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交锋 二(2 / 2)
他是道光年间进士,科道督察御使出身,就是如今,也只有一个七品的着话,走到箱笼边,随手打开箱子,满满一箱都是足色的官银,一锭五十两,看摸样怕有两千两。
王楚材在京中清贫得很,为了放出这一任学政也是借了利钱,任内的长随师爷都是人家附送的,虽说现在这利钱早就还上,可谁不想多捞上一些,要是想说和几个功名,他倒是乐意得紧。
“陈大人说什么话,都是为皇上分忧,大家同殿为臣,有些不如意的但请一说”。
陈荣基听到王楚材说的话,笑着坐回位子“大人真是体恤,下官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大人成全”。
“但说无妨,只要本官能做的,倒是可以相帮一二”王楚材把眼睛从装银子的箱笼挪开,轻咳一声,淡淡说道。
陈荣基凑到王楚材身边,压低声音“我想请大人今年考试严格些,徐闻县一个都不取”。
“哐当”王楚材手中的茶盏跌落在茶几上,那圆圆的茶掩子滴流滴流在桌面上转了一圈,王楚材脸上不自然,抖了抖袍服袖子上的水迹,从来都是求着他寻高中的,这求着不取真是第一次见到。
转念一想,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毕德胜和陈荣基的那点窝心事,广州数得着的几个大佬都清楚,莫不是这陈荣基不想让毕德胜辖内文风兴盛,又或者纯粹就是出口气,他心里就有了这两个理由,哪曾会想到那么深里去。
两千两银子让他一个不取,这换做其他时候是真正的好赚,一个不取只能说他严苛,根本没风险,可问题是他已经收了徐闻县乡绅们的银子,何况毕德胜年节的时候也拿着张祭酒的帖子拜会过,张祭酒是毕德胜会试的副主考,也是他的同年,有这个关系在他怎么能反悔。
“陈大人,你这么说让本官如何自处,取已不取,乃是看考生文采造化,你身为一府掌总,岂能说出这等话,虽说现在只是署理,可也不能凭白耽误他人前程,今日就算本官没听见,要是再有下次,本官定要上折子参你”说完,就起身挥挥衣袖出了房门。
陈荣基送银子反被一阵说教,心头火气,这两千两银子乃是库银,他狠着心送,反到成了这个样子,可王楚材是上官,他有气也得忍着,唤人进来收拾屋子,进屋的小厮手脚慢些,陈荣基对着就是一脚,转身出了屋子。
府试也算是方便之举,南方文风兴盛,读书人众多,雍正时还有知府为主考行取一场,可从道光二十二,未免地方结党,这一场考试就被废了,如今的府试成了提督学政监考,倒是和北方院试有几分相似。
两日后,各县具保的县试生员齐聚雷州城,让着平日里没有多少生气的城池多了点杂色,闲庭街头,总能听到有学生吟诗作对,那点酸腐气,让人牙根都疼,毕德胜窝在客栈,本县学生上来拜会,他也是勤勉两句,那些早就得了考题的学生,一个个信心十足,毕德胜心底叹口气,这也是被逼的,只希望这些个走捷径的,能知道些分寸。
府试考试科目,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参录人数不等,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考试题目都由学政一人独断,另有学政衙门文吏誊写考卷,地方上出撰写若干,专司将考生试卷重新誊写一遍,防止试卷留有记号,方便作弊,阅卷也不交由地方,是临时从各地抽调教谕若干,配合学政筛选试卷。
第三日,卯时一刻,府学中门大开,近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又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即准考证)寻到自己的位子。
这场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考生要求通三经以上,通五经者为上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选一,也可都选;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经或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按指定段落默写。
这一方面即可考记忆,又可考书法。一天里可休息三次,有人会送来饭食和清水,要入厕的,也有人专门引导并监视。黄昏时分,开始有考生交卷,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就会有两人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考生即可离开。
考生一切就绪,毕德胜还是窝在客栈之中,吴恒水站在他的身边,汇报着近几日的情况,毕德胜提放着陈荣基在驿站之中搞什么鬼把戏,说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考试漏题这年月普遍的很,可挑明了,还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只是没人这么做,天下的学官清贫得很,大家都指望着考试捞点油水,要是有人强出头,先是不说,可到后头,孔夫子的传人们定会让他不得好死,这年月,还没有敢和孔子作对的人,别说他死了几千年,然则,他的徒子徒孙还有千千万。
陈荣基不动手,毕德胜就松了口气,陈荣基也是知道规矩的,和自己斗,就算失败了,也还有一条退路,和那学官们斗,祖坟都不保,家里的子弟也休想出个读书人。
县里出了几十个茂才老爷,那赋税的事情算是结了,谅他陈荣基也不敢收功名之人的税,去了心头的大石,毕德胜就邀上吴恒水,趁着街面上没有酸味,到城中转转。
上了街面,雷州远没有徐闻繁华,这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他好歹也是上千年的老城,有着一种厚重感,要是完美的保存下来,放到后世,那些个古城们都得相形见拙,石板街上,露出一个个浅坑,这都是马蹄子走出来的,没有几百年,不会有这个模样。
毕德胜心情轻松,边走边看,跟着他的人无趣得很,这破屋子烂墙,有什么好看,毕尽忠耐不住,在一边说道:“大人,那县里还住了一竿子属官,有些人拉稀脱了力,好说也要静养一两个月,有的肠胃上积了病根,把不住肝门,城里卖月经带子销量都好了三成,街面上的人都熟悉了,带着屎味的就是官。。。。。。”。
毕德胜听着,笑出声:“华林下的毒手,把人家肚子里吃喝几十年的油水都挤干净了,提醒他一声,下回可得记着分量”。
正说着这玩笑话,天一下子黑了,一片乌云盖顶,划过几片闪电,打过几声闷雷,哗啦啦下起了雨,毕德胜带着一行人躲在屋檐边,暗说扫兴,这南国的天就是如此,说变就变,雨水多的烦人。<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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