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预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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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省城后,我企图用几个星期的时间,把在蒲陵村所经历的事情,统统淡忘掉,我提醒自己:我是一个古玩商,而不是一个探险家,更不是一个侦探,我应该把那些超出我职业范围内的事情,都甩掉。尽管那面铜镜,连同它背后的种种神秘都对我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可是我还没有为此而赔上性命的打算,起码到目前为至还没有。

可以预见,在那个小山村发生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就隐藏在深处。正像孙老汉劝戒的那样,不要去惊醒它,让它永远沉睡着,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但是,人的好奇心犹如鸦片,极易成瘾,一旦上来那股子劲头,是极难控制的。压抑和克制并不能让它死去,我的好奇心已经像秋天的野火一样在心底蔓延,无法熄灭。

我安静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让海婴把每天的晚报,日报,都按时地买来给我看,同时我开始注意每天的电视新闻,遗憾的是都没有发现蒲陵村的任何消息。原本以为,千里之外的乡村发生的一切,足以惊天动地,掀起一场波澜,但现实的情况却不像想象的那样,一向极擅长捕风捉影和造势的新闻媒体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消息被封锁了?

这时我想起了大学的师哥阿宝.阿宝现在是省城一家都市晚报的报社编辑,消息灵通,神通广大。我跟阿宝通了电话,约他在一个茶馆见面。

阿宝见到我后问,“最近又搞到什么好玩意没有?”

我说“有啊,你出什么价,我提供什么货,汉朝的碗唐代的盆,郑板桥的画颜氏的贴,将军使过的刀,还有皇帝用过的尿壶。应有尽有,就看你舍不舍得化银子。”

阿宝笑道“你小子又拿我开心,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换不了一个汉碗唐盆儿的。过几天你给我弄几件赝品,把我那屋子装点下。咱也摆摆谱。”

“老哥少寒碜我了,今儿找你来问点正经事的。”

“什么正经事?”

“几个星期前发生的那件盗墓命案,老哥一定还记得吧?”

阿宝品了口茶,眯着眼看着我,“怎么,你改行当侦探了吗?”

“那倒没有,我纯粹是好奇,现在这件案子,有什么新动态了吗?”

“这事你应该去问警察。”阿宝回答。

我笑了笑,“这种事情,你们报社好像总比警察局还要快一拍。说正经的,现在情况怎样了,案子破了吗,有哪面铜镜的消息吗?”

“说过来倒过去,你还是关心那镜子。你小子很不厚道,你前些天去哪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想在你这儿捞点猛料,你倒来问我。说,你在蒲陵都见到了些什么。”阿宝有些狡黠地问。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天下的事情就没你们这些干新闻的不知道的。感觉你们像耗子,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谁要在这个城市放个屁你们会也一清二楚。跟你说正经事儿:最近你们报纸怎么哑火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像你看到的,除了一座空墓穴什么都没有。难道你见到了什么?”

“已经过去了?这可是一件罕见的命案,五条人命啊。你以为看戏呢,说过去就过去。”

“还不只这五条人命,除了那五个盗墓贼,省里派出的专家组也在回省的时候失踪了。他们运输着五个盗墓贼的尸体回省城,三辆汽车,七名警察,还有四名医学和考古专家,连同三个司机,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当然还有你关心的那面铜镜。”阿宝在说这些话时,神色紧张,使劲着搓着手中的茶杯。

“警察有什么打算吗?最近他们有什么行动?”

“你的好奇心真的太重了。”阿宝有些激动地盯着我,“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谋杀案,警察,我们,任何人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现在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消息都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没法去报道它,这是骇人听闻的,难道让我们去报道它造成人们的恐慌吗?”

我很想把在蒲陵看到的一些事情告诉阿宝,或者直接跑到警察局去说出来,全部说出来。但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他们肯定会把我当疯子。

分别的时候,阿宝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老弟,不要再去找那面镜子,也不要再打听关于这案子的任何消息,听我的话,老哥总不至于害你吧。”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在蒲陵发生的一切都一幕幕地在我大脑中闪现,放电影一般。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像一头野兽难以被圈缚。也许这种好奇心比要得到那把铜镜的**更为强烈。

我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我的书房。

我的书房名不符实,书籍少得可怜,空间基本被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占居。我心猿意马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目光扫过房间的一切。这儿的所有陈列,每一件古玩字画,在我的心目中,都像我的收养的孤儿。当然,我更像是一个人贩子,因为这些“孩子”都明码标价买来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买主,我又会马上把它们倒卖掉。

在一个书柜的里,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我突然记起,这是已故的蒲松龄纪念馆的馆长送给我的,里面盛着老人的书稿。自从馆长的家人把书稿交给我的后,它就一直被我冷落。静静地躺在书柜里。

打开书柜取出了盒子,打开盒子的封盖,里边是一沓厚厚的稿纸。当我看到稿纸上的文字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文稿并不是老人擅长和衷爱的蝇头小楷,竟是行云流水般的行草,更让人大惑不解的是文稿不并不是关于蒲松龄的考评,而是《聊斋志异》的手抄本。老人为什么肯化力气在自己的晚年抄写篇幅漫长的《聊斋志异》呢,而且把它送给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感怀和我的友谊,留作纪念?

