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试梅妆 Vip卷 最终回（2 / 2）

“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子，璇丫头在地上走着，才那么一点个子，不低下头来也瞧不见……如今，都长这般高了，这丫头……”

德王说着说着，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实际上。他根本无法看到什么，因为现在的他，满眼都是泪水，还怎么会瞧得清楚眼前的一切？之所以转过头去，只是不想让妻子看到自己现在这激动的模样罢了。不过其实德王也知道，妻子是绝对不会笑话他的，因为对方也一样，完全能够明白他对于女儿的不舍与爱。对于天下的父母来说，世间上最大的幸福不是他们自身能够得到多少好处或过上怎样美好的人生，而是他们的孩子能够得到美满的人生、过着幸福的日子。现在，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这对为人父母的夫妻，又怎能不心酸不欣喜？

第二日，十月初五，德王府与牟家的约定迎亲之日。牟斌带着迎亲队伍，依时来到德王府，准备迎接他未来的新娘。当入府见到德王朱见潾时，牟斌已经改口称呼其为“岳父大人”，而朱见潾也欣然接受。

王府为二小姐所打点的那一切嫁妆、行李，都早已在之前的数日里就已经准备齐全了。在王府外，那一溜车队与负责押车的校尉排军们，都已经整装待发。届时，他们将要在王府长史官吏的监督下，护送这些车马行李往西而去。因为在那里，他们的二小姐将要登上迎亲的大船，顺着运河北上往京城而去。

虽然按照两家之前所定好的规矩，这对不久即将要成亲的未婚夫妻，不能在德王府内拜堂成亲。不过在临别前，他们还是得按照夫妻之礼，向德王、德王妃以及王府家眷一一行礼拜别。在被宫女们扶着、一身盛装来到正礼殿上的璇真，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瞥了对面的牟斌一眼。而那个曾经以莫冰之名跟她相识、现在则以正式姓名牟斌来迎接她的男人，也正以她同样熟悉的神情，匆匆与她眼神相会。两人虽然没有说话的机会，不过在心里，却同样都是在微笑也说不定。

璇真压抑住心里的笑意，不禁回想起牟斌在之前写给她的那封信。信里。不仅是诉说着他的思念之情，同时，也将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写在了里面。那封信，被璇真每日贴身带着，里面的内容，即使不用再看她也完全能倒背如流：

“……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自己会被道士说成是‘与皇家无缘’的命、为什么后来会真的发生变故、为什么皇帝不仅同意了你父亲的请求，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乐于看到我这个朝廷命官来迎娶原本是身为郡主的你……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在当初准备离开王府的时候，我并没有决心，可以让你得到幸福。因为我觉得，已经熟悉了王府生活的你，留在这里可能是更好的选择——虽然那对我来说，是并不能够轻易接受的一件事……不过，真正让我鼓起勇气去改变这一切的，是你的那些话。

当明白到你的心意之后，我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再这样下去。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必须要这么做。虽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可是我也要去做……你曾经对我说过，明代的女人们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所以你有那样的决心也不可能冲破阻力去改变这一切。但是，只要你有那样的决心，就够了。对于我而言，这便是最好的支持！因此，在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暗自发誓，他日再回来的时候必定要名正言顺地带走你，并且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首先，我是这么做的。跟现代相比，这里的人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对于神明佛道，都信奉得非常虔诚。我因为你母亲的吩咐，曾经去真武庙里送过东西，所以知道那里的一些情况。想必你也见过那个真武庙主持林道士了，他虽然号称是什么林真人，又是你这个寄名弟子的所谓师父，不过说到什么道行，也不过尔尔。但是这个人因为能说会道、加上有门路又会走动，所以不仅是你家里，其他达官贵人家里，他也很吃香。我瞧准了这一点，以锦衣卫的身份对他表示，他的把柄已经被我们抓到了。而且就算他能逃过这一次，下次也别想逃过锦衣卫的天罗地网。这招果然有效，林道士成了我这边的人，再加上三千两银子的作用，他答应在你父母以及所有人面前、宣称你的命数如何如何奇怪曲折。

