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林中奇遇获珍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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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5年6月,天气很热,热得令人心烦。完达山山脉由西向东延伸,像一条巨龙横卧在东北三江平原的边缘。从老爷岭山坳里汇聚,蜿蜒向东流淌,形成了河流名叫穆棱河,滋养着这片肥沃的黑土地。最早在这里繁衍生息的肃慎人,曾在这里过着打渔狩猎、男耕女织无忧无虑的生活。历经千百年的轮回,这里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自从“老毛子”(俄国人)开始建远东铁路,建煤矿,东洋鬼子扶持伪满傀儡政府,掠夺性砍伐森林,开采地下煤炭,南腔北调的外地人源源不断来到了这里。他们有的是被日本人当作劳工抓来的,也有的本能生存欲望使然,苦于奔命,闯关东、投亲靠友来到这里的。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老毛子”不请自来,是冲着沙皇帝国膨胀的国家利益和自己的私利而来的。而带有军国主义色彩的日本法西斯的东瀛人,更具有侵略性,像一群恶棍和强盗,贪婪地蚕食这片土地,肆意践踏中国人的人格和尊严,挖空心思、有恃无恐地占有资源,并源源不断运回国内,支持战争机器的高速运转。从此这里已经不再宁静,慢慢地影响当地人的生活。

于是,梨树镇,这个曾经契丹族人繁衍生息、放牧歇脚形成的古驿站,呈现从来没有过的“繁华”。时而穆棱河南岸的狭窄主街起伏不平,两旁挤满了当铺、大车店、旅店、粮米、食品加工、铁匠铺、照相馆、理发、饭店、戏院、说书茶馆、布匹杂货店、酒庄、药店、油坊等众多商家。还有众多藏污纳垢的赌局、妓院、烟馆等。当地贫民是很少光顾的,只有那些趾高气扬“老毛子”、东洋鬼子和伪满军警、地痞、恶把头经常去光顾,寻欢作乐。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经常下小酒馆或挥拳施令酗酒,或唱淫荡难听的小调,说下流话。疲惫不堪的人们喝醉了,郁积在胸中的那股病态的无名火,顿时宣泄焦躁心情,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借故发作了起来,会像野兽疯狂般相互谩骂殴打。往往轻则打得鼻青脸肿,重则打残甚至被打死。小赌场多为聚集那些单身汉和社会上投机钻营的小混混,在空气污浊的屋子里支色子、推牌九等,群殴、砸场子、因欠钱闹纠纷、自残自杀在这里时有发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像漂浮在一条浑浊的河流里,平稳而缓慢,年复一年,不知道向什么方向流去。他们全部生活受到年深日久的侵蚀,想的和做的是老一套,谁也没想改变,也改变不了这种生活状态。自从日本人来到这里,人们被蹂躏和奴役更加悲惨,在这种重压之下,仍不指望变得好一点,因为想也没有用,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改变不了这种欺压,只能忍气吞声,且隐隐感觉内心的不安。

已经在这里生活20余年的王德林,目睹了这种变化令他生厌、看不惯。黝黑的方形脸上,长着一双大眼,不时的闪烁愤怒的目光。坐在自家临街土木结构的山货店内,木支架的屋顶,年深月久,往下弯曲;日晒雨淋,椽子已经腐烂,翘曲。有些地方露出破旧黝黑的窗槛,简单的木雕,已经模糊不清。低矮的店内,没有摆在廊下的货摊,没有橱窗,里里外外没有一点儿装潢,抹在墙上的泥土裸露着杂草痕迹,一派朴素简陋的气象。他默默地“吧嗒吧嗒”吸着旱烟袋,一副苦闷的样子。他抽的是“蛤蟆头”,也就是东北特产的旱烟,一般人儿抽不了,劲儿大。据说体格孬的老爷们抽它都得先找棵大树倚着,否则,吸一口弄得晕晕的,不造个腚墩儿就不错了。这是王德林自家院子种的,伺弄上心,又是掐尖儿又是打叶儿的,不时地在烟根部施豆饼肥料。抽时烤干了烟叶,搓成沫,喷点儿野蜂蜜。他尽管品着旱烟很自在,但是仍不开心,不断地唉声叹气。

王德林是闯关东的后代。清末时期,王德林跟随父母从山东半岛坐船来到东北长白山,跟着老乡采人参,来维持生活。后来,定居梨树镇,虽然读了几年私塾,但是仍干老本行,也习惯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凭借着采人参和中草药、卖兽皮等山货,养家糊口,过着平淡的生活。然而,日本人的到来,他们的生活日趋艰难,打破了平静的生活。妻子赵彩云中等身材,瓜子脸,是个心直口快、勤劳善良的女人,为王德林生了一个儿子,名叫王海强,年方20多岁,在家帮助父母打理店面。

