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曲散西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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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蒋毅就从一位大哭的老者嘴里,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长孙家阖族罹难,全族上下无一生还。

不知过了多久,即将虚脱的宁虎他们才竭力赶到了蒋毅身边,刚才自己的兄弟就像疯了一样飞跑,无论自己跑多快根本就追不上,可是现在的蒋毅就像得了魔怔一样,疯狂的徒手挖掘废墟,此刻在蒋毅的双手上,所有指甲已经全部消失,被泥灰厚厚覆满双手却连一滴血都流不出来!

被吓住了的宁虎他们赶紧把蒋毅从废墟上拉开,可就在拉的时候,只听见蒋毅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挣扎着跃上废墟,伸着双手试图继续挖走一块碎石。不过弟兄们也知道,现在的蒋毅已经陷入了疯痴状态,他感觉不到疼痛,而且也认不出别人,不过更令弟兄们心底发凉的是,蒋毅那手都露出指骨了还在废墟上挖!这要不是宁虎他们人多,恐怕真是连拉都没得拉。

而在人群中的蒋毅,哪怕明知道长孙家已经全族尽没,但他还是想做着徒劳的努力,继续扒拉废墟,因为有一个声音在蒋毅心里长长的呐喊;快挖呀!蒋毅!挖呀!说不定,说不定就能找到活的啊

后来,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坡上,整整摆下了数十具棺木,正当逝者即将下葬的时候,几日里不吃不喝的蒋毅,被弟兄们搀着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片长孙家阖族长眠的地方。

蒋毅颤颤巍巍的走到一排棺木前,突然在一具棺木旁猛进一步,摔倒在地,旁边的宁虎他们赶紧扶起蒋毅,弟兄们都知道,蒋毅摔倒的地方,正是那具令他魂牵梦萦的长孙雪,永世眠的地方。

为了怕蒋毅伤心,弟兄们都是含着泪,在棺盖完全合上之前,扶着蒋毅看了最后一眼。而在棺木旁的蒋毅,颤抖着解开了手上的缠覆的绷带,用满是伤口皲裂的掌心,轻轻的拂过长孙雪苍白的面庞,拂过那任凭青丝掩过的双眸,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看着看着,蒋毅扑通一声对着棺木跪下了,双手死死的扣住棺木不放,无神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棺内,一动不动。

弟兄们看着蒋毅不哭不言的跪在棺木前都是暗暗的抹着眼泪,宁虎他们无声的走了过来,强压着哭泣,拉着蒋毅痛声喊道;

“让嫂子安心上路吧,长官!”

“弟媳啊,我这个当大哥的就盼着喝你俩的喜酒,可现在,兄弟啊,撒手吧,让我弟媳好好歇歇吧!”

“大侄子,大侄子,让她静静的睡一觉吧,别打扰她了,她累了啊,大侄子!”

悲痛万分的弟兄们硬是上来掰开了蒋毅钢钳般的大手,合上了棺盖。可蒋毅还是跪在那,呆呆的看着长孙雪的棺木被放入墓冢,看着顶上的弟兄挥着铲子,一铲一铲的往里面填着土,宁虎他们心里扭着,自己的兄弟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这次到底要伤了他有多深啊!

跪在坟前的将军怎么也没能想到,一面之下,竟成永诀!当看着那静静沉睡的人儿,却不知她为何,不言不语。

蒋毅手心里紧紧的攥着一张浸满血迹的薄纸,这是在长孙雪在辞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封小笺,只是那小笺上,鲜红的血迹早已凝固变色;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每当回想起这方小笺上被血浸透的词句,心里就有如刀绞般痛苦,只是在这一刻,蒋毅仿佛看透了红尘一梦,穿过了千年风霜,看见长孙雪重回面前,冲自己轻笑低语;

“告诉我,你要离去多久!”

只是在下一刻,就忆起了那一天,那夕阳染幽草,平明血满窗的悲剧,自己到死都忘不了,那天的烟火残垣。

看着蒋毅跪在长孙雪墓前,对着墓碑轻语,周围人尽皆泣不成声。

“不知道你要走多久,让我用一生来等候。”

在这凄冷凝清的墓园里,冷月断桥,幻灭了一束束九彩的梦想,而那深邃的眼瞳里,仿佛带着三生的依恋,闪着点点迷离的泪光。

在蒋毅最深处的梦里,永远藏着那一方容华尽散,繁花尽落的时光。

只是在岁月落去的尘埃里,一缕早已远去的回忆,刻骨铭心,还有这瞳中的纷繁,满含着离别的思念,愁绪夜眠,而在流逝的光阴里,褪色的记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美丽的梦幻,只剩下一个心里满载着伤痛的人,在深深的孤独中,踽踽前行。

直到晚幕夜垂,军里的弟兄仍旧远远的守在蒋毅身边,当蒋毅抬头望着那玉镜雨星,璀璨光河,好像在这片漫空弥散的光辉中,又看见了那双清澈的褐眸,而自己在那起伏的忆海里,依稀记得她笑的样子。

远处的弟兄看到蒋毅咬开手指,在碑后不停的写着什么,直到蒋毅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如流的泪水,滑落脸庞,打湿了身下那方窄窄的土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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