁如镜的炉灶厨柜,她肯定地看定我说,你不爱做饭吧?外面的东西又贵又没营养,好女人是应该热爱厨房的。被她一语道破,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在这个美丽高贵的女人面前,一向骄傲的我一无是处。我拼命按住委曲,倔强地保持笑脸相迎。

当庄妈妈高贵的身子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我就提起手袋礼貌告辞。我托词说有远方的朋友初次到深圳要去接站。

走到电梯才想起手机忘在茶几上,只好折身回来。抬手刚要敲门,听到里面庄妈声音,知强,你张叔叔几次暗示你到他公司去,那么大的集团公司呢,张叔叔家的嘉嘉可是一直喜欢你的哦,人家现在刚从加拿大回来了。

妈妈,我把嘉嘉当妹妹,我喜欢的是素颜。

嘉嘉多好,又漂亮,洋娃娃似的,还留过洋,那素颜有什么好,瘦拉拉的。

妈妈,我爱素颜,你要尊重我的选择。

我不管,我只要嘉嘉做我的儿媳妇。庄妈声音恼怒地提高了几十个分贝。

原来如此,难怪所有的努力徒劳无益。

我转身下楼,电梯里楼层的显示红灯一闪一闪的,我心里也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该如何保全我与知强的爱情?

走到大厦的园林出口,我抬头望望18层靠西那个窗口,那是知强家,他每次都会站在窗口目送我一程。看到那个一如既往笃定的身影,我用力地挥了挥手,心里有暖流涌过。

坐在临街的咖啡座,我默默地看着落地玻璃外面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繁华穿街啊。

慢慢地喝着杯卡布基诺,下微微的苦涩,暗暗涌动着醇厚香气和浓郁甜美。眼泪慢慢地下来,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地说,素颜,你的爱情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你必须调动你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智慧来打赢这场爱情保卫战。

目标明确,在一杯杯咖啡的攻击下,一条行之有效的策略也逐渐显山露水,抹干眼泪,眼皮也不抬扬声招呼服务生埋单。

兴奋地跑进菜市场,芹菜,红萝卜,小葱,黄姜,我心满意足地挑拣着各式颜色鲜艳的时鲜蔬菜,到海鲜档跟口沫横飞的档主讨价还价地买回生猛大闸蟹,再到家禽市场买扑扇翅膀的鸭子,现场叫人杀洗干净装进保鲜胶袋。

打道回府,我笑容甜美地对庄爸爸和庄妈妈说,朋友没接到,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玫瑰香鸭和姜葱大闸蟹。一并吩咐知强进厨房帮忙。知强看我乐呵呵地买菜回来做饭早乐得眉开眼笑,站一边屁颠屁颠地给我洗菜递盘子。

我始终风度极好地给两位老人布菜倒水,我边给庄妈妈盛银耳莲子羹,边真诚地嘱咐,您旅途辛苦,多喝点安神滋润。我收拾房间,调试好浴缸水温,并细心地点上盛满桉树香精的香熏炉子。

庄妈妈阴云密布的脸终于有点把持不住了,她说,素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那您歇好哦。我转身施施然进知强的卧室,我猜到背后她怎样惊愕的眼睛,仍镇定地轻轻合上卧室的门。

知强随即进来,他兴奋地抱着我转圈,亲爱的,你总算有点后现代的觉悟了,今晚真的留下来陪我?我竖起指头轻嘘,笨人,今天表演给你爸妈看的。他压低声音坏笑,嗯,你刚才进来时我表情是北方崇山峻岭般复杂啊。

好不容易打发知强睡着了,我起身开电脑上网。根据知强提供的信息,查找到那位张叔叔的公司,果然是一家规模庞大实力雄厚的民营集团企业。我用鼠标点着总裁张波的照片,就是他了――我们姣点精英栏目的专访人选。一箭双雕,我不仅将顺利完成杂志社的本月专访任务,更重要的是我将为我的的爱情保卫战刷新至关重要的一笔。心里好不欣喜,当天的辛劳和委曲统统忘记。

第二天我妆容优雅地与二位老人道别,我歉意地说,杂志社临时有个紧急的采访任务。出门的一瞬不忘交待知强带老人到青青世界和海上田园走走,那里的空气好得像天然氧吧。

直飞上海,一出虹桥机场,我就掏出手机联系张波。由于我们杂志在国内的发行量比较大,张总裁也听过我们杂志的名号。既上英雄谱又能为公司做广告,以他精明的商人头脑,何乐不为?