清晨,王德林照例穿上青色肥大的衣服,背上妻子精心制作的羊皮囊和用来防身的土枪,带上少许的干粮上山采人参去了。临走时,叮嘱儿子:“海强,这世道变了,和你妈在家看好店,不要乱走……”王海强正在用刷子梳理那张火红的狐狸皮,应答:“嗯,放心吧。”

王德林走出家门,身后跟着名叫“黑子”的猎狗。这“黑子”跟随王德林多年,很通人性,是他的好帮手和忠实的朋友。王德林来到穆棱河渡口,只有两只木质的小船,船家也是本地人。对王德林很熟悉,是他的老雇主,热情地打招呼:“老王,今天又要上山采货?”

“是的,店里的货不多了,需要采一些回来。”王德林说完往船工手里塞了几个铜板,“走!”王德林一个箭步跳上了船,船在水中摇晃了几下平稳后,“黑子”熟练地也跟着跳上去。摇橹的船工,解开绳索,麻利地摇起双橹说:“老王啊,山货走得快吗?”

“不好卖啊,自从小日本鬼子来,这里的山货很难卖出去,外地人多数不敢来,怕被无缘无故地当成胡子、‘经济犯’抓去当劳工,会折腾得不死不活的。你没有听说吗?前些日子小日本抓了几个山东商人,逼着他们交出银两,他们不从,硬生生地被日本人活活打死,扔进了狗圈里,喂了狗。”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就连摆渡坐船的人比以前少多了,有时一天连个人影都没有。今天幸亏你来了,我开张了,呵呵……”

船来到北岸。王德林匆忙地领着爱犬“黑子”向深山里走去。

盛夏的季节,大山葱绿,草长莺飞。密林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声响。山雀、山鸡在惊愕中鸣叫,穿行于林中,引来“黑子”狂叫。王德林厉声大喊:“黑子,闭嘴!”

“黑子”似乎听懂了主人训斥,乖乖地低着头,夹着尾巴,不再做声。山路越走越陡,越来越窄,被雨水冲刷得沟沟坎坎,稍不注意就会崴脚。王德林明显觉得脚步沉重,步幅缓慢而吃力,额头渗出了豆大汗珠儿逐渐汇成流儿。他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抬腿坐在了上面,喘着粗气。在浓黑的胡茬子上汗珠儿如倒挂秋草的露滴,前胸后背的衣服湿津津的贴在了皮肤上。手在脸上撸了几把汗水,口有些渴,抿了抿嘴唇,抬眼望见了一泓山泉。他脱掉上衣放在了岩石上,露出宽大臂膀,黝黑的胸毛,突起的肌肉块,一看身体就很结实。他向山泉走来,蹲下身子,手捧起清澈甘甜的泉水,喝了几口,又洗了几把脸,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回到岩石旁,在阳光照射下的岩石热度烘干了衣服,留下一道道泛白的汗渍。穿上衣服,散发着浓郁的酸臭汗气味儿。

王德林顾不得这些,下意识地看一眼天色,太阳光线已经照在树干繁茂的地方,留下一滴斑驳。经验告诉他已近中午,算计着已走了30多华里。“黑子”趴在地上,嘴张开着,伸出舌头“哈哈哈”地喘气,眼睛紧紧盯着王德林,忠诚地恭候主人发出的指令。王德林咬了几口菜饼子,将剩下的半个菜饼子扔给“黑子”。“黑子”一口接住,瞬间咽下,舌头舔了几下腮帮子,仍在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当王德林收拾停当,起身走的时候,“黑子”机灵地爬起,跟在了后面。走过一片原始森林,进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地,长着绿油油的青草。一簇簇草丛齐刷刷地聚在了一起,争先恐后伸展着叶子,接受阳光雨露的馈赠。根部盘结泥土赐予的营养,贪婪地吸吮水分,湿润的像海绵,捏一把就会挤压出充沛的水分。这是一处高山湿地,鲜嫩的草地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动物脚印。低矮的灌木是这里的守护者,稠密地环绕着四周,成为动物经常光顾的乐园。他蹲在草丛之中细致的观察,只见一个母野猪领着数只幼小的猪崽,缓慢地走进这片湿地。在一个积水的洼地,母野猪在那里打了个滚儿,满身沾满了泥浆,发出低沉的“吭吭”声。那些小猪们似乎明白母亲的教诲,欢快地“打泥子”嬉戏。此刻“黑子”瞪直了眼睛,发出“呜呜”的低声,王德林拍了一下“黑子”的脑门,它不懂主人为什么要阻止,只好隐忍地趴在那里,两只前爪不停地挠动,眼睛仍死死地盯着这群野猪。

