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剑破万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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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是谁,原来是马五先生。”华文昌飞快地转身,面上却完全是了然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马五一直跟在后面。

“他这会儿是真的戴上面纱了。”姜冉心里暗想,知趣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华先生别来无恙?”马五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儒装,俊逸风流的模样,小心地在华文昌身前五尺开外站定,哈哈地笑着。

马五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现身,但秦王地宫,尤其是凉亭之下的地穴甬道让马五不得不出来,何况马五也知道,华文昌似乎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跟得很紧,连地穴中的宝物也有意无意间点明了是“华陀门的功法秘诀”。

不过事实决不是这样的,马五明白。地穴的甬道分明是用五英金母建成,而天下能在五英金母上留下痕迹的除去几口谱上的神兵就只有自己二哥的那一张铁喙,在甬道中,马五已经不止一次见到鹰二留下来的记号了。

无论如何,事情总要摊开来摆到桌面上才能讲明,不管石室之中藏着什么,马五都不想让二哥找到的东西落到外人的手里――一身神秘的华文昌无疑就是“外人”。

“别来无恙?马五先生问得好。在见到马五先生之前,华某的确无恙。”华文昌面上挂了一层严霜。

很明显,尽管马五也算是华文昌的亲近之人,但他还是不喜欢变数,特别是在这个敏感的地方。

“哈哈,华先生说笑了。马五此来,原与华先生无干……”说着,马五神色微动,眼神投向华文昌背后的石室,石室不大,四壁皆空,只有一张石案放在正中,石案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竹简。

“……乃是为了我那过世的二哥留下的一卷经书。”

马五这句话犯了华文昌的大忌。

华文昌与心上人姜冉远离,半生凄苦,天庭之会中更是众叛亲离,爱人好友俱没于斯,这归根到底就是为了逆天邪功,马五一上来就打起了石室内逆天邪功抄本的主意,自然让华文昌心中极是不快。

“马五先生何出此言?”华文昌冷哼了一声,强按怒气,“这卷功诀是敝门之物,与鹰二先生无干。”

“果真如此?”马五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在珊瑚集赛珍大会上华文昌的出手马五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事后华文昌在无定乡中表现得亲切谦和,彬彬有礼,似乎绝非强凶霸横之人,但马五心下明白,华文昌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这种人如果不是真正修到了冲淡宁远的地步,那多半就会像自己兄弟一样狂放不羁,华文昌图谋天庭极切,自然不可能是前者,换句话说,一旦对敌,华文昌必定和自己一样,是那种不知“留情”为何物能一怒杀佛的残忍心性。

虽说鬼心狻猊当年横行天下,从来没怕过谁,但如非必要,谁也不愿招惹华文昌这样强横的对手,只是华文昌的态度让马五更加确信石室之内的那卷竹简和自己的二哥脱不了干系,这自己要是显得气弱让华文昌拿走了,再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可就难了。

“华先生是聪明人,于无定乡又有大恩,按理说华先生的话马五不该不信,只是我家二哥也曾在地宫中留下过暗记,且不管石室中放的究竟是什么,还望华先生有以教我。”

马五的话不卑不亢,第一句“华先生是聪明人”更隐含深意,倒让华文昌有些踌躇了。

“马五先生……”华文昌松开了微蹙的眉头,语气诚恳了许多,“马五先生,修为到了你我这般,已是神通自运,难道天下还有什么密诀能让你我心动吗?实不相瞒,石室中这卷东西华某早就已经会了,于华某来说不过是件寄托往日之思的旧物,若是马五先生不信,华某这就把它烧了如何?”

“不要!”马五失声喊了出来,随即就发现自己失态,不由得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

马五在无定乡八老之中智谋第一,尤擅察言观色,听得出华文昌并没有作伪,心中先就信了八成,但华文昌宁愿将其毁去也不让自己一观更说明了事关重大,却也不敢轻忽,所谓“关心则乱”,马五不由得极是为难。

“华先生,也让马五说几句。”马五沉默了半晌,一捋长髯,干脆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

“华先生为我家二哥千里传讯,又助无定乡排演诛仙大阵以抗天庭,马五和众家兄弟都是很感激的,这且不必说了。但马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似乎华先生对我家兄弟还有所隐瞒……我家二哥的本领马五是深知的,纵是天庭出手也不至于连脱身都做不到,却竟然无声无息地就死了,实在有些蹊跷;而这秦王地宫之中处处透着古怪,别的不说,这以五英金母建成的地穴,还有华先生身旁用玄乌铜铸成的苍龙,这般排场又岂是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能做得到的?而我家二哥曾潜身秦相李斯左右二十年,又在这地宫的地穴之中留下过暗记,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秘。也不是马五自视过高,能让我家二哥盯上却还有所顾虑不敢告知众家兄弟的隐秘,只怕非是惊天动地四个字所能承担得了的!”