采访很顺利,张波是典型的温文尔雅的上海男人,也确实有一段起伏跌宕的创业故事和坚持执着的人格精神。采访完我一头埋进宾馆写字台的电脑前炮制人物专稿。

我妙笔生花巧妙润色又不露痕迹棒拍吹嘘一番,做记者那么多年其它没学会,这点倒是运用自如。张波看完稿子说,素记者,你真好文采,写得感同身受字字珠玑段段精髓。

他提出为我写出如此深刻动人的专访文章,要请我到他家吃一顿家宴。我假装委婉地推却,心里在为即将来临的机会狂欢不已。功夫不负有心人呵。

将自己打扮得公主般漂亮盛装赴宴。在外滩别墅区的一幢豪华别墅里,我见到了嘉嘉,细眉细眼,酒窝深深,干净甜美,是那种永远十八岁的女子模样。面对这个洋娃娃般的情敌,我生不来一丝恶毒的仇恨。但我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迂回千里,只为汝尔。为了爱情,我必须奋力一击。

嘉嘉一脸天真的笑意向着我说,素姐姐,你长得漂亮又有才气。以后一定要嫁到我们上海来哦。我抽出餐巾优雅地抹嘴,笑笑说,我未婚夫就是上海人啊,我们下月结婚,到时我不就成上海人的媳妇了吗?

真好,真好!嘉嘉孩子般兴奋,张波夫妇也笑盈盈道恭喜。真的很好,一切都按我设想的进行。

我从随身的挎包里抽出我与知强亲密幸福的合影,递给嘉嘉。

我真的出手了,我的手心脚底都在冒汗。别怪我哦,可怜我这都是被逼的。

这不是知强哥吗?嘉嘉的惊讶带着哭腔。嘿嘿,果然有戏。张波夫妇抢过照片看,脸上立即覆盖冷霜。

我假装没心没肺地惊喜,你们,你们认识知强?真是太巧了。

张波尴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老朋友的儿子,算世交吧。

哦,张叔叔那你们全家到时可得到深圳参加我们的婚礼呀,知强总念叨上海的亲戚朋友太少呢!

一定一定。张波表情漠然地应着。嘉嘉说有点不舒服掩面上楼,张太太也跟了上去。我愧疚地问张波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寡淡地摆手说没有的。

我知趣告辞,张波让司机送我回宾馆。临上车我一再表达我的期盼,我说张叔叔你是德才兼备的时代精英,我真诚盼你赏脸做我和知强的主婚人。

搭上当晚的打折航班回深圳,电话知强到机场接我。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知强的爸爸在阳台接听手机。听着他说,哪能呀,你们嘉嘉多好的女孩呀,我们知强是没那份福……

没错,未来的儿媳妇是记者哩……那是,到时婚礼还少得了你啊……刹那,我听到心里有花开的声音,千朵万朵渐次绽放,璀璨如虹。知强扔下手中的行李,奋力将我抱起,铺天盖地的幸福潮水般涌来,将我深深淹没。

言崎和老林的烦恼

言崎是我的前同事,老林跟我是同一个研究生院出来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我的邻居,一对儿四十来岁的丁克夫妻。言崎身量修长,面色白皙,年轻的时候容貌非常俊俏,但现在不怎么容易看出来了,依我看来,他们两个过着让人羡慕的平静生活,在北京新兴小中产阶级区望京拥有一套装修得很舒适的房子,家里连只母猫都养了八年之久,遗憾的是,那猫一见到生人就躲没了,我至今只见到过它的一小个后背,跟一瞥而过的惊恐表情。

他们夫妻两个看起来是保守自律的人,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的,但最近言崎却不止一次跟我抱怨,他们家没法呆了,那个男邻居,的又带那个女的来了,每周两次,周一跟周四晚上,有时候他们还加加班,在周六下午增加一次,每次无一例外地弄得振天响,弄得老林的研究工作无法平静地继续下去。老林是研究德国语言文学的,最近正在赶着为三联书店翻译一本德国某哲学家和某语言学家之间搞的对话录,那书据说连纯种德国人都未必看得懂,遇到看不懂的段落,老林想找个德国鬼子请教一下都没法子,只好去请教英译本,结果发现英文译者索性就把那看不懂的给删掉了,胡乱塞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形容词跟起承转合用的句子,老林一下子傻眼了,没想到外国也有学术骗子,这个事情闹得他觉都睡不好。

