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风波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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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混账还没有回来?”陆泓望着渐暗的日色,心也直往下沉,一脚跨出了门槛,“不行,我要亲自去找他们。”

陆隽宁望着父亲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自从庭哥他们来了以后,爹的火气真是大了好多…”

听见身后细碎的话声,陆泓猛地回头,“你在嘀咕些什么?”

陆隽宁苦着脸笑了一下,“我说哥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爹您放心,爹您消消气…”

陆泓哼了一声,匆匆往庄门走去。看着父亲走远,陆隽宁也赶紧不声不响的跟在了陆泓的身后。

按理说,隽怡向来心思活络,巧于应变,不是冲动易怒的性子,既然已照对方所说送去了赎金,决不会再挑起争端,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见二人回来?

陆泓步伐飞快,脑中仍在不断琢磨,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穿过回廊,陆泓正自沉吟着,突然望见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迎面而来的陆成,顿住脚步,叫了一声,“陆成!”

陆成一脸惊异的抬头,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衣襟里,“二爷,有何吩咐?”

看着陆成乌黑的眼圈,满脸疲乏之色,陆泓疑问,“你病了?”

陆成连忙摇头,“不,不,没有…只是昨夜没睡好…”

深知陆成自来老实,陆泓没有多想,又因子侄所遇之事满心烦恼,只是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快去把我的剑取来。”

走到敞开的庄门前,陆泓突然回过头,板着一张脸,叱道,“你躲在那里干什么?以为我看不见?”

藏在一株大树背后探头探脑张望的陆隽宁吓了一跳,泄气般的走了出来,低头喃喃,“我想和爹一起去,我也担心哥…”

同样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可以独自穿过虎狼盘踞的馥山,亲手猎回三只直立起来比人还高上半头的大野熊。而眼前这个幼子,也是云涯山庄年纪最小的孩子,一直在父兄的庇荫宠之下,顽皮憨直,懵懂未省,总是依赖着身边的人,像个小姑娘家似的,也不知几时才可以成熟一些。

陆泓暗暗叹了口气,“不要再给我惹事了,我很快就回来。”

“二爷想去哪里?”庄门外倏然有人声飘来,话音洪亮,“若是寻人的话,不必劳烦二爷大驾,我们已将二爷的子侄送了回来。”

父子二人惊讶的望向说话的人。

疾步走近庄门的男人满脸堆笑,朝陆泓拱了拱手。

那男人生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孔,高鹳鹰鼻,虽然衣着并不是极为华丽,油亮的黑袍上绣画的却是今年雍都最时兴的花饰,颇为讲究。

身后跟着几个戴着虎头面具的人,其中两个分别负着一包看似颇为沉重的麻袋,又有两个押着一个面皮青紫相杂,肿得看不清模样的男人。

瞧着这些人脸上栩栩如生的虎皮面具,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扮小鬼,陆隽宁忍不住想要发笑。

陆泓却认得这些虎皮面具,认得这些人隶属山南十二道雄虎帮,而说话的那个男人是雄虎帮帮主胡永的儿子,少帮主胡易。

山南十二道是越山以南各州郡十二个势力最大的帮派组成的联盟,在每个帮派初创或势微之时,帮派的主人不是赖于父亲一力扶植,就是曾败于父亲剑下,或是得父亲的援手铲灭了当地流毒深远的山贼和黑道。早在四十年前,如当年所有的江湖人士,那十二个帮派全都把父亲奉为了剑道中独一无二的霸主,人人拜服父亲登峰造极的剑技,更对父亲马首是瞻。

但自从父亲隐逸于静岳堂中,淡出江湖这些年来,七星庸离的威赫早已不如从前,甚至有些人以为它的主人已经故去。

如果不是他按着父亲的脚印,又孤身前赴十二帮派,以性命为注,再一次战胜了各个帮派之主之后,却留下对方的性命,并尽心笼络,软硬兼施,十二个帮派尽皆交出了掌门信物以示效忠,立誓遵从云涯山庄的号令,真正将山南十二道置于云涯山庄的统领之下,今日的云涯山庄怎能还有这样的盛名?

若非如此,云涯山庄上上下下百十来口人,又要靠什么养活?

可父亲却始终不知道他为云涯山庄所作的一切努力,对此也毫无关心与过问。

更从未有过半句褒奖。

作为父亲唯一在世的儿子,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亲口肯定他将来会是云涯山庄和七星庸离的下一个主人。

况且,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心知若不能做出成绩,一生再难有大的作为,自小养成的沉稳性子也不免变得日渐焦躁没有人能明白他有多么迫切的想让父亲看到,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越山以北的势力还在勾磨之中,若非远在千里,凭他的剑术与手段,以及云涯山庄的威信,驯服越北各大帮派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两个儿子中有一个懂点事,能够帮忙料理些杂务,让他省点心,那么相信不出五年,整个大昭的江湖势力都会尽归云涯山庄。

念及爱子,心中更是思潮起伏,陆泓向胡易微微颔首,“他们怎会与你在一起?”

胡易施施然的走向庄门,向陆泓行了一个礼,“这都全靠了丁世兄。”

那个脸肿得不像样的男人被押着他的虎面人向前推搡了几步,惨不忍睹的脸孔,下颚都已歪在了一边,却正努力的张嘴,发出唔唔咽咽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来在说些什么。

仔细将那人打量了一番,陆泓眼神一变,皱了皱眉,“…他是丁桓?”

“不错,二爷,只可惜他现在已说不出话了…”胡易看向丁桓,脸上现出几分同情,“丁世兄,既然你无法亲口向二爷说清事情原委,那么就由我来替你转达了。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丁世兄,你是不是与隽康公子动了手,挨了他的打?”

丁桓犹豫了半晌,有些沉重,又不情不愿的微点了一下头。

“你是不是找了门中好手来报复?”

愣了一下,丁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睛。

胡易笑了笑,“丁世兄,你一直对云涯山庄与二爷素有怨言,如此拙劣的手段,难道就是你制定的反叛计划中的第一步?”

丁桓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话声,拼命的摇头。

“丁世兄为何要抵赖?莫非忘记在半年前,还有上个月初,我们一同饮酒时,你不止一次说过,你身为断刀门的少门主,绝不会像父辈那样懦弱无能,受制于人,把创下的基业白白交托出去,只等老门主的病再重一些,就要送他回老家,夺回原本属于丁家的东西,还约我一同谋策对付云涯山庄。亲口说过的话,难道丁世兄也忘了么?”

丁桓叫得愈加激动,整张脸唯一完好的那双眼睛里,闪动着愤怒的火花。

胡易不再理会狂怒的丁桓,向陆泓一鞠,“在下已替二爷揭露了这个暗藏祸心的叛逆,请二爷处置。”

“很好,你做的很好。”陆泓点点头,“隽怡他们在哪里?”

胡易挥了一下手,背着麻袋的两个虎面人走出,把麻袋摊放在陆泓的跟前。

望着脚边的麻袋,陆泓心中骤然涌起一阵不安,将其中一个麻袋的封口扯开,立时露出一张满脸泛着黑气的面容,紧闭唇目,气若游丝,似乎没有了半分知觉。

来不及思忖陆隽康所中的到底是什么毒,陆泓惊怒交加,连忙扯开另一个布袋,陆隽怡此时的模样,也与陆隽康毫无差别。

“隽怡、隽怡…”陆泓向昏迷不醒的儿子探出手,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神色间有难掩的忧急,“你怎么…”

陆隽怡乍然睁眼,用极其微弱的话音喊了一声,“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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