我轻轻地翻阅着这沓稿纸。当揭到最后一页时,我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在这张稿纸上竟然印着一个狐狸的图案。我翻箱倒柜找出那张从王寡妇密室墙壁上拓来的图案,它们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重叠在一起,竟能完全吻合。

眼前的这沓书稿突然让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与老馆长交往多年,深知这位老人爱好书法,写字的时候还习惯用毛笔,但是老人极少写行草,而是喜欢写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这大概和老馆长的性格有关,老人安静平和,处世严谨。

而且这些书稿的字体都是繁体,这会不会是《聊斋志异》的传世的手抄本呢?这种想法让我兴奋。在老馆长生前,他告诉,根据他的研究,蒲先生在写完《聊斋志异》的书稿后,让他的子女腾抄了四份,后来传世的《聊斋》全本,都是在这些手抄本的基础上刻印出来的。如果我手中的这部书稿真是《聊斋》的手抄,那么这是我从事古董买卖二十多年,最大的一笔收获。

还有这个狐狸图案,这已经是我在三个不同的地点见到这样的图案了。这部书稿上的图案和女人密室里的图案会不会都出自王乡长办公室里的那枚印章呢?

我拈着印有图案的拓纸,把纸片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在电灯散发出的光线的透射下,图案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用一支铅笔,勾勒着图案的每一根线条。突然如梦方醒,这只美仑美奂的“狐狸图案”,竟是由几个繁体汉字构成的。几个汉字被巧妙的拉伸变形,绞缠在一起,组成了一只狐狸的图画。

顺着图案的文理,把字一个一个的拆了出来,当私藏在图案中的几个字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柳泉居士印

柳泉居士,正是蒲松龄先生的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预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里边充满了神奇和迷离。

从五个盗墓者的死开始,然后是那面铜镜的失踪,再到蒲陵村的那个少妇和老人,接着是王乡长,最后还有老馆长的这些书稿,这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它们织成了一张网。也许眼前我所接触的只不过是一些皮毛的东西,真正的迷底,还藏在三千尺的地下。我能感觉到这个未知的迷一定惊世骇俗,已经发生的一切都给它定了一个基调。

站在阳台上,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安详而温馨,这个百万人口的省城,繁华而热闹,但相比它头顶上的那面天空,它又显得过分的渺小,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能的目光能触及的仅仅是它的一域,而在那你不能抵达的地方,充满着神秘。

手机响了。我的思绪被一首乐铃打断。电话是海婴打来的。

“哎,老兄,我给你搞到了些好东西,你一准儿喜欢。”海婴在电话里喊着。

“什么好玩意。”

“王马义的档案。”

“什么王马义?王马义是谁?”我不无惊诧地问到。

“就是圈里乡的王乡长啊。”

“你从哪里搞到的?”我急忙问.

“这你就甭问了,你先想想怎么谢我吧。”海婴答到。

我要海婴马上给我送过来。海婴说都在电脑上呢,她已经给我传过来了。

海婴和一个叫阿莲的女孩住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个女孩是这个城市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专业是考古。

女孩戴一副大大的眼镜,几乎把整个脸庞都盖住了,身上永远是一袭宽大松散套裙,把身体整个都包裹的严实,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女孩往往是自悲。和那些即使在冬天都坦胸露乳地炫耀自己身材的女孩不同,她们对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没有自信,衣着对她们来说不是一种装饰,还是一种保护伞。

而这女孩不仅外表看上去普通,性格也古怪。我去找海婴的时候,时常会碰到她。她似乎对我的职业表现出了很高的兴趣。每次见到我,这个女孩都会很认真地问我一个问题:“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这让我大为惊讶,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研究生的语言和思想。开始几次,我以为这女孩是和我开玩笑,就故作严肃地告诉她,“当然。而且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鬼我都见过。”没想到这个女孩却一下子来了兴致,很认真地要我给她讲讲我和那些鬼之间的事,让我哭笑不得。

我只好承认是骗她。没想到这女孩很生气地说,“别瞒我,海婴都对我说了,你曾经跑过很多乡镇,我知道鬼就喜欢这种偏远人烟稀少的地方,你怎会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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