老林长得儒雅异常,天真得跟个孩子似的,他很容易动气,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嚷嚷,发许多知识分子兮兮的没用议论,每周这两个到三个半天,老林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无所事事地发呆,听着隔壁传来的地动山摇,作为一个儒雅的人,他唯一能反抗的就是拿自己的指头敲敲墙壁,或者就是瞎呆着,凡事都往好里想吧,老林跟我说,如此高保真的现场广播,去哪里能够听到?

“开始的时候,我跟人说这个事情还很害羞,后来呢,实在没办法了,我跟谁都得说,实在憋不住啊,搞得自己跟祥林嫂似的。”言崎跟我讲,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熟练异常,就像说自己的家庭出身父母亲做什么的一样,实际上,在我们有限的交往中,她已经把那件事情跟我复述过六次以上了,其结果当然是是一次又一次地挑逗起了我的好奇心。

提问是记者的天职,哪怕是一个离岗六个月的记者。

“你们见过那两个人吗?”我问他们夫妻俩儿。

“见过,嗯,在电梯里。”

“他们长什么样儿,看起来多大年纪?”

“男的呢,比较胖,长得一般,大概有个四五十岁了,女的三十来岁,也算不上怎么好看,很普通的一个女的。”

“那男的身体不错吧?不然怎么会那么能干。”

“我看一般……”言崎看了一眼老林:“你觉得呢。”

“我觉得,那么长时间,他们肯定使用了一些专门的工具,那女的叫得那么惨,有时候感觉跟正在被人一样。”

“男的也叫吗?”

“当然,但就叫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不像那女的,简直是在哀号。”老林。

“,没准就是在搞,但他们为什么跑这里来搞,也不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我很激动:“那你们为什么不跟去物业管理处反映一下。”

“怎么好意思?”一说到物业管理处,他们两口子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们住的那栋楼是个塔楼,据我看来,塔楼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建筑物,不知是哪个鸟建筑师发明,因为房地产商丧心病狂的发财欲,他们在北京四环以内到处修的都是塔楼,塔楼卖起来省地皮,而且公摊面积大,物业费也比不带电梯的小板楼贵,那些圆乎乎的瘦而冷酷的楼高高耸立,每户人家均享受不到南北对流的风,开了门就是阴暗的楼道跟空寂的走廊,更糟糕的是它的结构,通常都是框架结构,整个楼用钢材垒起来之后才往里用一层薄薄的砖作为隔断,那些砖虽然可以随意拆来拆去,但作为两户人家之间的墙壁却勉为其难,住在二楼的人甚至可以听到三十楼的人挪动一张椅子,假如你在中间洗个澡,你洗澡时候小声哼哼的歌很快会传遍每个楼层,过几天,院子里的小孩都学会了,一边玩儿一边唱,把你吓一跳。

就是这种塔楼,让身居其中的居民,没有任何可言。

弟弟的建议被否决

我弟弟是个工科博士,学的是微电子,有一天,他老婆出差了,我们两个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没事干,我就带上他去言崎那里玩,过了一会儿,他们夫妇两个照例谈起了那个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尽管他们跟我弟弟是第一次见面,但谈论起这个事情的自然放松,还是让我暗自吃了一惊。

听毕,弟弟站了起来,沿着整套房子看了一圈儿,又开了防盗门到外边巡视一通,仔细研究了下言崎家跟那户人家的墙,回来后,他胸有成竹地说:“这个问题有个彻底的解决办法,但得花大价钱,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了。”

“什么,快说。”老林颇有兴趣地将身体前倾,想听个究竟。

“我在香港城市大学实习的时候,那个鬼地方每个教师的办公室都是用薄薄的三合板分开的,有个专门研究声学的教授受不了这样,就用非常专业的隔音材料把自己的办公室整个儿包起来,那形状不太好看,跟个棺材一样,但最后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把自己的房子那么着,重新装修一次,那得伤筋动骨的吧。”

“是呀,而且得不少钱,参照香港那个教授的造价,你们这个做起来起码要二十万。”

言崎吐了下舌头:“我们家装修连家具才花了十万出头,你想想……”

“我知道,那不合算,而且也太折腾人了。”弟弟在那里认真分析,还列了张造价单,我看着他,钦佩之心油然而生,到底是未来的工程师,说起话来多么内行。

我们两人轮流吃着老林给洗的草莓,这才三月份,草莓就上市了,今年的草莓格外甜,又红,当然,还很贵,他们两人一颗也舍不得吃,全让我们给吃了。

我突然问我弟:“那个教授干吗要那么费劲装修办公室,难道他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干?”

