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墨影凡使 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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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南三十里外,两个黑衣人进了一座荒弃的关帝庙里。他们其中一人带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逆着月光安静地站在门口。另外一人则蜷缩在他脚边,同样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整个身体却在颤抖,显然正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折磨。

“你中这毒多久了?”戴面具的人突然问。

地上的人强行让声音保持平稳,说:“你走吧。我烛龙不受别人的恩惠。”

“你烛龙?”戴面具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弯下腰用手指抠按在地上那人肩膀的伤口上,对方顿时疼得一声嘶叫。他满意地又轻哼了一声,而后缓缓说:“无相宫大护法烛龙,号称青麟神使,遍身覆盖着麟魂甲刀枪不入,阁下就是当个冒牌货好歹也穿个软甲充充样子吧?”

那人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个坐起来的动作此时对他来说似乎颇为吃力。“你到底是谁?”他喘息了半晌才开口发问,声音虽然虚弱可是无法掩饰其中的惊恐。他明白一旦问出了这句话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了。

戴面具的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那把铭满符文的断剑插在对方面前的空地上,然后问:“你认识这把剑?”

“不认识。”对方斩钉截铁,可是却看也没朝那剑看一眼。

戴面具的人有十足的耐心,这种耐心体现在他的话里,便是平缓到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刚刚在林中第一次看见这把剑的时候,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仅认识,似乎还与它颇有渊源。”对方的眼睛躲了开去,可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接着说,“麟魂甲、飞鸢令、昆仑哨、从辰剑,这是无相宫四位护法的贴身武器,虽然这些不是什么秘密,但江湖上一般也很少有人知道,见过的更是寥寥无几。不如你告诉我,你和这把剑——还有无相宫究竟有什么关系。”

地上那人原本想说听不懂他在鬼扯些什么,可是听了他后面的话,心中大为惊骇。细细想来,此人咒术高绝莫测,又似乎对无相宫的诸事都了如指掌。若说是敌,何故冒险搭救自己?若说是友,方才又为何多番出言试探?他思量再三,仍是困惑不解,更觉对方身份扑朔迷离。于是他故意仰面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他等自己的喘息渐渐平复,虚弱地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这把从辰剑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的语气疲倦极了,如同气力将竭。

戴面具的人透过面具双眼的孔洞去细看他的脸。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早已经不再像十八年前那样英气逼人,还多了一道从右眉中央斜劈下来的长长刀疤。可是他依然能够从岁月的肆意篡改中寻到当年熟悉的影子。

“破军有命何辞死?殉身无相以为荣。”

这句话被扣在面具里,如同一句支支吾吾的呓语,然而他明显看到那中年男人脸上猛然一怔的神情。

苍白的右手伸出斗篷,慢慢地摘下了面具,一张少年的脸缓缓出现在了面具后面,如同月食渐褪。两颗泪就是在这个时候干脆利落地从他眼里砸了下来。少年说:“当年师哥你亲手将这把从辰剑交到我的手上,难道师哥已经忘了吗?”

男人眦目欲裂,“……烛龙?”他哑着嗓子嚷,“你是烛龙?!”边嚷边就要撑着身体站起来,可是两条腿显然使不出力气了。

少年现在终于能够完全确定,如今这个身中剧毒瘫坐在面前的中年男人,正是昔日无相宫的第四护法:墨影凡使旋鳌。

少年悲欣交集,忙上去搀扶。可是右手刚一碰到对方的胳膊,忽觉眼前冷光一闪,于是下意识地仰颈回撤。只听三声如同铆钉敲进木头的沉闷声响,三枚斩魄七星钉擦着自己的喉咙钉穿了破庙的房梁。

少年心中一凛,若不是躲避及时,那三枚淬了剧毒的暗器此时已经打透下颌击穿自己的天灵盖了。对方看来并不信他,可同时他又在心中暗喜,那斩魄七星钉正是师哥旋鳌的独门暗器,而且发暗器的手法和功力也是断然不会错的。

男人见自己一击未中,表情阴狠起来,冷冷说道:“阁下身手了得,就算我体魄健朗也难当敌手,何况我现在又身中剧毒……”话没说完,便又剧烈地连咳带呕起来。待气息稍稍平复,他接着说,“阁下若是要为各派那几个被我诛杀的匹夫们报仇,请即动手便是。可若是想要从我这套知《连山笈》的消息,慢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你也妄想问出一个字来……”他的声音突然颤起来,嘴里似乎在悲悲戚戚地重复念着一个名字。少年仔细去听,他念的是“烛龙……烛龙……”

“师哥……”

“死了,都死了。”男人的眼睛闭着,不再理他,口中似乎在自语。他的脸迎着月光,水汪汪地亮成一片,那是一副把什么都想开了可以安心就死的神情。“……跳进泥犁鬼门,还有谁能活着出来?那就是十八层地狱,谁能从地狱里活着出来?”男人的眼睛猛地睁开,如同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变得又阴冷又恐怖。他狠狠地瞪着少年,“无相宫灭了以后,很多秘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以为得了从辰剑,又会背几句无相宫的训辞就能弄鬼诓我?!……”男人说话间,双手的咒印已经迅速结成,可就在将发未发之际,掌中的光芒突然暗淡下去,接着传来他一声痛苦的嘶嚎。

男人开始不住在地上打滚,同时发出恐怖的怪叫。他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挠,眼看着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开来变成了碎布。少年这时看见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将四周的空气渐渐灼成了翻腾的热浪,残留在身上的碎布火星乍起,而他滚在身下的稻草已经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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