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罗河车站里一个不正常的乘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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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做。”我条件反射地拉扯了一下嘴角。从小到大,我对此类不想回应却不得不回应的场面训练有素,近几年来已愈登佳境,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是真的在笑,抑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扬一下嘴角。不过,我说的事实,我确实没事儿做,虽然已经过了六年之久,不论是对深安这座城市,还是对这城里的人,我都依然跟来时一样陌生。

小山羊须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正常人怎么会在车站的硬板凳上傻坐七八个钟头呢?他的一双小眼眯成了两道几不可见的细逢,把我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又盯着传送带上我那个只有三个轮子的廉价拉杆箱看了一会儿,心里大概在想我该不会是欠人钱财,被人追债追得没处藏身,才买了张车票躲到站里头来了吧?毕竟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他踮起脚尖向不远处的队尾望了几眼,确定后面没人追来,这才勉强给我放了行。我这些年其他的本事没学会,脸皮倒是练得越来越厚了,无论安检人员以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我都泰然自若,没半点不自在。

也许时间尚早,二楼候车大厅里只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到一百来人,有温馨排排坐的一家大小,有成群结队一起返乡的伙伴;有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也有像我这样形单影只,百无聊赖的,我选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小山羊须想的不算全错,正常人确实不会在车站里傻坐一天,可我在许多人眼里都算不上正常人:在我的家乡陶镇,我是一个算命先生口中“头戴铁帽子,脚套铁镣子”而来的刽子手,百年不遇的煞星,那个瞎了眼的算命先生断言我不出六岁,父母双亡。而不幸的是,我的父母真的都在我六岁前走了。虽然我自己觉得很冤枉,我是个“老来女”,父母生下我的时候已经年近七旬,就算没有我,以那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和条件,也都是差不多要走的人,但街坊邻居不这么认为,他们深信瞎子的鬼话,个个都把我当成扫把星,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事也都赖在我头上。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日子还得过不是?——笑着过。笑得过火了,他们又说我疯疯癫癫的,弄得我困惑不已,不知到底是该笑好还是不笑好。

幸好,我有三个哥哥,他们仨是在我父母生下我之前收养的。大哥叫大龙,个性木纳,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着急的时候还结巴;二哥叫二虎,性子急躁,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三哥据说是在陶镇的九洞桥底下出生的,取名叫三桥,三哥聪明,学习好,对谁都谦和有礼,以前东大街上的街坊,没一个不喜欢他的。父母过世后,三个哥哥把我捧在手心里养大,可他们对我也跟一般哥哥们不大一样,他们总是让着我,顺着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他们从没说一个“不”字。

周末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坐在小区楼下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小区保安换了一任又一任,每一任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有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保安见了我就缩,那神情生怕我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就在二个半月前,我还一个人坐在美国旧金山39号码头上,不吃不喝,听一堆海狮拉长脖子自我陶醉地唱了整整十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我的耳边还萦绕着海狮咿咿哦哦地怪叫声。

有时候我自己也忍不住想,我可能真的不大正常。<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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