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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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吗?”杨惜诺迎上前去。

白尘无奈地点头,“梁姨,在客房收拾一件房间给惜诺住,一个女孩子住楼下也不方便。”

“哎,好,好”梁姨应声。

杨惜诺兴奋不已,她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合用浴室,特别是房间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做什么都不方便,“谢谢你!”

穆弋拉着白尘大步迈向车库,一辆红色敞篷保时捷缓缓驶出大门,尽管白尘再不情愿,再不想面对,但他终究还是回去了,白尘并不想让杨惜诺知道过去的事情,他不希望她误认为是因为宋安娜的缘故,他才与她做朋友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以白尘现在孤僻的性格,若不是杨惜诺长得与宋安娜相似,恐怕她早已被辞退。

梁姨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不禁眼眶泛红,“终于肯回家了。”

“梁姨,白尘这是为什么呀?”杨惜诺还是想知道原因,白尘不想回家的原因。

梁姨摇摇头,既然白尘不愿意带杨惜诺回家就表明他不想让她知道这段过往,白尘从小在她眼皮底下长大,她岂会不懂,“回去了就好,以后你会知道的,”梁姨伸手整理起杨惜诺的头发,露出欣慰地笑容,“真是个好孩子。”

既然梁姨再三不愿说起,杨惜诺也只好作罢,她并不是什么八婆的人。

白尘坐在穆弋的跑车内异常沉默,他闭着眼睛两道剑眉拧在一起,仅仅还有两个小时他就要回到那个三年未踏进的家,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他不配再回那个家,他不配当他们的儿子,他是一个懦夫。

白尘在心里自嘲着,他辜负了母亲二十几年的培育,现在他的母亲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三年足以物是人非。

保时捷跑车驶进一个别墅区,在中间栋停下,听到汽车声,罗秀君立马从屋内跑出来,原本焦急地等待已经让她心烦意乱了,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坐在车内缓缓向自己靠近,心中有说不出的欣喜。

罗秀君站在门口看着车子缓缓驶向车库,她紧紧握住白盛邦的手,等这一天她等了三年了,儿子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突然不知所措了。

白盛邦拍了拍罗秀君的手背,“回来了。”罗秀君点点头。

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白尘像是心脏被掏空般空虚,见面的镜头他已经拟好了几十种方式,但这时他竟然手足无措。

穆弋停下车,看了白尘一眼,见他并不想有所动作,一不做二不休便将白尘扯出车外,“白尘,你看见了吗?你到家了。”

白尘视线环顾四周,是啊,这里是他的家,这张石凳,这个泳池,这幢房子,如此陌生又亲切,这里他住了十年的家,如今他又回来了。

穆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尘,你还认识自己的家吗?这里你住了十多年了吧,现在回家了,有什么感想吗?”

白尘安静地看着四周,“都是老样子。”

穆弋左手搭着白尘的肩膀,“走吧,白叔和罗姨都等急了。”

白尘迈不开步子,似乎有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穆弋将白尘一路推进大门,三年了,他的父母依然是那般模样,丝毫没有改变,“怎么样?你们的宝贝儿子终于被我带回来了。”

白尘傻傻地望着父母,一时间无言以对,罗秀君眼眶通红,她拉起白尘的手,“回来就好,饿了吧?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白尘没有作答,只是木讷地被罗秀君牵到餐厅,离开的这三年,这里还是都一样,连家具都没有更换过,桌上摆得的确都是他曾经喜欢的菜,糖醋排骨、红烧栗子鸡、红烧狮子头、油爆大虾等等。

罗秀君夹了一块排骨到白尘碗里,“尘尘,好不容易回家来,多吃点。”

“谢谢妈!”虽然音量很低,但餐桌上的人都能听得真切,罗秀君强忍着泪水,又将虾夹到白尘碗里,“哎,多吃点!”

白尘点点头,并未多话,但这一声久违的妈就足够让罗秀君热泪盈眶。

白尘将头压得很低,余光撇见过罗秀君的脸,面部扭拧双眼通红,他的母亲何时变得这般脆弱,穆弋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以前那样的傲气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

白尘鼻尖一阵酸涩,他的母亲在八年前就没有了丈夫,三年前又没有了儿子,一个女人独自苦苦支撑着这一切,她的心里会有多苦?为什么他还要把一切过错都加注在这样一个身心疲惫的女人身上,即使河流再强大也有枯竭的一天。

白尘紧紧握住瓷碗,强忍着眼泪,是他对不起罗秀君,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母亲的感受,“妈,对不起!”白尘推开餐椅,双膝着地跪在罗秀君的脚边,罗秀君连忙伸手去扶,“妈,你恨我吗?”白尘抱住罗秀君的膝盖抬起脸,白皙的肤色更加衬得他双目通红,“是我辜负了您这么多年来的栽培,养出我这种儿子真是给您丢脸。”

罗秀君手掌紧捂着嘴,不住地摇头,这是她的儿子不管他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还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会去怪他只会更加心疼他,“起来,妈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什么!你能回家就是对妈妈最大的报答。”

