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钱塘江边上的伤心往事（1 / 2）

 我本姓李，家住在钱塘江边海宁县，家中都叫我丽娘。wenxue我娘家祖辈原是钱塘江上撑船的，一直住在船上，到了父亲手上，改成为人修理船只，搬到陆地上居住。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女，并无别的兄弟姐妹，便是亲戚也没有一个。

家左近有一个邻居，姓赵。赵家里有三四只船，靠打鱼为生，家里有两个儿子，大的和我年龄相仿。因为要修船，两家来往密切，我也常常见赵家大儿，觉得他为人忠厚可靠。在我十六岁那年春天，娘亲便偷偷问我赵家大儿如何，我含羞的说好。娘亲便哈哈笑的出门去，不久两家便商议了亲事，将我嫁给了赵家大儿。

洞房花烛夜，大红蜡烛下，赵家大儿无比温柔的唤我丽娘，我羞涩的含笑答应。一室春色，他许诺与我一生一世，白头到老。赵家就靠着钱塘江住，新婚时候我时常和夫君一起在窗前，指点江上来往渔船，其乐融融，只盼着这样的日子天长地久。

天有不测风云，我嫁给赵家大儿不久，父亲旧病复发去世了，母亲忧伤过度，不久就撒手人寰，也随父亲而去。一年之内，李家办了一场喜事，和两场丧事，门庭生尘，冷落之极。知道的都为我叹息。我自然伤心难耐，幸而夫婿体贴，公婆体谅，小叔子待我恭敬有礼，在夫家的日子还算适意。

成亲第二年，我便有孕在身，家里对我更加是体贴照顾，无微不至，夫君恨不得将我含在嘴里，只是怕化了。我自然万分感激，只盼望一朝分娩，能生下一个男儿，让公婆夫婿都欢喜，给小叔子也添个侄儿，那便是我做人家媳妇的本分，便是我也是老来有靠。

初初怀孕的时候，家中便时常有些古怪。公公婆婆夫婿还有小叔子都曾经见到院子或者房间里面有黑影飞过，一转眼就不见了，独我不曾遇见。公公婆婆为了这事情颇为苦恼，还去灵隐寺了几回烧了几回香，祈求佛祖保佑。我怀着身子，口味便渐渐刁钻起来，不知道怎么，不愿意吃热食和熟食，倒是喜欢生脆清甜的菱角和莲子，渐渐的显得消瘦了，家人都为我着急。

一次见到夫婿刚刚打回来的鱼，在地面上活蹦乱跳的，大眼睛瞪着我，腹中到像是很饿。婆婆见我难得有胃口，连忙选了最肥大的一条，宰杀了做熟热气腾腾给我端来，我却怎么都吃不下了。原来，我竟然只想着吃那生的，活的，满是腥气的鱼。便是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婆婆说从未见过我这样改了口味的，怕是招惹了不干净的妖怪，便请道士来家里捉妖。谁知道我看见那道士带的黑狗血，几张画着符的黄表纸，还有对我不停挥舞的桃木剑，便觉得害怕头疼。夫君见我害怕，不顾婆婆的反对，便把那个道士赶出家门，那个道士临走前斩精截铁说，要么我是妖人，要么我怀了怪胎，他是不会错的。

他恶狠狠的眼神让我害怕，仿佛我真是那十恶不赦的妖怪，胎动得更厉害了。婆婆听了，脸色就有些灰白，看我的眼神也不如以前和善。便是公公，也有些迟疑不安。只有夫君和小叔子不相信这些胡话，依然对我很好。道士走后，婆婆便不时背着我拉夫君到房间里面说悄悄话。夫君一开始还和她有争辩，后来，争辩就渐渐的少了，看我的眼神也少了一些温柔，多了许多困惑。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夫君偷偷在我的汤药里面撒下符水，隔着窗户的我什么都没有说。等他端来，我捧起那碗汤药，当着他的面喝了个干干净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几日，夫君和公公婆婆的脸色都好了很多，似乎放下心来。我日日抚摸着我的肚子，一心盼生下孩儿来，家里能重新和睦。有时候能感觉到孩子在我肚皮中欢快的动弹，我便微笑，无比幸福。

直到那一日腹痛，我在床上痛了三天三夜，始终生不下来，稳婆急得团团转。远远的我就听到房间外面婆婆对夫君说，怕是一个怪胎，要给我喝那道士的符水，镇住妖怪。不一会儿，我就看见夫君端着一满碗黑色汤药，颤颤悠悠的进来，婆婆在他身后远远的看着。

他端到我的床前，挤出一丝笑容：“丽娘，来喝了这碗汤药，就有力气生下孩儿。”我的泪洒进汤药，溅不起一丝涟漪，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盯着夫君的眼睛，慢慢的喝下汤药。

他躲闪着我的目光，却悄悄的长舒了一口气。我细细看他的脸，发现这三天，他好似苍老许多，我的心便柔软了。罢了，罢了，等我平安生下孩儿，这家便平静了吧。我拢着肚皮，殷切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