马五的语气很平淡,但眼中的寒光却越来越盛,“对这隐秘华先生只怕是了如指掌吧?若不是马五跟着华先生到了秦王地宫之中,马五连我家二哥也曾来过这里都不知道呢!华先生!”

马五如果只是旁敲侧击,那华文昌大可以一推六二五,不认账就是,但马五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还扣住了鹰二之死,华文昌再想要推搪是不可能了。华文昌一声不响地听着马五的追问,心中对马五越来越是钦佩。

华文昌不傻,马五更是足智多谋,两个聪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说了实话,一旦彼此都坦诚相见了,哪怕是一丁点儿谎言也会变得无所遁形。

“马五先生……”华文昌苦笑一声,说了实话,“不错,秦王地宫的确牵涉一个惊天之秘,但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华某所知有限,现在和马五先生一样摸不着头脑,此来秦王地宫也正是为了想要揭开个中奥秘……至于石室中的物件,虽然确是大有来头,但根源绝不在此,华某虽然有心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马五先生,可其中牵扯实在太广,又多涉及华某本身的私事,还望马五先生体谅。”

“马五只想知道,我家二哥究竟是因何而死,又与秦王地宫有何关系?”马五看似退了一步,放开了石室中的逆天邪功抄本,实际上逼得却更紧了。

“马五,华某好事做尽,好话也已经说尽,你莫要逼我……”华文昌脸色一变,语气突然间严峻起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华文昌所经历的那个历史当中,之于无定乡八老,他不像李亚峰那样认下了所谓的“叔侄关系”,亲近得一塌糊涂,他自始至终都是以“前辈”相称的。

这固然是因为在华文昌初到无定乡的时候并没有李亚峰那么张扬,更大的原因却在于这关系多少与华三有关,而华三的真实身份却是天庭的地官清虚大帝,恩仇相间,一笔糊涂帐实在是无从算起。但华文昌从凝翠崖之战开始,五百年间着实受了无定乡八老不少恩惠,为探知始皇陵的秘密杀了鹰二已经让华文昌心中颇为歉疚,对于现在突然跳出来的马五,就算不要无定乡的助力了,除非到了非摊牌不可的地步,华文昌还是不想下杀手,只盼着自己的强硬态度能让马五多些顾忌,不再追问下去。

“好说好说,华先生怎么这就心虚了?”马五一声长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甬道之中突然殒星落雨般地起了万朵紫色光华,渐渐地向马五靠拢,把马五整个身子笼罩其中,马五周身一丈方圆被紫光占了个严严实实。这紫光虽盛,却并不刺眼,马五的样子也还能看得清楚,只是被紫光映着,脸色竟然发碧,活像是炼狱中的鬼王。

华文昌见过的阵势多了,马五的这副姿态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算不得什么,可在一边的姜冉就撑不住了。

姜冉刚才听着马五和华文昌的对话,虽然一百个听不明白却也能知道这两个人的本事绝小不了,那个什么“马五”一口一个“无定乡”,说不得,肯定就是个妖怪,以前不知道不能算数,姜大小姐可是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东西;又听着两个人话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一颗心悬得也越来越高,马五这一作法,差点儿就让她把心脏直接从嘴里给吐出来,总算支持着没有晕倒,脸色可就变得跟白布没什么两样了。

“姜冉,你尽管放心。”华文昌上前一步,挡在了姜冉面前,“有我在此,就是诸天神佛都来作怪,也不能伤了你一根汗毛。”

华文昌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之极,这句话更像是说给马五听的,但姜冉看着华文昌那并不显得多么高大的背影,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安全感,心跳也不那么厉害了。

“华先生这可是越俎代庖了。”马五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别说马五还没有下作到要对小姑娘如何的地步,这若是我家贤侄在此,就算他知道了华先生对他的一番苦心恐怕也会翻脸了。”

