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的梦。(2 / 2)
来到岛上的第三天,我做了第一个梦。
梦里是熊熊的大火,而我就在火里燃烧。
这火焰是那么艳,那么热,舔舐过我每一寸皮肤,蒸发掉我所有血液,它们从我哀嚎的嘴里钻进去,把五脏六腑都灼烧殆尽。
那是连骨髓都要融化掉的痛苦。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当我气喘吁吁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窗外雷声大作,倾盆的大雨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葬一般。
我甚至都觉得这座岛被这场暴雨压得摇摇欲坠,下一刻就会沉到海里去。
漆黑一片。
沉下去的不是岛屿,是我的心。
我这样想。
那是我所有的懦弱和惧怕,我假装强硬和无所畏惧,就像个穿上了铠甲的胆小鬼,欺骗自己就是个战无不胜的勇士。
可是我没有逃走,即使我知道我最终会死在这个岛上,会被残忍地活活烧死,我也没有退缩哪怕一步。
你知不知道等死的滋味?
噩梦和恐惧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我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它的阴影压在我的头上,不知何时会坠落下来。我能感觉到死神的镰刀,那锋利的刀刃正贴着我的脖子,森寒入骨。
――可我等待的不是死亡。
我知道,从来不是。
所以以往的每一次,哪怕感到再冷都好,我从未让它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击溃过它无数次。
……除了今晚。
我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站在了楼道口处。浑身麻木而僵硬,再也挪不动一步。神智不受控制地恍惚起来。
以往的每一次,不管有多么糟糕难堪,我总觉得咬紧牙关便可以撑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可为什么现在的我,会觉得如此的冷呢?
冰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的难熬了呢?
楼道里开着一盏墙灯,冷调的蓝色灯光自身后打下,将我的影子投射到地板上无限拉长。
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我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一些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所以我茫茫然地低下头盯着脚尖,顺着地面上的黑影,缓缓向上挪动着目光。
小腿、大腿、腰腹、胸口、颈子……
突然的,我的心脏被狠狠击中那般猛地一缩。
――视线的尽头,是路飞熟睡的身影。
我的影子连接到了他的身边。
――那里连接着我的心。
对了。我知道了。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冰冷会变得如此难熬了。
降生于冰天雪地的生命,如果一生都未曾感受过春暖花开,那么也不会知道冰冷是什么东西吧。
柔软无骨的藤蔓,若是没有参天大树可以攀附,也会为了存活而深深扎根土地,挺立起枝干吧。
溺水的人没有浮木,就只能学会自己游泳。贫困的人没有食物,就只能学会忍饥挨饿。眼盲的人没有光明,就只能学会摸索着前进。
我之所以能够熬过所有的苦难,那是因为我深知自己的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
可是不同了。
现在不同了。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个少年,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一直忍寒受冻的人,看到火焰总是忍不住靠近取暖的吧。眼前一片漆黑的瞎子,看到光芒也总是忍不住去追寻的吧。
他在这里。
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我就变得软弱起来。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撒娇,去依靠,去寻求温暖和慰藉。
真是任性啊,你。
真是贪心啊,你。
真是……幸福啊,你。
――――――――――
我停在了这个少年的身前。
睡在一旁沙发上的绿发剑客敏锐地睁开了眼,投射过来锐利刺人的目光。
我朝那边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善意笑容,竖起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眼含恳求地望向他。
僵持片刻过后,索隆似乎轻哼了一声,随即扭过头闭上眼,不再搭理。
我松了一口气,蹲下/身体,替路飞捻好被角,然后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睡得很熟,我想他一定是在做一个好梦,因为他的眉眼间一片疏朗,就连嘴角都带上了笑意。
他的睫毛层叠,像鸟儿最柔软的羽翼,我能想象阳光落到上面的时候,会是多么美丽的光辉。
他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响亮地鼓动着,带着一种让我几乎都快要落泪的热度和生命力。
我看着他,无声地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执着不休。
路飞。路飞。路飞。路飞。路飞。路飞。路飞。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如同烙在了灵魂里那样的刻骨铭心。
我曾在过去的时候,对着漫画书上的黑白纸页,对着屏幕里有他的每一个画面,对着沉眠中求而不得的梦境,甚至是对着无人冰冷的空气……
我曾无数次、无数次地呼唤过他的名字。
就好像他一直都放在我的胸腔里,只需要唇齿轻轻一碰,便可以吐露出无限的执念与倾慕。
他是路飞。是我求而不得的虚妄,是我如影随形的梦想,是我朝思夜想的疯魔。
――他就是我的海。
当虚幻化作现实,当梦境得以成真,当那穷尽一生也到达不了的距离近到触手可及……连灵魂都战栗起来,一颗心滚烫得就要融化。
让我幸福得连五脏六腑都揪痛了起来。
我想要知道他做什么样的梦。
我想要和他做一样的梦。
“晚安,路飞。”
――晚安,我的海。<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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