“妈,是儿子对不起您,您该恨我的!”白尘跪在罗秀君的跟前,挺直了脊梁,“妈,无论您怎么惩罚我,我都甘愿接受,我知道这三年来您一直都不好过,都是我这个不孝子,我这个废物害的。”

“不,”罗秀君慌乱地拭去脸上的泪,将白尘从地上搀起,看着儿子泪流满面她也痛心疾首,她又怎么会去怪他呢,只要白尘能够回到这个家里,愿意叫她一声妈,她便心满意足了,“妈不怪你,更不会恨你,”罗秀君伸手轻轻地擦掉白尘脸上的泪水,“只要你能够振作起来,做回以前的你,即便要妈拿命去换,妈也愿意!”

振作是必须的,他已经颓废了三年,正如沈仕薰所说的,宋安娜也不会想看到他这个样子下去,谁都不希望看到他那副样子,所以,为了宋安娜,为了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他是应该振作起来。

“妈!”白尘将罗秀君紧紧地抱住,他的母亲比三年前消瘦了,“谢谢您,我一定会振作起来,我一定能够变回过去那个白尘。”

罗秀君拍着白尘的背部,紧咬着嘴角溢出哭声,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是什么高傲的女强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好孩子,妈妈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不要让妈等太久。”

白尘用力地点点头,他也知道因为他一个人的缘故牵连了许多人为他担心难过,他曾经以为宋安娜死了,他就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怜的人,他的心死了,他就可以目空一切不管不顾,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他一起被带进那黑暗的深渊,至少罗秀君是其中一个。

“尘,不是刚说要振作吗?那就别再这样哭哭啼啼得,跟个娘们一样,这么好的菜难道就让我和白叔两个人消灭?”

白尘点点头,罗秀君将白尘安置到餐椅上,“多吃点,我们尘尘比以前结实了。”

白尘看向白盛邦,他的父亲在八年前就开始沉默寡语,今天的他依然这样,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眼神中流露的感情也是少得可怜,他是父亲的翻版,或许这就是他们白家人的宿命,总要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以悲剧收场。

白尘将手边的栗子夹到白盛邦碗中,“爸,你多吃点,妈不经常做饭的。”

罗秀君与白盛邦早就没有了夫妻的感情,白尘只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下去,虽然没有了爱情,但是他们还有家庭。

白盛邦欣慰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些年,白尘与白盛邦的感情不是很好,虽然和睦但却显得冷淡,相敬如宾就是白家人的生活法则。

穆弋憋着嘴偷笑,有今天这样和谐的场面可全亏了他,“罗姨,我的糕呢?为了让这臭小子回家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有有有,罗姨给你开了小灶,在冰箱里呢!待会让张妈给你送到房间去,”罗秀君握住白尘的手,“尘尘,今晚就住家里吧,妈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跟三年前还是一样的,再说霄申她今晚也会回来,你们兄妹俩都很久没一起在家吃顿饭了。”

罗秀君深怕白尘会拒绝。

白尘低着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早上出门时他一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回去认错,一定要得到母亲的原谅,虽然他知道罗秀君一定不会怪他什么,但他打从心底里就憎恨现在的自己,他心里住着一个懦夫,使他时刻都抬不起头来。

“我们就打算住这的,罗姨做得菜这么美味,我可是要多蹭几天,是吧,尘?”穆弋见白尘不说话便帮他作答。

白尘点点头算是默认,他并不想拒绝的。

吃完午餐白尘独自回到了三年前他住得那个房间,的确一点都没变,书房里的书摆得很整齐,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落地窗前的那架钢琴还摆在那里,人都已经走了,它还留在这里。

古人说得人去楼空也是未必,离开了这么久,他的东西依然都好好得摆在这个房间里,白尘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连里面的琴谱都还在,《梦中的婚礼》,他还可以给谁梦中的婚礼,这是宋安娜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多少个日夜白尘就坐在这架钢琴前为她弹奏,他发誓他一定会给她梦中的婚礼,让梦不再是梦,让美梦变成现实。

曾经他试想过无数种婚礼的方式,他要给她的新娘一个最完美的婚礼,他要和宋安娜永远记住这样美好又刻骨铭心的一天,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新娘没有了,婚礼还怎么进行?无论再怎么样完美,缺了主角的婚礼还算个什么?

无知无觉中,白尘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这种感觉已经分别了三年了,如此地熟悉又亲切。梦中的婚礼中,宋安娜盖着白面纱缓缓朝着他走来,隐隐约约中,白尘见到她在笑,她笑得很温婉,像夏日里的冰泉凉到白尘的心里,这种感觉很微妙,很舒服。

礼堂外的两侧樱花正在盛开着,宋安娜穿过一片花雨来到他的身边,手里捧着大束的百合,他牵起新娘的手站在牧师跟前,牧师宣布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生死苦乐都要在一起,白尘掀起宋安娜头上的白纱,她依然对着他笑,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这是谁?这不是宋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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