有了林道士的话，那么还得加上实证，这样才能让你父母和别人信服。因此，我就得动用自己的一些储备资源了。正如你以前跟我说的那样，没错，在你家里，还有锦衣卫的人（不过不用担心，这些人现在是绝对不会对你父母或家里怎么样的，只会毕恭毕敬地侍候你的家里人），我让人将一些药弄到你身边，好让你吃下去，因此，这后来才有了你昏迷多天的事情发生。

我想你一定会怪我居然会狠心让你变成那个样子吧？但是，请原谅我，为了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不得不动一些小手脚。而且，重要的是，那些药即使人吃下去，也不会真的伤及身体、更不可能伤到你的性命。相信我，因为我以前就曾经因为某些事而吃下那些药，结果才躲过了一劫。哦，对了，那些药名字叫‘摄魄散’，它只会让人昏睡不醒，但绝对无害。

当你的父母家人相信了这一切、愿意按照林道士的话（其实那些话是我教他的，怎么样？还像那么一回事吗？）去办并且上呈奏本之后，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因为我知道皇帝对于上回怪罪你父亲过重而感到心里内疚，所以他一直想着该怎么补偿你父亲和你家那段时期名誉上的损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当然不可能认错，因此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可以很大方地同意你父亲的请求，同时在司礼监那些太监的帮忙下（忘了告诉你，我跟他们的关系不错），皇帝还‘恰好’想到了我这个未来的德王二女婿人选，乐见其成地想要撮合我们在一起，当作是他对于你父亲、他皇叔的弥补之举。当然，在这里面，除了皇帝之外，我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张瑜和那几个有权有势的秉笔太监们了——尤其是那个上你家来帮我提亲的姚举。没有他们在皇帝耳朵边整天说好话，恐怕娶你这位‘准郡主’的美事，也不会首先落到我身上。

可能你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仔细想过之后，我觉得还是暂时瞒着你比较好。不是因为不相信你，只是觉得要你骗自己的父母会于心不忍，就算这样能让我们在一起，可是对于你而言，也会对关心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感到抱歉吧。这个责任，就让我来背负就好了，而我唯一能够对你父母作为补偿的、就只有让他们的女儿——也就是你得到幸福了。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想知道得更多，那么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吧！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ps：幸好你还不是公主，不然我可会更惨……”

如今，期待中的这一天已经到来了。璇真告别自己的家人们，与所爱的人一起，前往未知之地、前往那未知的未来……但是有一件事是她与牟斌能够肯定的，那就是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困难、多少挫折等待着他们，他们都将携手共渡。这是他们的人生，而曾经失去过性命、如今在明代再次重生的他们，是决不会任由困难将自己打倒的。为了那美好的人生，他们会一直共同努力的。

幸福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很缥缈不定；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只要充满信心、只要肯努力付出，那么幸福必将来到他们身边。

尾声：

弘治二十年，这是一个在历史上本不会出现的年份。在弘治十八年时，患病的皇帝并没有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因他人的疏忽和服错药物而早逝，而是很快痊愈起来，继续着他令后世称道的“弘治中兴”的统治。

在京城某处热闹的市集中，那些好打听人像往日那样聚焦在酒肆之中，议论着他们所能知道的那些朝中事务。有的人啧啧称奇地说：

“前日听得人说，锦衣卫都指挥使牟大人，已晋封左都督了！好不光耀门楣！”

“嗐，你知道些什么？那牟大人不仅深得皇上宠信，还是不折不扣的藩王女婿！”

“哦？往常只听人说，这姓牟的跟他那辅国公老子一样，十分惧内，房中姬妾侍妾全无，只侍候他家娘子一个。原来竟还有这等缘故？”

“这个，老兄你便不知了吧？且休慌，听我慢慢道来。要说这牟夫人本姓朱，可是正正经经的山东济南德王嫡女，来头自然大着呐……”

酒肆中聚焦的人越来越多，说三道四的人也不少。人们都对于那些“传奇”“故事”津津乐道，不过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这不过是他们踏踏实实的生活罢了。

历史也好、传奇也罢，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人生当中，能获得多少的幸福与美好。只要这样，便足够了，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