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苏安（2 / 2）

心里有着疑惑和不解，宋河英刚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问出来。不过只一瞬，她突然间想到了某个可能。</p>

“作曲家nim，难道是……”</p>

“喔~看来你知道你朋友的光辉事迹啊。”</p>

“没错，我就是他们霸凌的对象之一。”</p>

苏安自嘲一笑：“明明已经到了小学的最后一年了，没想到一个插班生竟然能让我的生活天翻地覆。”</p>

“你的朋友真的是厉害的人物呢。”</p>

宋河英听着苏安一句一个朋友的说着，心里感觉到慌张极了：“阿尼啊阿尼啊！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同班同学。”</p>

“那个高年级的学长也只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刚好跟过来了而已。”</p>

“而且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会做那种事情。”</p>

“kkk，不用慌张，河英xi。”苏安感觉到了女孩的慌乱，“我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p>

“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你聊天了。”</p>

听到苏安的话，宋河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p>

“不过他们好像是那天之后的一周，就被校暴监督局警告，然后转学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p>

“那是我和我爸举报的。”</p>

“原来是这样嘛。”宋河英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也好，他们也受到相应的教训了。”</p>

“kresei~”苏安对她的说法不太认同，“就一个转学有什么用呢。”</p>

“谁知道他们到了新的学校有没有继续作威作福呢？”</p>

“或者说，他们会遇到更加强势的人，成为被欺负的对象呢？”</p>

“或者说，他们会就此变成一个乖巧懂事的学生。初中，高中，大学……此刻也像我一样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呢”</p>

“啊……”宋河英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性，此刻听到苏安的话有些无言。</p>

“算了，都过去了。”苏安摇了摇头，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p>

心中明明还有着万分思绪，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p>

“我成长成了一个身体和心理都健全的成年人，这已经让我足够满足了。”</p>

……</p>

2009年。</p>

肩带有些向下滑了，苏安在拿出钥匙之前原地蹦了一蹦，利用惯性扶正了自己的背包。</p>

他用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手上微微转动一圈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了其中一条，插入了面前的门锁中。</p>

用力转动一下，门在哐当一声之后开了。</p>

“爸，我回来了。”苏安想顺势拔出门锁中的钥匙，不过这个动作似乎比想象中的要难一些。</p>

“生锈了吗？”他的眉头微微皱起。</p>

“喔喔~回来了啊。”苏明哲的声音从里屋里传了出来，不过没能看到他的身影。</p>

苏安没有回应，还在和手中的钥匙艰难地缠斗着。</p>

“怎么了，还没进来吗？”苏明哲这才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p>

瞥了一眼父亲，苏安很快又重新将头低了下来：“锁芯里面好像有些锈了，钥匙不太能拔出来。”</p>

“等一下要喷一下除锈剂了。”</p>

“要不先放……”</p>

苏明哲话说到一半，他将钥匙拔了出来。</p>

“可以了。”他淡淡地说道，然后关上了门。</p>

苏明哲挠了挠头：“辛苦你了，中三这么忙，还要麻烦你绕路去买药果。”</p>

“没关系，今天不是妈的祭日嘛。”苏安摇了摇头，在门口脱下了鞋，“难得吃一次妈喜欢的东西。”</p>

“给我吧，我放过去。”</p>

“不用，我来就可以了。”苏安将手上的塑料袋往后收了一收，躲过了父亲伸过来的手，“你还要准备晚上的生意吧。”</p>

苏明哲只能将手又收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头：“那你顺便帮我把花也插上去，可以吗？”</p>

他手指的方向，摆着一束洋甘菊。</p>

“可以。”苏安拿起了那一束花，跟在苏明哲身后走进了屋内，又向着供桌走去。</p>

供桌是白色的，在这个家中干净得有些突兀。</p>

自从苏安上了中学，这张桌子在家中出现之后，父亲每天都会精心擦拭一番。</p>

还会定时定期给花瓶换上母亲喜欢的洋甘菊。</p>

苏安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瘫坐了下来，因为长途行走而疲惫的双腿也得到了些许放松。</p>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母亲的彩色照片。</p>

