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贼将东攻,奈何?(1 / 2)
李自成大败明军,席卷陕甘,并在西安建立大顺国的可怕消息,传到北京后,崇祯皇帝几乎惊呆到瘫倒。
整整一天一夜,这位大明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滴水不进,粒米不食,只是呆呆地坐在东暖阁中,仿佛已然坐化了一般。
可恨啊!李自成这个黄土高坡的放牛娃,官军历经十余年的艰苦征剿,都无法剿灭,反而让其愈发壮大,直到现在西安建国立政。
这个被大明裁撤的驿卒,竟这般不可思议地,到了完全可以与自已分庭抗礼的地步。难道说,他真的是大明的克星?还是说,开国二百七十余年,真的气数已尽,真的要在自已手中终结么?
崇祯忽然感觉到,从腰间到脖颈,一股嗖嗖凉意正腾起窜起。在这温暖的仲春时节,自已浑身冰冷,仿佛已冻僵成冰。
现在,还有一个更现实更严峻的问题,正摆在他面前。那就是,已然建国定都称帝的李自成,他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满足于据陕西一地称孤道寡,满足于个人的野心与私欲。还是会想着,乘此军势大振,伪朝新立之机,立即统领大军挥兵东进,一路攻向山西与宣府,最后直指京师?
不,绝不能让李自成这厮,这般顺利地发兵东进,一定要想方设法剿灭此獠,至少要把这厮死死地扼在黄河西岸,让这家伙就算再跳得厉害,也只能在陕西一地蹦达,绝不能让他威胁到京师。
“传朕旨意,着兵部尚书冯元飙入见。”
“奴婢遵旨。”
自兵部尚书孙传庭战没以来,崇祯皇帝从满朝臣子之中,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继任兵部尚书人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老迈生病的兵部右侍郎冯元飙,给赶鸭子上架一般,提拔其为兵部尚书。
之所以选择老迈多病的冯元飙,其实也是崇祯皇帝的内心,在孙传庭最终为国战没后,多有惭悔之故。
原来,在崇祯皇帝当日给孙传庭接连下旨,强令他去剿灭李自成时,朝中的群臣,唯唯诺诺者与沉默不语者居多,只有兵部左侍郎张凤翔与老迈的兵部右侍郎冯元飙,两人皆向皇帝提出了反对意见。
相比个性硬直的张凤翔,他言辞激烈地上书反对皇帝,结果却被皇帝严厉斥责。年纪大得多,已是官场老油子一般的冯元飙,可就圆滑得多了。
他先是静静地听了皇帝的陈述,并频频颔首,以示认同皇帝的观点。但在皇帝讲到,兵不战则贼益张,且兵久战则易懦之类的话时,冯元飙立即见机插话,拱手说道,陛下既已知现在的局面,将士习懦,未经行阵,则宜致贼而不宜致于贼也。故微臣以为,孙尚书手下虽有精兵良将,但此刻最宜之策,乃是按兵不动,固守待援,缓缓而图之,方为正道也。
崇祯被他这一狡猾的顶撞,脸面上颇有挂不住,还未来得及斥责,冯元飙却又跪于帝座之前,大声禀道:“陛下,微臣之语,皆出肺腑,若有污圣听,请先下臣狱,俟一战而胜,斩臣谢之。”
冯元飙这一硬一软两番态度,让崇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处罚他吧,又感觉不太合适,最终只能在表面上批评一番了事。
冯元飙察颜观色,从宫中回来后,立即抱病在家,以此为藉不再上朝,省得崇祯看到他心烦。
没想到,这陕西的局势,还真如冯元飙所言,孙传庭全军覆没,整个陕西与甘肃彻底丢失,这下崇祯皇帝回想起冯元飙的话语,心下的后悔,何可言之。
于是,在考虑数日后,崇祯终于抹下面子,下了圣旨,着兵部右侍郎冯元飙补擢为兵部尚书。不过,冯元飙虽然提拔为兵部尚书,但崇祯对他依然不太信任。而当冯元飙进一步提出,把左都御史李邦华与右佥都御史可法二人,皆补入兵部时,崇祯都拒绝了。
因为,生性多疑的皇帝担心,冯元飙此举,有利用皇帝恩宠去扩充自已势力的私心,故当即给予反对。
见到皇帝只不过是把自已升任为一个名义上的空头兵部尚书,对皇帝的猜疑与不信任,冯元飙自是心知肚明。故心灰意冷的他,连日来又和先前一样,一直告病在家。
所以,当他听到皇帝要紧急召见他时,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久历官场的他,心下立即想明白了,皇帝召见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何了。
冯元飙抱病入宫,颤颤巍巍地欲在丹阶前跪下,被皇帝止住。
“尔,现在流寇如此猖獗,竟已在陕西建国造反,实是可恶之至。朕且问你,你身为兵部尚书,对现在这般局面,究竟该如何控制,可有何建策乎?”皇帝绷着脸,声音很低。
冯元飙偷偷瞥了一眼,在龙椅上呆坐神情黯淡的皇帝,心下暗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也许,更准确地说,是现在的局面,让他已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还好,在他尴尬无语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之际,皇帝的话语,又继续传来:“尔,现在流寇已据陕甘,我大明官军再无力进剿,时局之艰危险恶,岂且是危如累卵。你来告诉朕,这该死的李自成,究竟是只想守着西北一隅关门当个伪帝,还是存了更大的野心,想要东渡黄河,挥兵进攻山西与宣府,最终进攻京师呢?’
听到这话从皇帝嘴中说出,冯元飙心下轻松了一点。他颤颤抬头,仔细思虑了一阵,便低头回道:”禀皇上,微臣以为,流寇刚建伪国,心气大盛,岂会只满足于拘守陕甘一隅之地乎?他们一定会东流黄河,侵攻山西与宣府,最后目标,便是直攻京师矣。“
听了冯元飙的话,崇祯脸色变得煞白。
其实,在他心下,何尝没有想过,流寇发展到现在,气势这般兴盛,李自成手下更是拥有雄兵数十万,怎么会满足于只据守这陕甘一隅之地。只不过,当这样肯定的话语,从兵部尚书冯元飙的嘴中说出时,崇祯皇帝的心中,还是一阵莫名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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