“谁知道呢?你也不想想,他有那么多薪水,不干点这事儿干吗去?”弟弟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崎两口子一眼。

言崎慈祥地看着我们吃东西,一边感慨万分:“我记得家里刚搬过来的时候,我们还总盼望着早点认识邻居呢,那男的第一次来,我就过去热情地又握手又递名片,但人家冷淡得很,现在才明白是这么回事儿。”

“可不是。”老林接话:“有一次,只有他们家装修队在,我特地过去拜访了一下,问了问师傅,人家说主人是碧人化妆品公司的老总,想想,那可是个大企业,在北京家喻户晓的,天天电视上都在说”碧人,天天见“钱总归是不成其为问题的,专门为了买个房子算什么。”

那天四下里寂然无声,老林用一把小勺子轻轻扣击着咖啡杯子,他晚上还得工作,到十点来钟不喝杯咖啡,根本撑不下去。我见状,跟弟弟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言崎附到我耳朵边上,真诚地邀请我:“下次你跟别的同事约好,到我家来听房吧。你弟弟,一个小孩子家家,别教坏了。”

我点头称是。

我们坐着电梯往下走,电梯每呼啸过的一个楼层,我都要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楼外边的动静,塔楼的穿堂风透过电梯严丝合缝的铁门,顽强地钻进来,弟弟脸上没有表情,他经常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他们是不是在编故事?

过了一阵子,我遇到了同在周刊工作过的另一个同事舒科,她是搞艺术评论的,泼皮有趣,我们偶然也交往一下,聊聊天,就说起来言崎家的那件古怪事情,原来言崎跟她也讲了无数次了,这个事情在言崎的熟人圈里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话题,她自然跟我一样,有强烈的到现场勘察的好奇心。

舒科主动给言崎打电话,代表我们两个申请再去她家一次,这就最好选他们两个都在家的时间段,于是,我们约了周四晚上,三个人先在言崎家附近的老北京餐馆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胃口大开,吃了好几个韭菜合子,外加两三碗疙瘩汤,北京的饭食温暖着我的胃,让我站起来的时候,差点绊个踉跄。

“慢点慢点!”言崎赶紧伸手扶住我:“年轻人,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

三人相视,不觉大笑。

我们揣着一颗龌龊的心,静悄悄地、心神不宁地坐在言崎家的客厅里,老林也过来陪客,他手里还拿着本书,斜靠在纯白的皮沙发上,舒科胜赞老林保养得不错,除了头发有一点点谢顶之外。

“还不是翻译这个破书给弄的?”说到那本不知道在讲啥的劳什子书,老林又皱起了眉头,这个书已经让他患上了轻微的神经衰弱症。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事,隔壁悄然无声,没有开防盗门的声响,言崎开始焦虑起来,不停地看着时钟,时间很快过了九点半,我们吃完饭是七点半,等了两个钟头还没一点消息。

“他们会不会取消了今天的约会了呢?”我忍不住问。

“不会吧,一年多了,雷打不动的事情,怎么今天这么巧就没了。”老林肯定地说。

我们耐心又等了一个钟头,舒科是有孩子的人,每天晚上都要哄孩子睡觉,不能回家太晚,她忍不住骂了下那对狗男女,威胁说:“再不来,再不来我走了啊!”

