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同1所乐塾的“好朋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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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连妇女也知道乐师考核之事,看来这世界乐师的地位真的非常之高!

杨活心中感叹着。

这两个妇女说得不错,往年“有菽乡”的乐生,全都是报考乐徒,没有人报考歌徒。

这是因为,歌徒易考,歌者却难中!

考上歌徒之后,会进入县里乐校,学习乐理、作曲、作词、歌唱,但至少要达到“落鱼”的境界,才能考上郡乐院,成为一名歌者。

什么是落鱼?

就是游动的鱼儿,因为沉醉于优美的歌声而忘了摆动身躯,从而沉到水底。

天哪,这可不容易!对于歌徒来说,只有把悦耳的音质与纯熟的技巧,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另一方面,乐徒要打动游鱼则容易得多,只要熟练演奏出《落鱼曲》,基本上就可达到“落鱼”的水平。

所以说,歌徒成为歌者,比起乐徒成为乐者,其中难度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旦两年内无法成功,就只能转行当乐徒,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杨活当然明白这些,只是——他没有选择!

父母在世时,家境尚可,送他进乐塾。先学琴瑟琵筝,不成;后学钟鼓磬木,仍不成;再改学箫管笛笙,仍旧不成;最后惟有学土埙,只吹出两个音。

乐塾老师评价他:五音不全!节奏不准!气息不足!

两个洗衣村妇还在说话,可杨活已经不忍再听,她们每一段话,都会让他勾出一段痛苦的记忆……他带着四眼悄然走过水潭。隔着十几米的浓雾,村妇们并不知道有人经过。

本来,他只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屈辱与危险,只想拼命离开这个困境。现在,他又知道连父母身上也有着这么深的屈辱,每一段回忆都让人心凉,让人愤怒!

这是个什么世界?

如此贫瘠的生活,还有欺凌和排挤!

“老天爷,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这样对我?”

杨活愤愤不堪地回到家附近,一直走在前面的四眼却突然警惕地站住了,夹起了尾巴,硬着脖子,朝着自家院子,低吼着。

原来扣着的木栅门,此时却是虚掩。

杨活从肩上取下木棍,猛地将院门一下子顶开。

院子里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背着手站在水井边。他身着绸缎长褂,兽皮靴下面还套着木屐,似乎是怕这土路脏了他的鞋。

听到大门声响,这少年转头过来,看到杨活不由吃了一惊,脸色微变,但马上就镇定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眼斜着看房顶的瓦松。

“你还没死吗?”

杨活还没想起他是谁,一时没有接话。

这时候,从屋子里跑出几个人,其中一人举着一把古琴,高兴地叫道:“蒋少,你看这……”说到这里,他看到了站在院门前的杨活,后半句就没说出来。

杨活看到那把古琴,立时怒火冲天、心血上涌,怒喝:“把琴放下!”

这是母亲的遗物,当初母亲就是用这把琴教他弹,可是他五音不全,两年间母亲把七根弦都磨断了三根,他还是没有学会。

拿琴那小子脸上讪讪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愣在那里。屋里还有两个少年,一脸心虚地从他身后挤了出来,站在屋檐下。

“一把破琴你拿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下!”蒋少喝斥道。

“我也就是看看。”那小子干笑了两声,把琴放在墙根。

屋檐下的三个少年一露面,杨活就认出了他们,也想起了蒋少的身份。

大前天的夜里,他就是被那三个小子乱棒打死的!

四眼的后腿,也是他们打断的!

这四人都是“乐生”,与杨活同在一所乐塾。

杨活上乐塾三年,虽然没学会乐器,倒是结识了不少“朋友”,包括这四位在内。当然,自从父母突然亡故后,杨活去乐塾的时间少了,与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为了能考上“乐徒”,杨活想修好这把古琴,靠琴艺碰一下运气。因为在所有乐器里,他对古琴的把握最大——毕竟,母亲曾亲自教了他两年。

但是,修琴的费用并不是他所能承担的,尽管他存了好久的钱,还是不够。于是他就想了一个馊主意,约昔日的富有同窗来家里打牌赌博。

他很聪明,很镇定,所以赢多输少。

最后一次打牌,他运气很好,竟然将他们三个手头所有的现钱都给赢了过来!他很开心,把多余的钱平分还给他们,只留下修琴的钱。

当时,这三人还很感动,都赞他够义气,够朋友。

可是,只不过隔了几天,也就是大前天的晚上。他们三个半夜闯进他的家,在黑暗之中,一通乱棍把他打死,还抢走了钱!杨活对他们太熟悉了,就算是黑暗中,也知道是他们三个。

反应过来的四眼,冲进来保护他,也被打断了后腿。

杨活至死都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要下此毒手?

但是,现在看到蒋少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终于明白了。

其实,他的潜意识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从不曾把人们想得那么坏,所以才没想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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