她正在恬静地笑着。</p>

昏暗的灯光到了她的面前似乎也变得明媚起来。</p>

但是那温柔的目光下，分明隐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悲伤。</p>

她很美。</p>

也很熟悉。</p>

每次苏安看着照片，都会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镜子。</p>

只因照片中的母亲眉眼和他的完全一模一样。</p>

“最近学业怎么样？”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苏安从出神中醒转过来。</p>

“能怎么样，老样子。”</p>

他将已经将事先放在桌上的供盘居中摆好，然后拿起自己买回来的那一袋药果，一枚一枚工整地垒在盘上。</p>

“也是，我确实不用担心你的学业。”</p>

两人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p>

苏安将药果都摆好之后，吮了吮自己因为刚刚碰到蜂蜜而有些黏腻的手指。</p>

太过于甜了。</p>

不过也是，一辈子可不能光吃苦，起码在吃的东西上面，要够甜。</p>

他将靠在一旁的洋甘菊拿了出来，打算将花插在相片两侧的花瓶上。</p>

“苏安啊，我前几天去过几所艺高了。”</p>

“费用有点高，但也不是负担不起。”</p>

苏安手上的动作一滞：“我不是说过我不去艺高了吗？”</p>

“我想过了，既然你想在音乐方面继续发展的话，可能还是去艺高比较好。”</p>

“毕竟从小你都只是自己摸索着自己做音乐，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p>

“虽然我们家手头上不是很宽裕，但是积蓄还是有一点的。”</p>

“你不要因为钱就战战兢兢的。”</p>

“起码你放心，让你上学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p>

“你怎么想。”苏明哲来到了供桌旁，站在苏安身后。</p>

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苏安继续着插花的动作。</p>

“没有什么想的，我去普高。”</p>

“考虑清楚了？”</p>

“嗯。”</p>

“为什么不去艺高呢？”</p>

“我有想读的专业。”苏安将插好了花的瓶子放到了母亲遗照的两边，旋转着瓶身，分别给它们找到了最好看的角度。</p>

他看着面前的遗照，像是在对里面的人说话：“我大学想读计算机，现在就业前景很好，机会很大。”</p>

“我说了，你没有必要……”</p>

“我喜欢钱。”苏安打断了父亲的话，“我更想赚钱。”</p>

“是嘛。”一阵沉默之后，苏明哲摸了摸自己裤子上的缝线，声音似乎有些失落，“你想清楚了就好，那就去普高吧。”</p>

他拖着自己身子，转身回到了客厅，继续准备着晚上要卖的东西。</p>

苏安没有多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向着照片中的母亲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p>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明哲的声音再次从客厅中响起。</p>

“我要出去了。”</p>

随之是一声声闷闷的脚步声，似乎那人正背着许多沉重的东西。</p>

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苏安睁开了双眼。</p>

“那首歌已经写好了，今晚回来我唱给你……”</p>

“唱给你和妈听。”</p>

脚步声停了下来</p>

“虽然是普高，但是我不会放弃唱歌的。”</p>

“学习，这是你留给我的才能，我不会舍弃。”</p>

“音乐，是我妈留给我的礼物，也是我给自己的礼物，我也会好好珍惜的。”</p>

照片里的母亲对他笑着。</p>

……</p>

2015年3月19日。</p>

“爸。”苏安看着苏明哲突然站起身，不由得问了一句，“今晚还出去吗？”</p>

“出啊，怎么不出。”苏明哲回过头看着沙发上的苏安，笑骂道，“你生日是明天，又不是今天，你还怕我12点之前回不来吗？”</p>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安指了指屋顶，“刚刚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街上也没有什么人，生意肯定不会好。”</p>

“而且你要是出去了之后下雨也麻烦。”</p>

“麻什么烦，我这不是有棚子吗，没事的。”苏明哲摆了摆手，继续迈开了脚步。</p>

“其实，你现在不用这么忙了。”苏安无奈，看着已经将走到了门前的父亲，只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讲了出来，“我现在有兼职，工作室也有赚钱。”</p>

“毕业也没多少年了，我到时候也出来工作了，工资不会少。”</p>

“你的腿今天应该会痛吧，别出去了。”</p>

看着自己父亲逐渐花白的头发，苏安眼底流转着莫名的神色。</p>

“就你赚的那一点钱，光够我们两个自己用管什么事。”</p>

“你还没当过家，不知道要花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了。”</p>

“多赚点钱总是没错的。”</p>

苏安站了起来：“但是你那边现在生意也不太好了吧，现在大家都很少买那些东西了。”</p>

男人停下了脚步。</p>

“怎么，嫌弃起我来了？”</p>

“没有，只是我感觉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p>

苏安背起了自己的包，站到了苏明哲的旁边。</p>

“怎么了，你也要出去干活？”</p>

“我去工作室，还有编曲没有做完。”</p>

“那就一起出去吧。”</p>

“爸，合着我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啊。”</p>

“倒也不是，你说得是有一点道理的。”苏明哲将手抬高，搂住了微微弯下了膝盖的苏安的肩膀。</p>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生活的重担背在自己身上，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p>

“那你怎么还……？”</p>

“你让我善始善终吧，既然要退休也不差这一天了，我做完今天就听你说的，不做了。”</p>

“那说好了。”苏安生怕自己的父亲反悔，连忙说道。</p>

“行了，臭小子。”苏明哲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后脑勺，“真是长大之后就不怕老子了。就算打你，你都不觉得痛了。”</p>

“长大是长大了，但是打我还是会痛的。”苏安摸着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地向父亲卖着惨。</p>

“啧，装。”苏明哲没有再理会苏安，自顾自地走出了门，“我走了，你也走吧。”</p>

“记得锁好门。”他走出了几步，似乎有些不放心，回头向着屋里的苏安提醒道。</p>

“知道了，我记得的。”苏安比了个ok的手势，“你去吧，早去早回。”</p>

“嗯，我知道了。”苏明哲这次终于迈开了大大的脚步，似乎不会再回头，“我回来会给你买蛋糕的。”</p>

“行。”父子之间的默契让苏安并不需要多说些什么。</p>

他锁好门之后，没有多看四周，向着和苏明哲相反的方向走去。</p>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只是驻足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呆呆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p>

臭小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