时钟走到了十一正,喝了好几杯水,肚子里咕咚咕咚的,很难受,我们轮流上了趟厕所,身子干净以后,思想开始跟着动摇起来,舒科跟大家非常抱歉地说:“实在不能再晚了,否则孩子该抱怨了。”

她那个女儿,是个小人,眼下已经开始读莎士比亚了。

言崎夫妻起身,非常不好意思:“你看,让你们等了一晚上。”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也害起羞来:“本来就是一件玩的事,没得玩就不玩了,不必挂心的。”

舒科的家跟我家在同一个方向,我们一起打了个车往回走,她年长,所以我送她。我们一路上默不作声,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突然,我忍不住说:“你说,这个事儿,是不是他们夫妻俩编的呀。”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舒科点点头:“但我认识他们好多年了,他们可真的是厚道人,再说了,编这样的故事有个什么意思呢,那也太无聊了吧。”

“是啊,除非吃饱了没事干。但是,听他们说的,那么多细节,时间地点都对,要编得那么全也不容易的,特别是老林,一个学者,最讲究严谨了,怎么会瞎弄这种东西逗我们玩呢。”

“喂,你留心到没有啊,他们两个的床,居然不是双人床。”舒科在黑暗中,向我眨了眨眼睛。

“对头,我还私下里问过言崎呢,她当时被我一问,竟然愣住了。”

我们纷纷陷入了沉默,似乎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了羞愧。纵然他们夫妻两个关系没有新婚夫妇那么甜蜜黏糊,也是正常的,夫妻嘛,时间长了就是亲戚,跟亲戚该怎么个睡法关我们什么事?何况,分分床两个人隔着床中间的小缝聊聊天,更能从距离里边产生美,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对身体也是好的,特别是冬天。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言崎发来的一封email,她说:

“上次真是抱歉啊……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给我们大家面子。奇怪的是,从你们上次来过后,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门口一张水费单子,一直没人取过,难道那两个人掰了嘛?说说闲话,没别的意思,希望你们还能来我家做客,没了那个干扰,老林的书总算快完工了,他想在家做饭请大家吃。”

但我终于没去赴那次家宴,舒科也没去。

漂亮女老师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二十多岁。她的名字叫闵血春。一个带点血性又很温柔的名字。第一次听她介绍她的名字时,我们都很惊讶,怎么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呢。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最青春也最辉煌的年龄,全身都透着青春的女人的气息,那气息就像春天的空气一样,像夏天夜晚的星星一样闪烁。她也一样,圆圆的脸蛋,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上。这样的女人男人一看都会有所想法,如果没想法,那这个男人就有问题。

这个女人刚好大学毕业,本来她可以生活在大城市,嫁个有钱的老公,过幸福而又富裕的生活。但她为了家乡的教育事业,为了回报教育她的学校,她毅然回到了这个落后的乡村,当了一名很普通的老师。她不后悔,后悔的话她就不会回来。

现在这个女人就站在讲台上,她开始讲诸葛亮的《出师表》。在大学,她的成绩很好,门门都在班里前几名。现在讲这篇课文对她来说不困难。她讲得头头是道,分析得也很透彻,台下的学生很认真听。但也有个别同学转过头看外面飞过的小鸟或者从窗户边走过的路人。

黑板上的板书很多,她讲得很认真,她生怕漏了什么。在讲台上,有她的备课本,上面的字很整齐,像打印机打出来的一样。她讲完一段就转过头来对对上面的内容。

黑板写满了,她擦干净再写。粉笔灰飘在她肩膀上,脸上,让她看起来更迷人,更具有青春的气息。

她的教学方法跟其他老师不同。她讲完一段都要叫台下的同学站起来念一念课文,或者她会提几个简单的问题考考学生。如果哪个同学不懂,她会回过头来再讲上一遍。台下的学生不敢马虎,不能开小差。

教室左边第三个位置有个同学听得很认真。老师讲到哪里他就看到哪里,能跟上老师的进度,把老师讲的东西一点点在头脑里消化。

这个人就是我。那时的我身上穿着很朴素,其实那时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很朴素。因为那时家里穷,贵的衣服我们买不起。我们也不希望穿什么好衣服,我们都感觉到简单的衣服穿在身上很轻松。班里也有几个富家子弟,他们身上衣服的价格能抵我们三四件甚至无六件。但我们都不稀罕,我们照样全身充满自信。

我们很喜欢的课,一是她讲得好,二是她长得漂亮,像个充满魅力的尤物一样。每当她走进教室,我们本来有的喧扰声立即消失,像电影上的屏幕一样,突然停电了,声音嘎然停止。班里有几个男同学,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他们心里有鬼,头脑里想一些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那时的我们都青春期,一些想入非非是很正常的。那些男孩中包括我。有时我能一直看老师半个小时。那时的我把周围一切干扰都忘记了,都忽略了。我的眼里只有她,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脸上和胸前。

