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试梅妆 第九回 媒人(2)(1 / 2)
第九回 媒人(2)
“王爷虑得亦是。牟佥事已领了圣命。下月起将奉圣喻往各省巡视,待他经过山东时,自然要来求见王爷的。到那会子,王爷便可知小的所言是否属实了。牟斌虽非一表人材,亦是相貌堂堂。他更非那等子穷京官,家中殷实,日后高迁,更是不愁大富贵!”
当说到“穷京官”时,姚举好像对此很有经验,因此也没有避讳这些。明代的官员俸禄很少,好比说四品官员,所得的俸禄,如果只是要养活一家五六口人是没问题,但要过上优裕的生活,就不可能了。所以如果真的一心清廉为官,那么想富起来肯定就是没门的事了。德王以前曾在宫中生活过,也知道那些太监们爱钱,像姚举这样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肯定富得流油。而能得到姚举这样的评语,那牟斌家里肯定是不穷。不过,他还有不少疑问。想了想,这事到底是得到过皇帝同意的,自己也绝不能怠慢。德王便又问道:
“不知这牟斌如何当得上进京当了这锦衣卫之职?他家在淮阴,理应与其父母同住方是。若说他家中殷实,我记得辅国公在京中并无何物产,只怕连房舍也少,他是怎么……”
“说来话长。牟斌虽辅国公牟祥长子,那牟祥虽是上代辅国公嫡子,奈何父母早已双亡,只靠家下人抚养。不料到他成年之时,牟氏宗族中竟有亲戚指他为小妾所生,非辅国公骨血,不该袭这爵位的。那时,京中同为牟姓宗亲的一家也恰好回乡,见此不平之事,便挺身而出,护着牟祥。随后朝廷派了使臣来,查明了牟祥确系辅国公之后,让他名正言顺地袭了那爵位。因这一事故,牟祥便与京城中那牟家远亲情同家人,十分要好,两家不称亲戚只称兄弟,常常来往,向来如此。只可惜京城中这牟家夫妇福薄,独子牟斌才刚满十六,便撒手去了。牟祥那会子成了亲,得了长子。见兄长夫妇年纪已大,恐怕无后,便让自己的长子过继到了兄长名下。京城中这牟家夫妇,对这过继之子十分疼爱,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抚养。这过继之子,原名斐,后来渐渐长成、文采武略皆令人赞叹。之后京城牟家夫妇相继过世,这牟斐感念养父母之恩德,便将其本名改名为斌,也是孝顺两老、让他们一家也得以有人承继之意。这辅国公牟祥其实极爱这长子,当初是出于报答兄长之德,方才肯让爱子前往京中充当他人养子。如今这京中牟家靠着这牟斌,好不光耀门楣!非小的夸口,只是这日后辅国公之位,怕也是要他袭了去。王爷,这样一个人选,只怕还能入府上之眼否?”
听着这些话,德王心里渐渐明白:原来这牟斌还真的这么有能耐。他看到姚举那讨好的笑容,便连忙回答说:
“这是自然。难怪皇上也恩准了他,许他前来提亲。圣上所选之人,必然是人中龙凤。”
“正是这般!”姚举得到德王的这番话。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当然,这等终身大事,还是要请王爷定夺为是。皇上虽准了牟斌前来提亲,只是也不曾准得他能亲娶王爷之女啊。王爷,还请不必挂心,好生考虑为上。”
皇帝就算没有直接的命令,但光是这样的口头允诺,都已经能让人很难抗拒了。德王想着,到了下个月对方如果真的要上门来拜见,那么自己也不能轻视,肯定得多花一番功夫好好观察才是。唉,现在只希望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自己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姚举并没有在济南停留很久,在王府当了一天的客人之后,他便告辞离开,乘坐车轿往官漕运河而去,继续往南去杭州。而他留下来的问题,依然在困扰着德王府的男主人。这门亲事,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所以这些天里,德王想着这个问题,颇为烦恼。
没有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让女儿嫁到远方去、而且还是要嫁给一个不知人品、个性和家中情况的官员。就算皇帝很满意那个人,他能不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都是个问题……德王在爱女的婚事上,十分小心。因为他也曾经听说过见识过皇室之女遭人骗婚的事情。这次虽然有皇帝的意思、得力太监的说合,只是自己还是得多听多问多看才行。还是等那个人真的上门来求见,再说吧。德王暗暗拿定主意,到时自己可要好好观察观察对方才行。
这件事,德王只跟自己的正妻商量过。一来此事未成、二来又万一先宣扬开但后来又没有了下文。只会为王府和女儿惹来笑柄而已。所以,他们夫妻二人商议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疑虑或担忧多于欣喜。虽说此事在背后有皇帝的同意,不过偏偏来求亲的却是跟德王府曾经有过节的锦衣卫,这自然让德王夫妻提及此事时多少有点高兴不起来。要知道,当时虽然是奉了皇命,可是锦衣卫到底对德王和王府进行过相逼,那段日子的苦闷不快和压力,他们现在至今仍有阴影。
“王爷,这牟斌到底是何等样人?”
听到妻子这样问,朱见潾便将自己从太监姚举那里听到的情况告诉对方。最后,他又说道:
“听这姚太监说得且是好,只是到底未曾亲眼所见,作不得准。”
“王爷说得是。”于氏顿了一下,然后又略显迟疑地说:“只是……下月他还要往山东来,那会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是客,咱们好生招待着便是了;更何况他真要上门,也是有求于咱们,必是好言好语,不妨事的。”
“妾身所虑,倒不是这些。虽说这姓牟的乃辅国公之后。如今又在朝中任职、甚得圣心,只是,这门亲事……怎生是好哩?”
说到这个,德王也无法简单地回答自己的妻子。要是一开始就能够答应,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了。但是对方又因为曾经得到过皇帝的许可(即使只是口头上的),所以自己这边就算要拒绝,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己目前为止也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提亲者,所以德王本身对他也感到很好奇。既是好奇这个锦衣卫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向藩王的女儿提亲——虽然璇真目前已经不是郡主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皇家封号——也纳闷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皇帝和皇帝的心腹都为自己撑腰。看来这个提亲者,确实不简单。这样一个人。如果想要打发他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倒不如趁着到时的机会,好好观察观察,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王爷、王爷可是想着……好生相看相看?莫不是,真有作亲之意?”
“夫人休忧虑,这回既是为咱们璇丫头的亲事,马虎不得,我自然要好生考虑周全才是。何况,这牟斌又得圣上应允,若咱们草草打发了去,到时岂不冲撞了皇上?这是万万不可的,便是瞧着姚太监脸面上,咱家中也须好好招待人家。至于作亲不作亲,且等瞧过了再说。”
“王爷,不是妾身乱嚼说人,只是这做媒的,自然是一张嘴巴子能说天下,想来这姚太监也差不到哪儿去。他把那人说得这般好,应是受人之托、或是与他有交情。只是天下事眼见为实,若这姓牟的真的这般好,那倒也罢了,怕只怕……”
只怕对方根本没有姚举说的那么好。正如姚举自己所举的那个例子,德清公主的婚事,不也一样被太监李广差点用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成了吗?可是事实上,李广选的那个袁相,却是个空有钱财、毫无好品行的人。德王朱见潾明白妻子的意思,点点头,又道:
“这我知道。姚举虽还不至于满嘴胡唚,只是到底为人如何,自然要咱们亲瞧过,方才算数。”
说完,德王又沉吟不语。于氏见此,便问道:
“不知王爷可是有何疑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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