野猪群刚走,又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只健壮的棕色狍子。王德林心想,今天这里够热闹了,跑来这么多动物。他端起了土枪,瞄准这只狍子,却始终没有扣动扳机。瞄了一阵子,摇了摇头,放下了枪。他知道狍子肚子圆圆的涨成了球,怀着幼崽,如果射杀,似乎觉得太残忍了。这时,“黑子”等不及了,一声狂叫,直奔那只狍子。狍子被“黑子”突然的狂吼所惊吓,愣了神儿,双耳耸立,片刻,扬起四蹄向丛林中奔跑。“黑子”本能地反应跃起,尾巴甩开一起一伏,在后面穷追不舍。王德林紧随其后,大声地喊:“黑子,你给我回来。”“黑子”仿佛没有在意他的喊声,仍继续追赶。追到几十米的悬崖处,那只狍子飞身一跃,划出美丽的弧线,落在对面的一个岩石上,消失在丛林中。“黑子”无奈地“汪汪”叫了几声,趴在那里“哈哈”喘粗气。王德林来到这里,环视了四周,茂密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涌动着绿潮,山涧的溪水哗哗作响。他仔细地观察地形,在一阴处,发现了一颗让他兴奋不已、痴狂的野山参。看着品相,至少生长百年的老山参。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山参的边缘的树枝,从怀里拿出了红布条,系在山参枝叶上,然后,跪地向正南方作揖,三次叩首,祭拜山神。回过身来,手围绕山参挖掘松软的泥土,生怕弄断每一根须。最终将山参挖了出来,仔细欣赏之后,用一块棉布包裹起来,放入羊皮囊中。同时,在挖参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深深地划出两道刀痕,揭掉树皮,露出了树的木质,又砍出了几块木屑,作为记号。这是采身人自古以来衍生的规矩,每次采到人身都会这样留下印记。

王德林此刻露出久违的笑容,沿着陡峭的悬崖边缘向山下走去。来到了一个平坦处,向上望去,在裸露的岩石层上呈现条状带的黑黝黝石头。他好奇地攀爬上去,用尖刀轻轻划了一下,黑色的石头很松软,成片掉了下来。他拾起一块,心里嘀咕:难道这里也有煤炭?先拿回家看看,是否能烧火做饭,随手拾起一块装进了兜子。

太阳已落在了西面的山尖尖儿,彩霞映红了山川田野,也映红了王德林。他行走在归途的路上,哼着一曲山东梆子,心中充满难以抑制的喜悦。

按照事前的约定,老船工很早就在河的北岸等候王德林。见到王德林,老船工埋怨道:“我说老王啊,为了你,等了一个时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呵呵,老伙计,让你久等了,今天,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大宝贝。”

“是吗?难道碰到了老山参?”老船工好奇地发问。

“没错!想看不?”

“当然了,快拿来看看!”老船工有些急切,催促道。

“这可是我挖山参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事情,非常的神奇。”王德林神秘地说。接着拿出包裹山参的布包,打开后,老船工惊叫:“这可是真的啊!”

王德林神气地重新包裹好装进了皮囊中,随手拍出几颗铜板说:“今天也让你沾沾喜气儿,多给你一些铜板,就算赏给你了。”

老船工接过铜板之后,连声道谢:“谢谢,王老板是个敞亮人,恭喜发财!”

老船工此时摇橹比任何时候都欢快,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王德发走进店铺大门前,就开始大声地嚷着:“老婆子,快开门,备点儿酒菜,我要喝两盅!”

妻子赵彩云听到喊声,赶忙推开了门,说:“当家的,今天咋这么高兴啊?菜饭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

“进屋子里再说。”王德林脚步轻快地迈进了屋子里。

赵彩云接过王德林从身上摘下土枪,挂在墙上,又端上一碗水递给他:“当家的,快喝水。”

王德林接过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将水碗放在翻桌子上,盘腿坐在炕中。见桌子上只摆了几根剥好的大葱和大酱碗,还有一碟子少的可怜的花生豆,一小碗咸菜,有些不悦:“老婆子,快去街里买块豆腐和猪头肉,我要喝点酒!”

“当家的,现在咱家没有多少钱,儿子还要娶媳妇,省点花吧。”赵彩云劝说着。

“老婆子,这回咱们有钱花了,上山碰上了大宝贝。”说完,王德林将皮囊递给了她,“你看看是啥稀罕物。”这时,坐在一旁的儿子王海强也凑了过来。妻子打开后,一颗山参露了出来,惊喜地喊道:“哎呀,是个大宝贝!”。

儿子王海强兴奋地说:“我爹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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