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寿宴下(2 / 2)
“娘,我怕你担心,所以就…”他畏畏缩缩的说,“舅舅他虽然不支持,但是…“
“混帐东西!你难道还不知这若水城的局势?现在左卿在你舅舅身前是红人,你对他有嫉妒娘理解,可是再怎么嫉妒,你也不该去害他!没了左卿的路,你可知你舅舅会走得多辛苦?没有左卿你能走到今日地位?”
他咬着牙,眼睛布满了血丝:“我知道是左卿帮舅舅出谋划策,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平步青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和他结下了血海深仇!”
墨莘怒斥:“私仇是私仇,你不能影响大计!剡儿啊,别在针对左卿了,把心思放在歌府上,你得到了这里的一切,才能走得更长远。”
歌弈剡感动地点点头,心里有些愧疚。
墨莘不经意看到王妃离开时留下的丝帕,顿生怒火:“这个长孙平乐,总是和我对着干,我真是看不惯了!”
歌弈剡心疼地劝她:“母亲莫要动了肝火,早些回去歇息吧。”
“方才就应该当众揭穿了她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她长孙平乐是个什么东西!她就是个狐狸精,是个骗子,她更是个杀人凶手!”
说着愈发愤怒,本该粉白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几乎要背过气去。贴身丫鬟急忙帮她顺气,这才平静下来。
歌弈剡看着母亲受这样的气心里极为难受,可是长孙平乐是正妃,是长孙家的长女,她的地位谁都撼动不了,就连舅舅也不能。
“若方才娘当众揭穿,王妃是丢了脸,可是娘您呢?您在爹眼中会成为什么您知道吗?!还有那些和舅舅作对的迂腐老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咱们,等着咱们死无葬生之地!他们会听您的话吗?您的话即使再证据确凿,他们会听吗?”
墨莘泄了气,低声叹息:“都是娘没用,都是娘害了你!”
“娘,别急,只要铲除了左卿这个叛徒还有言真,这个王府,整个若水就完完全全是墨家的天下了!很快,长孙家也会向舅舅俯首称臣。”
“叛徒?左卿不是是你舅舅的义子?”
说到这个,歌弈剡气不打一出来,却也一肚子的无奈,忍不住对她倾诉:“舅舅被左卿迷昏了头,哪有什么父子之情!那不过是左卿借着舅舅的势力往上爬罢了,舅舅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必须要清理门户,方能安枕无忧!”
墨莘不由得忧虑起来,“兄长是太惜才,所以才会对左卿如此珍重,依娘看,短时间内你舅舅是不会相信你的话,只要他还器重左卿、还需要他,你舅舅便不会质疑他。”她走到他身前,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在儿子面前,她永远是一个慈母:“儿子你记住,你舅舅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倚靠,你不能放弃他,更不能违背他,只要你舅舅还在一天,我和你在这若水就还能站稳脚跟。左卿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在若水除了你舅舅什么都没有,你才是你舅舅唯一的后人,将来他只会把一切给你,不会是左卿。记住了么?!”
歌弈剡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那墨柯…”
墨莘不屑的一笑:“傀儡罢了。”
王府的院子种满了植被,松柏苍翠笼罩着屋檐,沿路长廊爬满了藤蔓,零星几个下人经过,随后消失在转角。
散席后,左卿并未离开,而是折返进了后院,一路寻来,在一处湖边见到了政亲王。
歌政注意到有人走近,只是偏头看了看。
左卿行了长揖,恭敬地说:“卑职左卿,拜见王爷。”
“宴席已经结束了,你来找我,”歌政深邃的眼睛盯着他,“所为何事?”
左卿拽紧了些斗篷,侧过身,与他并肩而立,湖面有几处亭榭,挂着灯笼,照得周围景致影影绰绰。
他缓缓道:“冬夜寒冷,王爷还不休息,在湖边是在怀念什么人吗?”说罢,微微转动眸子盯着歌政,关注着他脸上的变化。
“不过是逝去的亲人,太久了,都快忘记他们了。”他淡淡地说。
“并非所有人都忘了,不知王爷还记得什么?”