一次,正当我看得入神时,老师发现了我。我心里很紧张,可老师对我淡淡一笑。我知道她是缓解我的紧张。那一刻,我低下了头。我的脖子和脸都红了。那节课,我听得很不是滋味,全身好象长满了痱子。

下课了,老师把我叫到她的房间里。一走进她的房间,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让我全身酥软。这种香味正是那时的我们最向往的。现在我在老师的房间里享受到了。

那天老师跟我讲了很多东西,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但我的注意力大部分停留在里享受淡淡的清香上。最后老师问我有没听懂,我懵懂地点点头。老师朝我微笑,那种自然而又温柔的微笑,那是一种世界上最美丽的笑。我莫名地对老师笑了一下,很不自然的笑。

晚上回到宿舍,头脑里还在回忆在老师房间里见到的一切,她的宽大的床,整洁的桌子,她圆圆的脸蛋,浅浅的微笑,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水味道。想着想着,我全身都热起来。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但没今晚那么剧烈。我全身好象处在一团火热中。我快要喊出来。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在火热中渐渐梦乡。

以前的我很少做梦,即使有也是一些很淡的梦,做完也就忘了,没多少痕迹。可今晚的我开始做与老师有关的梦。我梦见老师站在我面前,她。她的身子是那么的冰清玉洁,那么的干净和光滑。我梦见我和老师缠绵在一起,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疯狂。我和老师都开始,开始喊叫。可能是梦里的声音太大了。我醒了。我知道我在梦里做了一件很龌龊的事。我想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打一巴掌。但我刚伸出手感觉到这样做太可笑了。我最后又把手放下来。我又了梦乡。

那个晚上,这样的梦一直着我,让我一次次处在激情中。早上起来时,我发现我短裤湿了,粘呼呼的。我知道一定是昨晚做梦的原因。我脸上一阵阵红潮。我为自己的行为而悔恨。但转眼一想,我都到了青春期了,我都十五岁了,做这样的梦很应该的。那个年龄的男孩子谁不会做一两个淫梦呢。这样一想我的心也安静了点。

上老师的课时,我不敢抬头。以前的我总是把眼光肆无忌惮地放在老师的任何一个部位,脸蛋,,屁股。可今天的我不敢了,因为昨晚的梦,我感觉我一看老师老师就能发现我昨晚那龌龊的事。一节课下来,我头脑一片空白。我听不进课程,成绩开始下滑。我在晚上很多次克制自己不要做那样龌龊的梦,可越是克制心里越是想,硬是跟我作对。我无能为力,我只能一次次沉浸在的梦里。

老师的漂亮是毋庸怀疑的,学生喜欢她,连学校的老师也对她不怀好意。学校有很多年轻老师,每次见到老师都露出讨好的微笑。那微笑让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眼就能感觉到那微笑背后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最让人气愤的是学校的教务处处长胡名利也看上了我们的女老师。

胡名利是个有老婆的男人,可他不老实,对年轻的老师都不放过。听学校的学生传言胡名利经常利用手中的权利对女老师进行人身骚扰。但女老师敢怒不敢言,把委屈吞进肚子里。很多次他老师都跑到学校里来闹,但最后都一了了之。他还是稳稳当他的教务处处长。

现在漂亮的闵老师来了,他又看。很多次我在路上都看到他对着她露出丑恶的笑,嘴里的牙齿都黄了。看了让人恶心。可就是这样的人他要对老师进行恶毒的攻击。

因为他的骚扰,老师脸上的微笑也少了,代替的是由于的脸庞。有几次老师上课走神了,我知道老师一定是有心思。以前的老师上课没一次出错,至从胡名利的骚扰开始,老师的错误越来越多。

班里很多学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都说老师的讲课质量不好,上课时下面的讲话声也越来越多,越说越响,老师根本无法维持。有的同学竟然捅到教务处那里去了。而教务处处长正是胡名利。于是胡名利正好利用手中的权利对老师进行威胁。这将是致命的威胁。老师好不容易回到家乡,而现在却要面临离开学校的威胁,老师能不害怕吗?

