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开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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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上好看,有些宽的国字脸,驼峰鼻配上高高的颧骨,眼睛细长,上眼皮有些厚显得有些浮肿。

他个子虽高,但着实有些太高,已经快到一米九,而人又太瘦,人群中一眼望过去,总是电线杆似地杵着。

只是,他犀利的眼神和硬朗的气质,把不怎么好看的五官,组合出另一种似手术刀般锋快又利落的味道来。

那时候,沉迷在飞蛾扑火般恋情中的姐姐曾这样描述,只要钟承衡握住手术刀,便仿佛孙大圣挥舞着定海神针,马上就能搅动天地一般。

也正是如此,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凌伶,能抛下交往多年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投身于一段令人世人不齿的关系中。

只可惜,钟承衡不是盖世英雄,自然无法给凌伶踩着七彩祥云的未来。他是个恶魔,只会把她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钟承衡到了法庭中央被告人的位置,却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微眯着双眼环视四周。

他先是朝史美娜的方向微微点头,之后抬眸看向旁听席后排,眼神睃视仿佛在寻找着谁。

直到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凌俐的身影,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和她对视了片刻,才又缓缓坐下。

和钟承衡短短几秒的视线相交,凌俐有些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既没有当年那铺天盖地的恨,更没有“原谅”二字,甚至毫无波澜。

她盼着他死盼望了八年,却又一次次地失望,无数个独自哭湿枕头的夜晚,被仇恨压到喘不过气的时刻,她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家人的含冤未雪,而是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到过去?

哪怕,有时间和他们说一声告别,也好过现在深深的悔意。

一切准备就绪,庭审终于要开始。书记员宣读庭审规范后,全体人员起立,合议庭的三位法官走进审判席。

等法槌敲响宣布开庭的时候,凌俐望着审判席上三张年轻的脸,有些恍然。

合议庭竟然是三位女法官组成,而且看起来都相当年轻。其中作为审判长的那位似乎最年长,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

凌俐皱起眉头,心里翻过一丝疑虑。这样重大的案件,发回重审过两次,反反复复折腾八年,按理说法院应该非常重视的,为什么会交给这样年轻的合议庭?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凌俐静下心来,听着钟承衡的律师念着上诉状。

这是国内有名的刑事诉讼专家余教授,曾供职于被誉为政法界黄埔军校的某所政法大学,后来渐渐淡出学界,专门接一些有影响的冤案,擅长利用舆论给审判机关制造压力,有些炒作嫌疑,但也确确实实挖出不少真正有问题的案件,在业界毁誉参半。

不知道是为了名,还是史美娜散尽家财后给出的丰厚报酬,竟能让余教授在这个案子上花费八年时间。

上诉书载明的上诉理由很简单,钟承衡认为自己没有作案,在审讯期间作出的有罪供述是刑讯逼供造成,内容不真实,请求宣告无罪。

只是,那上面寥寥几笔带过的案情,又让凌俐似置身于那段噩梦般的时间。

夕阳映照下一片金黄的小院、没人采摘枯萎在叶片里的昙花、爸爸紧闭着的诊所大门、弟弟散乱在地的书包,以及满屋的呕吐物和血迹,一切都触目惊心。

还有在医院太平间里,安静无声躺着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皮肤那冰凉的触感犹在指尖,穿髓透骨似能把她也冻住。

那一晚,她从已经空荡荡的家里,取了爸爸最爱穿的外套,妈妈最珍爱的戒指,姐姐攒了好久钱才买下的真丝围巾,还有小弟刚买的一双球鞋,在周警官再三强调现在没到入殓的时候不需要这些,仍然硬塞给了他。

那一天,她在解剖室门口紧紧拖着马上要进行尸检的法医,诚恳地请求:“我小弟最怕疼的,麻烦您一会儿一定要轻一点。”

当案子没有结果却实在无力支付遗体冷藏费用,亲人被送入焚化炉时,舅舅哭得快要昏倒,而她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只觉得胸口的大石似有千斤重,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

别人都说她坚强,却难以体会她年少时候幸福戛然而止的痛。

不哭,并不是因为坚强,更不是在逞强,只是因为,没人会再心疼而已。

当年憨大胆的凌家二妹,终于,一夜之间长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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