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驻疯人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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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夫进一步解释:比如,总是暴力和欺骗的人,皮肤会随着这种需要进化,变得很厚,向盔甲发展;爱打架的,面容会扭曲变形,下颚会伸出来,牙会变长,甚至身体上会长出多余的东西,因为凶恶的面容可以吓人,尾巴可以控制打斗时需要的身体平衡。这就是为什么,常做坏事的人和总想做坏事的人,外表能看出来,英国苏格兰场十九世纪就有个侦探乔治.库姆,就根据人的长相抓坏人,很灵,所以不是没有道理,叫骨相学侦缉,人想什么,做什么,看着就像什么。

马大夫是个蛀书虫类型的医生,老爱说大道理,说起医学理论会大张旗鼓,信口开河,过于兴奋,有时候会忘记时间,场合和对象。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向他请教过问题,所以那天他就有点忘乎所以,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脸色,接着往下说:

“不正当的行为造成的生理变化,不仅在群体中有精神传染性,还有遗传性,常作恶的人,常想做坏事的人,下一代的基因受影响,弄不好也会变成前代的翻版。这种由思维和行为造成的变化,实际上不是进化,是退化,是从人变成比较低级的动物。您感觉到的那种脊椎尾部瘙痒,是有医学名称的,叫做‘尾臀骨异化焦虑’,是一种向低级动物转化的前兆,是需要像猿猴一样长出尾巴的感觉,因此您才做猴子们晚上在树上睡觉常做的梦,这是一种逆向的进化,如此看来,古人的说法,恶有恶报,似乎不是迷信,而有潜在科学根据的,当然,我的研究还不成熟,需要进一步证实,但一般来说,愚昧和偏执的人容易得这种病。。。。。。”

马大夫还没说完,就被女同学们当场痛揍了一顿,滚下了楼梯,被关进了病房,立刻从医生变成病人。

她们前几天刚把自己学校的女校长打死,对他这种论调极为反感。

肇姨上午入院接受马大夫的诊断,下午就看见他在在病人活动室里面用头撞墙,好像成了病人,就更想不明白他在医院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医生还是病人?

肇姨住的病区有个铁栅栏门,里面的病人比较自由,能自由活动。病区里的人很多,各自做着自己戏剧性的事情:有个人一边睡眠一边在走廊里散步;有个人坐在椅子里上身跟着没有声音的音乐跳舞;有个女人年龄看不出来,好像很年轻又好像很沧桑,用蜡笔在水泥地上画雨中的太阳,一些人站在旁边看,用力跺脚鼓掌表示同意;有个人在门口把守,很有礼貌,但是他强烈要求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出示意大利护照,没有就坚决不让进,他认为医生护士是球,自己是意大利守门员。

有个前一天送进来的病人正在进行绝食抗议,说他根本没精神病。医院无权关押他。

起初,他确实不像有精神病,头脑很清楚,说话有道理有分寸,强迫灌了几天药,不对劲了。那天,护士让他吃饭,他说他自己带着呢,用不着他们管,说完,用手蘸着杯子里的水在桌面上画了几只虾米,用舌头舔了,再画几只,又舔了。虾米画得像是活的,想要在桌子上蹦。他不停地这样吃活虾,把护士看得腻味死了,就转身走了,他就冲他们的后背哈哈大笑。他吃完了那顿河鲜,打个嗝,闭上眼睛身体向后仰,回味虾米的味道,好像吃饱了,还睡了一会儿,他大概有午饭以后睡午觉的习惯。

这位吃自制活虾的画家后来跟一个头上老挂着蜘蛛网的人有共同语言,他们对话,谁也听不懂,尽讨论真实或本质这类问题。

画家的观点是:他发现世界只有两个基本颜色,黑和白。所有其它的颜色都是人们想法的色调,不能算真的,是装饰色,要是没这些颜色,人的想法就太暴露了,很多想法不怎么样,所以不能暴露。问题在于黑白的世界虽然真实,但是太没意思,太乏味,也不好,没人喜欢,所以人们就添加颜色,就把世界的真实掩盖了。他想找个法子让世界既真实又有趣,所以他只用黑白两种颜色画透明的虾米,既真实又活分,既普通又有生趣,这就是艺术的本质,干嘛给他送进了精神病医院里边,他不过就是在课堂上给学生说了这个。

头上有蜘蛛网的那位一边听一边点头,像玩具小鸡吃米,好像很赞同画家的思想。

后来才知道那是客气,等画家说完,立即指出人家理论上的谬误,他说: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画的黑白水墨透明虾米也不完全真实,因为那里面也有画家思想的色调。另外还指出:透明,也是思想的一种色调,有着各种想法的人看见他画的透明虾米,能看见不同的色调,有变幻,所以他的虾米看上去才是活的。所以,绝对的真实达不到,只有接近真实的相近真实。

他问画家他在课堂上还说过什么。画家说,当然说了,他跟学生说,他的虾米这么真,又这么不真,那是因为它们既是活的、又是死的,不敢跳出画家伪造的水,争取进化,以为画家就是它们的神,光知道在自己那一片水草里瞎折腾,哪儿也不敢去,搞艺术可不能这样,要和别人不一样,但一般人做不到,不是不敢就是不能。

结果那个头带蜘蛛网的人使劲跟画虾米吃的画家握手,祝贺他说的对,还说很荣幸能认识,幸亏有精神病医院才能遇见。刚从医生转成病人的马医生还没适应,站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不住厌烦地摇头,用手捂住了耳朵。

谁也听不懂他们那种话,可是它们就是爱整天这么疯聊。

肇姨连看都懒得看他们,嗤之以鼻,对身边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兴趣,看见了也是冷眼看,觉得无聊之极。

这些病人也没注意到肇姨的存在,但是所有的人,在她走进病区的瞬间都打了一个激灵,都被一把冷冰冰的冰锥刺穿了,比打针疼的多。当时在玻璃窗户后面观察的医生看见病人们无论正在做什么,忽然都变成了慢动作,病区里一惊一乍的气氛在空中冻结了片刻,才恢复原样:那个用蜡笔在地上瞎画的女人停了下来,陷入沉思,在回忆什么事儿;一个在旁边观看的男人好像从睡梦里醒了,很害怕的样子,好像看见了自己从中醒来的梦魔的外形。

在走廊里活动的病人居然知道互相让路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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