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夕骄阳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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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开雾散,阳光霎时刺眼了起来,满天的光将地上的人万箭穿心,县令在地上的影子忽而变得厚,忽而又变得薄,到了最后,摇摇欲坠竟然像是真的要被撕开了。</p>

我看见秦向义鬓边点点的霜白被那双黑火般的眼睛融化了,一滴滴落在地上,我再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少年的泪,老年的悱。</p>

秦向义忽而仰天大笑起来,鼻子两边的纹立即压了下去,光愈盛,沟壑越深。他的嘴唇被几乎被拉成两条直线,到了尾端又高高地翘起来,像是一个刚刚发起来的面团,软趴趴地躺在案板上,忽然被什么人拉了一刀,黏糊糊,丝丝相扣,扯不断,理不清,最后又变成满天乱喷的口水。</p>

“众生皆苦,众生皆痛!我非圣人,身在沧海,唯有随波逐流!我不烧他,他自来毁我!”秦向义高声道,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睛像是一座荒山上忽然燎起的野火,风吹热浪,舐红天底,又如暴雨中的大红海,浮沉的尽数是渔民的血,密密麻麻的网松开,死鱼在大浪中落叶归根,“殿下现在来为那贪官申冤,若是他真的贪死了,把我逼死了,殿下今天是不是就要为我的妻小来讨公道?!”</p>

“他贪了这么多银子,他本该死!他做了这么多缺德事,他并非无辜,如何死不得?!殿下判冯争借神力,我判县丞借人力,如何行不得?如何做不通?”秦县令收了笑,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在地上微微地抖了起来,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若是我不杀他,我就做不成县令,养不起一家老小,我无错,我无罪!”</p>

我望着他,又透过他的肩膀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来,天地间矗立着的房屋,树木,山石,都簌簌地响起来,都在啜泣着,抖落满地明晃晃的“可悲”二字来。</p>

阳光灿烂,将世间的一切都照得无比清明,可越清明,越残酷,越分明,越难以触碰。我望着眼前人,树,花,土,木清晰的轮廓,伸出手,感到那些边沿锋利的线条大约可以将我的手指割破。</p>

我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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