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人间:十七章（2 / 2）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几个月，林瑞又熬不住了。</p>

他瞅了个空就偷赖，洪姝也不是吃素的，她克扣林瑞的工钱，越来越多，最后一天才给他三十块。</p>

林瑞不满，跟她讨说法。</p>

洪姝胸有成竹，一样一样揪出他的糗事:货没卸完，躺在货堆睡大觉，偷吃面包和饮料，顺走货款零头八十块，抽了店里五块钱的香烟有七八包等等。</p>

林瑞梗红脖子，一甩手低声骂道:“妈的，你是什么眼？一天到晚盯着我...”</p>

“那你可得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性？”洪姝反嘲他:“我早就警告过你，别耍手段，这些都在你工钱里扣。”</p>

“妈的，你掉钱眼了？老子饿了吃点自家东西怎么了？抽几包烟又算什么？”林瑞怒了，他一拍柜台，冲着洪姝大吼:“别给你点脸就蹬鼻子，惹恼了我，有你哭的...”</p>

“林瑞！你搞清楚，这是我开的店，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以为还有人替你撑腰？别做梦！清醒点。”洪姝抄起秤砣砸在他脚边，把林瑞吓了跳起，如果迟缓一下，他怀疑洪姝要砸烂他的脚趾头。</p>

林瑞指着她，急红了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p>

洪姝睥睨他一眼，冷笑哼一声，双手抱臂，说:“妈走了，爸也没了，大姐二姐厌烦你要命，连儿子都跟你不亲。你现在还有什么底气横着？”</p>

林瑞噎住，他灰溜溜走了，回到出租房，心情沮丧往床上一躺，蒙头睡了一觉。</p>

半夜醒来，他肚子饿的呱呱叫，洪姝的话戳进他的心窝。</p>

他双手抱头，已经颓靡这么多年，似乎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斗志。</p>

他三十八岁了，洪姝差他整整十七岁，他实在拼不起劲。尤其见洪姝一副狠劲，他只能暗暗纳闷这个小女人哪来的干劲？甚至有时，他挺佩服洪姝，什么脏活重活都不惧，完全铆足蛮劲。</p>

洪姝那晚没回来，又在店里打地铺，林瑞想了大半宵，感觉现在被洪姝管捏的死死，几乎要让他窒息。</p>

后来，他饿了受不了，去厨房下了碗清汤面填肚子。</p>

他边吃边想，这么一想，越觉憋屈，越憋屈他越不甘。想他之前的日子，那一顿不是大鱼大肉，身边既不缺奉承他的人，更不会少了那些莺莺燕燕。</p>

现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一个矮小黑瘦的女人吆五喝六，简直就是精神虐待。不，不，她不仅精神上摧残他，还有肉体的轻蔑。</p>

瞧瞧，她长的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像他这般风度翩翩，斯文白净的男人将她娶回来，那是她祖上烧了高香。怎么，她居然还拿乔？跟他分房睡，还奴隶他干粗活脏活。</p>

这女人太过分了！</p>

想着想着林瑞怒火中烧，他一摔碗筷，带上门往店里去。</p>

洪姝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顾客，出言问话。</p>

没想到是林瑞。</p>

洪姝心里多了一份警惕，她摸出菜刀，揣在身上开了门。</p>

林瑞气冲冲进来。</p>

洪姝没有关门，她镇定地看着他。</p>

林瑞有些慌，她乌黑的大眼睛像两柄利刃直刺刺射向他，似乎要将他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p>

林瑞受不了她这种蔑视而冷漠的目光，这不是应该他对她的态度，怎么反过来，是她厌恶他？</p>

林瑞恶意心生，他逼近洪姝，从兜里亮出双节棍。</p>

那是他之前在外面装派头用的，这回总算用上。</p>

他挥了挥手里的双节棍，露出凶狠的眼神:“把柜子里的钱都拿了，我不对你下手，否则，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p>

洪姝悄悄挪了挪脚步退一下，一直背在后面的一只手摸出啤酒瓶。</p>

林瑞从她淡定的气势看出她没有丝毫的恐慌，心里暗暗惊讶，没道理呀，这女人怎么都不害怕？</p>

林瑞还没想明白，一个酒瓶子砸中他的胳膊，哐当一声清脆，瓶渣子四溅，碎了一地，溅起来的碎片割伤林瑞的下巴。</p>

他一哆嗦，手里的双节棍落地，下巴的痛楚使他哎呦呦直吸冷气。</p>

趁他反应过来，洪姝扬起手上的菜刀，对林瑞劈去。</p>

林瑞又惊又怕，差点吓掉了魂，他一屁股瘫在地上，抱头嚎叫。</p>

洪姝及时收手，她只是吓唬吓唬他，并没有真的置他于死地。</p>

她才没那么傻，把自己搭进去。</p>

她知道林瑞怂样，表面爱逞能，其实，就是欺软怕硬的德性。</p>

林瑞见洪姝放了他，抱头窜跳，双腿发软，深一脚浅一脚狠狈回去，躲进被窝哭的昏天黑地。</p>

洪姝才不管他，门一关，钻到铺里，枕臂大睡。</p>

经过这次折腾，林瑞又不敢惹洪姝，但他也不去店里干活，没事就往街道的麻将馆蹭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