马五虽然不知道华文昌、李亚峰和姜冉这三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在秦王地宫中发生的事情却都收在眼底,他经多见广,对华文昌的心事多少先有了知觉,这么避重就轻讽刺了一句,当真比什么都管用。华文昌脸上一红,不用诸天神佛动手,气势先就弱了三分,姜冉刚平静下来的心跳也突然间加快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马五先生不愧无定乡智谋第一,长舌之利,果然不凡。”华文昌毕竟已经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了,眉毛一挑,深吸了一口气,这就反唇相讥起来,“只是最近天气好像不怎么好,连紫焰邪雷这种东西都大贱卖了,马五先生倒是抢了个上品。可马五先生也太小心了些,华某的诛仙剑还没出鞘呢。”

“哈哈,马五见识过华先生翻脸无情的手段了,若是不多当心些,岂不是对华先生不敬?”马五索性直接承认了。

“身与心合,心与意合,身意合一,马五先生能把紫焰邪雷炼成护身神光,这份造诣比猴八先生还要深上几分……”华文昌点头微笑着,“不过马五先生总不会以为华某此时只有个元神在这里就会怕了这东西吧?”

“华先生说笑了。华先生通天彻地的本事,自然不会把马五这点微末道行放在眼里。”

话虽然这么说,马五的口气里却没有一点儿示弱的意思。在无定乡中华文昌击杀黑光上人的时候马五已经想过如何对付华文昌鬼魅般的身法和他那口诛仙剑,此时华文昌的肉身还在无定乡,紫焰邪雷又是元神的克星,只要用紫焰邪雷护住自己不让诛仙剑及体,马五自认就算华文昌要翻脸也得忌惮三分。

事实上,马五练这紫焰邪雷本身就已经是个秘密了,要不是为了对付华文昌,马五绝不会就这么露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马五先生,华某实在不愿跟你动手……”华文昌摇摇头,身形微动,一掌击在了石室左侧苍龙铜像的头上,把龙头打得一歪。

马五不明华文昌的用意,微微一呆,蓦地眼前一暗,一张血盆大口便冲自己扑了下来。却原来华文昌这一掌竟然击“活”了用玄乌铜铸成的苍龙,苍龙的身子本也不大,不过三丈光景,但却姿态灵动,凌空一扑竟让马五闹了一个措手不及!

马五情急之中并不慌乱,大喝一声,身形猛地随着紫焰邪雷的护身神光暴涨三尺,两手一伸一分,已经抵住苍龙龙头,分别抓牢苍龙的上颌下颌,竟然在空中和苍龙角起力来。苍龙飞扑的势头一滞,不甘愿地向前挣了几下,丝毫前进不了半分,急得摇头摆尾,身子一旋,居然竖了起来,将龙爪向马五身上抓去,马五双足连踢,挡开了苍龙的两条前爪。

“马五先生的紫焰邪雷果然了得,但拿这无智无识的死物却也没有办法吧?”马五和苍龙在空中僵持不下,华文昌倒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华先生与其看马五的笑话,不如先去管管小姑娘,她的境况比马五也好不了多少。”马五嘴上反驳,心里已经把华文昌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华文昌一惊,马五还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姜冉四周布下真气防护,只要有外力近到姜冉身边三尺就会察觉,马五是什么时候偷偷对姜冉下了手?

华文昌急急回头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姜冉一头香汗,身子靠在石壁上,软软地瘫了下去,并不是马五对她如何,而是被两人的斗法吓得浑身脱力了。

趁华文昌回身扶起姜冉对苍龙失了掌控的当口,马五运足真气,一脚拨开苍龙的前爪,一脚狠狠蹬在苍龙身侧,把苍龙踢飞了。

“好!”华文昌赞了一声,一进一退之间,抓住了石室右侧苍龙的龙角,发力掷向马五,苍龙被华文昌这么一抓,赫然又“活”了,张牙舞爪,势更凶恶。

马五不慌不忙,手一指,刚被他踢飞的那条苍龙迎了上去,两条苍龙龙角相抵,身子相缠,只听震天价一声响亮,都断成了无数玄乌铜的小块落到地上,叮叮铛铛响声不绝,半空中像是下了一场铜雨。

“可惜!可惜!”华文昌叹了一声,“始皇三十六年的天降奇石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公输三里已死,天下再无鲁班传人,要这玄乌铜还有何用?”马五也叹口气,双眼望定了华文昌,目中的坚持之意极为明显。

“马五先生,”华文昌眸子一翻,冷冷地盯住了马五,“华某是个天地不管的闲人,此番重出江湖为的也是私事,无定乡的逆天之举固然也是华某私事中的一件,但没了无定乡华某并不是就办不成了!马五先生,你不觉得管得太宽了一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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