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后一战 道域巨变（2 / 2）

“无须言谢。”胜弦主操铮不断，从应零急于与西经一战，她便看出应零有事萦心。旧曲未尽，便开新曲，似是要为知音送行。</p>

“哈，可惜吾来不及与鬼飘伶告别了。传信纸人跨界之后不堪使用，只能劳烦胜弦主转告了。”应零又转向西经无缺，“也许有一日，吾的剑也能像你一样，无关杀戮，为守护而战。”</p>

离开闇盟，应零踏上了归途。心系十年之约，她不敢耽搁，立即使用辟邪之力，开辟了前往道域的通道。</p>

“”</p>

然而当应零再度踏上那片土地，面对饱受战火摧残的道域，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p>

“怎会……这样？！”</p>

时隔十一年，重回道域，她才明白，什么叫时过境迁，物是人非。</p>

四宗甫逢巨变，开始排斥外人，应零被拦在学宗之外。如画江山已死，新任宗主已变成泰玥皇锦，祭拜不成，应零只能离开阴阳学宗，改往遥山远水。</p>

自山下望向顶上，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她爬上了山顶，一步踏入，便感应到一阵奇异的波动。</p>

“这阵法……难道是？”不远处的茅亭下，出现了如画江山的身影。</p>

“零妹，你终于回来了。”如画江山微笑着看她，“一声义妹，终生义妹，大哥从不食言。这一次，你愿意唤吾大哥吗？”</p>

应零快步上前，但身影已然消失，哪里还有如画江山？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p>

“大……哥……”</p>

这一声迟了十一年的“大哥”，终究是心甘情愿喊出了，然而想听的人却不在了。</p>

应零脸上的白绢缓缓被血色浸染：“是吾……失约了。吾，迟了一年。该罚，该罚啊！”</p>

扯下沾湿的白绢，她的唇上已咬出了血。应零声音颤抖着，拿出了一柄赤红长剑与一坛酒。</p>

“吾，自罚三杯。”卸去封泥，应零仰天痛饮，一口、两口、三口。</p>

抹去脸上的酒水，她将剩余的酒全部洒在地上，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草亭舞起剑来。剑势凌厉，流光浮动，无数血丝环游，与她共舞，竟有种妖异的美感。</p>

“大哥，你看。现在的吾，也是剑法有成了，值得你予吾的评价。”一舞罢了，应零明明在笑，两行血泪却无声滑落。</p>

“你送的术法，吾也有练，不信你看。”应零指尖泛起一点蓝光，“点三清，开天光。”</p>

血泪模糊间，如画江山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眼前，只是面向她不发一言。</p>

“你会……夸吾吗？”应零朝他迈出一步，伸出了手。</p>

“你……没事吧？”</p>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应零连忙缩回手。感知一探，这哪里是如画江山，分明是一个抱着琴的陌生人。衣袂翻飞，气质殊雅，形似谪仙，只是皱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格外深沉。</p>

脑中零零碎碎的画面掠过，难以捕捉。其中能看到喷洒的血液，空无一弦的琴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来自记忆的冲击让她忍不住后撤一步，试图远离带来异象的人。</p>

看他朝自己走了一步，应零下意识喊道：“别过来。”</p>

那人的脚步立刻停在原地。</p>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道歉道：“抱歉，刚才将你错认故人，是吾失态了。”</p>

那人沉默了片刻：“无妨。”说着，他走向了草亭，将琴放置在石桌上，坐了下来。</p>

见她站着不动，那人挥手，一个石凳出现在她的面前。应零瞬间便明白了，此地的阵法是这个人布置的。</p>

“你也是来吊祭如画江山的？”那人轻轻拨弄琴弦，目光看向了她。</p>

应零收起了悲伤，微微颔首作为回应。</p>

一时间，一坐一站，相顾无言。应零抹去脸上血泪，自怀中取出白绢，准备将眼睛蒙上。</p>

“上面沾染了血。”他忽然出声提醒。应零动作一滞，顿时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p>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困窘，说道：“用这。”</p>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条发带，长宽刚好合适。应零也没推辞，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发带，绑在了双目之上。</p>

见她行为果断，那人露出了些许笑意，随即抚琴一曲。</p>

太古之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淡泊而悠远，给人一种悠然自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平静下来，沉醉其中。</p>

应零来到他的对面坐下，聆听着琴声。不知是烈酒醉人还是痴人自醉，她的心神在琴声中渐渐飘远。</p>

“你这样失神，会让我觉得自己的琴艺很差。”</p>

“怎会？”应零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醉意摆脱，“吾只是沉醉在先生的琴声里了。”</p>

“难怪，我来时一地酒气，原来是你。”他双手放在琴弦上，侧目看向应零丢弃在旁的酒坛。</p>

“吾离开之际，曾带给他一坛烈酒，他很欢喜。”应零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酒坛与泥封收起，“然后吾告诉他，这不是送给他的，希望他转赠他人。”</p>

“哈，然后呢？”那人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p>

应零也笑了一声：“然后他面色真难看。吾也无奈，只好又送了他一坛药酒，告诉他，长者要注意养生。他刚才变晴的面又阴了。然后告知吾，他并不老，也很年轻。”</p>

她坐回了石凳上，侧身看向地上的酒渍：“现在，无须养生，你可以尽情地喝了。”那人沉默，指尖自弦上划过，带起声声伤悲的音。</p>

“嗯~听先生弹奏，不像是会沉溺感伤的人。”应零似乎想要触碰琴弦，但手伸到一半又收回。</p>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人语气深沉，难解悲喜。</p>

“闻方才之曲，淡泊宁静，另有自适之意。”应零右手承颏道，“吾之眼告诉吾，隐者，世外逍遥也。”</p>

那人淡笑一声：“但你身患眼疾，不是吗？”他似乎很爱抚琴，边说话，边拨弄出几个音。</p>

“所以，吾的心告知吾，”应零从撑颔变成托腮，“琴者，不得逍遥也。”</p>

那人抚琴的动作一滞，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这时清风拂过，带走了三分醉意。</p>

“抱歉，吾又失言了。这酒实在太醉人，吾以后都不会再喝了。失策。”应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即起身致歉，“吊祭完毕，吾也该告辞了，先生请。”</p>

“请。”仿佛忘却了刚刚的不愉快，那人再次弹奏起来，似乎想要以曲相送。</p>

应零走了两步，停驻回眸，问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p>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p>

琴声中断，奏琴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竟不知怎样回答。</p>

“是吾唐突了。”应零觉得自己有点反常，心里将那坛酒又怪罪了一番。</p>

“也许，能。”</p>

“”应零不以为意，只把它当做一句客套话，缓步离开了遥山远水。</p>

祭拜完故人，应零站在离开道域的渡口，深深地回望一眼，转身踏上了前往中原的船只。</p>

“道域，不容吾的所在，不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