歌政牵动了思绪,脸上浮现哀色,“快十年了,还能记得什么,斯人已去,我们活人还得活着!”
左卿微微叹息:“是还得活着,但是得看怎么活,是畏手畏脚的,还是痛痛快快的,若畏手畏脚难免会让敌人得寸进尺,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歌政面色骤寒,在寒夜中,那些灯笼的光仿佛都暗了一层。这一变化,吓得左卿慌忙跪下。
“好你个左卿,别以为我不知情,你派人暗杀苏溟,利用苏衍揭开杀人案,现在你又想利用十年前的事逼我与你合作?!”歌政冷哼道,“不是谁都是你的棋子,今日你过来前应该好好想清楚,有没有命出去!”
左卿根本没料到歌政会把他的计划看的一清二楚,如此说来,那些救了他们的青衣蒙面人,真的是苏溟的!左卿心里突然有了希望,急忙将额头抵在地面上,发自肺腑的说:“既然王爷都知道,那卑职开门见山!卑职卧薪尝胆三年,只为了铲除歼逆,匡扶正义!那些表面上要杀苏溟的人不过是我找来的江湖人,纯粹是为了让您相信墨斐要赶尽杀绝,卑职从未想过起杀心!”
“但是你利用苏衍是真的,不是吗?”
左卿懊恼地闭上眼,“是。”
“其实你不必大费周章诓骗苏衍,直截了当来找我,不是更简单?”
“不瞒王爷,卑职……”
“因为你不信我!”歌政自嘲的笑了笑,“十年了,皇后和太子死了十年,我从未提过那件事,或许你认为我懦弱,胆怯,可是你知道吗,歌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我不能轻举妄动,我的敌人是皇帝啊!”
头顶的声音带着悲腔,左卿抬起头,怜悯的看着他,始终说不出安慰的话。
“我没有一天不想报仇,我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结果你出现了,你可知我高兴了多久?我一直在等你过来!”歌政激动地将他扶起,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突然说,“太像了,玄兄弟若知道你长这么大了,九泉之下一定很欣慰!”
左卿惊恐地退开,眼前这个人,他怎么知道……怎么会知道玄家的秘密,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他为何……
左卿感觉四肢冰冷,喉咙干涩,想逃,却只能无力地站着。
歌政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对他解释:“我与你父亲在战场上相识,他很少来容国,我们都是书信往来。那时候我还说,要是两家生了孩子,就订下娃娃亲。后来玄家灭门,我以为你也死了,但是三年前你出现在墨斐身边,我看着你的脸,就如同看见他年轻的时候。”
左卿却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自己与父亲模样相似,那墨斐是不是也……
歌政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墨斐中年才入的尚书台,那时候你父亲早已得丰功伟绩,年纪比墨斐还要长几岁,他认识的只会是中年玄元盛,而且不过一两面之缘罢了。”
左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王爷就是因为我的模样,才确定了我的身份?”
“你的容貌只是让我怀疑的源头,之后三年我派人跟踪调查,才确定了你的身份。”歌政拍了拍他,由衷的高兴,“现在好了,我们也算是重逢了!”
左卿心中感慨万千:“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原来早就在王爷这儿漏了马脚,我却还自以为是的算计着。”
“在这个修罗场,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身边最亲近的也不能全部透露,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们,有些事,我们去做就好了。”
“还有一个人,您知道了一定高兴!”他充满希冀的眸子看着歌政,“卫臻没死,他就是西楼!”
湖光粼粼,烛火摇曳,夜色,似乎沉入了寂静。
歌府,后院书房内一片安静,歌政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桌上的拨浪鼓已经斑驳陈旧,他将他捧在手心,反复看,落下了泪。
十年了,若你还活着,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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