有一次在学校开大会上,胡名利竟然当场说她在教学方面如何如何,要她以后怎么注意。那时的我正坐在离闵老师不远处,我看到老师眼里有泪花。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一种无奈的泪花。可老师还是忍住了不让泪花掉下。她强忍委屈听了下去。我那时真想跑上去大骂那个坏蛋一顿。可我还是忍住了。

一天晚上,当我上完自习回宿舍睡觉时。我看到了胡名利从闵老师房间里出来。我不知道胡名利对老师做了什么坏事,但我知道老师一定受了委屈。等胡名利走远时,我悄悄来到老师房间边。我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老师是不是哭了。当我蹲在窗户下时,我真听到了老师轻轻的抽泣声。我很想走进老师的房间,用手轻轻安慰老师,为她擦干眼泪。可我却没迈进去。我蹲了五分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开了。

那个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见老师在我面前哭泣,把心里的委屈都说给我听。她说胡名利怎样威胁她,怎样对她做出流氓的行为。在梦里,我一边用手轻轻老师的头发,心里只冒火,我不想老师受半点委屈,不想她被那个坏蛋玷污。一晚上,我被梦纠缠着,我头脑里满是老师那忧郁无奈的影子。

第二天,我发现老师的眼睛红了,肿了。我知道老师昨晚一定哭得很厉害,哭到好晚。但老师还是坚持给我们讲课,把每一个词都细心解释。尽管老师细心,可心里有心思,不免有地方出错。

那节课,我没听,我在想如何帮老师,如何保护老师,如何为老师报仇。我想了一节课,可没想到一个两全的方法。我很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力,没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女老师。

一连好几个月,我都在想办法,都在心里自责自己。每次看到老师受伤时,我的也跟着受伤,好象我被别人侮辱。那几个月来,我的成绩越滑越下,老师也多次跟我谈话。可我没听,我头脑里只装着老师的影子,还在回忆梦里老师的影子。

很多次站在老师面前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老师的身子,那是一具光滑如玉的身子。我想入非非。

又一次我经过老师的房间时,我停住了脚步。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是胡名利的声音。我知道他一定又要对老师无理。我心里一股无名的火,直往我的脖子上冒。我强压住火,站在窗户下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这是老师的声音。她在反抗那个坏蛋的行为。

“不要怕,只要你顺从我,我就能让你在学校一直很好地呆下去。”那是那个坏蛋的声音。他想诱惑老师。这是一个卑鄙的人,一个无耻的人。

这时屋里传来老师的哭泣声。那是一种无助的哭泣,一种弱女子的哭泣声。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我要爆发了。

我冲进屋子里,我看到老师的上身了出来。胡名利的手在老师的身上。老师眼里布满委屈的泪水,脸上没一点开心的表情。

那一刻,房子里的空气凝固了,一切被定格了。

我从惊讶中醒了过来,我扑上前去,我抓住了胡名利的胳膊。我那时的力气很大,以前我总是怀疑我打不过村里的胡阿毛。可现在我知道我能打过他,我身上的力气在爆发那一刻是很大的,像一颗炸弹那样有威力。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胡名利身上。他想发出喊叫声,但他怕被别人听到,还是压抑住了。我疯了,我要保护我的老师,我不想让我喜欢的老师受半点委屈和侮辱,我不想让她流泪,我想让她每天有微笑。我疯了。我被愤怒支配着我的行为。

我打累了,老师也被打痛了。他抱起地上的衣服就往屋子外跑。我想追出去,但看到身边流眼泪的老师,我停住了脚步。

老师已经把身上的衣服穿好了。衣服都破了,露出白皙的皮肤。老师笑了,她对我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笑,但我能从她的笑中体味到一种幸福的感觉。

那晚回到宿舍里,我又梦见了老师。老师也对我笑了。

因为我的粗暴的行为。我被莫名奇妙地被退学了。学校让我自动退学。

我不想退学,但学校的态度很强硬。

我背起我的行李走出校门。老师站在窗户边朝我的方向看。我抬头看见老师的脸。老师的脸今天很美,一种天然的美。我对老师也露出了微笑。那也是我第一次这样自然对老师微笑。

胡名利没被学校开除,他照样是学校教务处的处长,照样进行他的骚扰行为。

第二年,听同学说老师被调到其他学校去了,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一些事情可能根本就没什么原因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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