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负债累累(2 / 2)
他唇角阴鸷地一笑,在经历了岁月风霜沉淀的面容上,那一双深沉的双眸中瞬间绽放出冷锐如鹰的光亮。
在回程的马车上,文安揭开窗帘,瞧着早已远离了大军的营地,心中才落到了实处,大大地喘出了一口大气。
他望着依旧在车厢里自娱自乐地下棋的斐玉晏,经不住问道:“王爷,万一沈侯爷说身边没带笔墨,不肯修书,你又有什么法子?”
斐玉晏将身边的木盒子干脆地一揭,文安抻着脖子去一噍,只见里面早已备好了纸墨笔砚。
他点了点头,他家王爷是有备而来,胸有成竹啊。
斐玉晏慢条斯理地将黑子落到了棋盘上,眸光微凝。他的这一生皆是欠了她的?八岁的时候,为了在冰湖里救出她,而伤了自己的身体;上一遭,为了证明沐王府的清白不让她疑心,而饮了“鸠毒”;这一次,为了凤曦国的安稳她的忧心,而去当了这个说客。
斐玉晏轻轻牵动唇角,宛然一笑,如丽湖泛波、皎山披月。
文安一怔神,王爷极少笑,且笑得如此欣然。
斐玉晏将信直接送入了宫中,在青云殿里,凤墨影执信一观,心中略略安定。
随即抬眸,瞅了瞅在一旁闲适饮茶的斐玉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觉得沈岳不会出尔反尔吧?”
斐玉晏抿了一口茶,抬眸瞧向她,冷冷淡淡地回道:“既然信不过我,为何又要我走这一趟?”
凤墨影被他怼得有点心慌,自从在雪灵染的口中得知他小时候与前女帝的纠葛后,总觉得自己把握不好面对他时的心态。如果公事公办,显得自己有些人格分裂;如果亲厚无间,显得自己虚伪恶心。
冷淡点,但毕竟小时候承了别人这么一个救命之恩不止,还害了别人的身体康健;热情点,看毕竟自己不是前女帝没有切身体会,况且已有了男朋友,应该和别的异性保持该有的距离才是。
凤墨影心中讪讪一笑,脸色却是淡淡然地瞧不出个喜怒,低语道:“人心诡谲,寡人身在高位,不得不防。”
斐玉晏闻言,神色微霁,目光也转为温和,轻缓地道:“明日早朝,我会亲自将此书上陈于陛下,当朝堂之上宣读出来。如此,若镇国侯还想要出尔反尔,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想来,他也必然不会如此地招摇过市,自认此地无银三百两。”
凤墨影闻言,忍俊不禁,心情稍微放松,瞥了他一眼,道:“有你此话,我也就放心了。”
事情已交代完毕,斐玉晏眼眸一眨,定睛看了她两三秒后,放下了双手中捂着的茶盏,起身一礼道:“那我就先回王府去了。”
凤墨影总觉得他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什么想要说,但是她作为接盘侠却是绝不敢去触碰的。忙装作不知地无辜点了点头道:“好!”
斐玉晏唇角微微一动,似抿非抿,举步便**殿外走去。
凤墨影瞧了一眼案面上的书信,一时犯傻道:“玉晏……这书信……你不带走?”
斐玉晏乌髻绾银冠,一身深蓝白鹤纹锦衣翩翩轻扬,如风吹玉树花满庭,蓦然回身,眼中的微亮随着她的话缓缓地黯了下去,静默了半秒后,才淡然道:“就放在你这吧!我明早再来取,也省得你再了犯那疑心病。”敢在宫里宫外对她说这些话的人也没谁了,就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对她口无遮拦,却带着亲昵与关切。
凤墨影然回想起自己先前用“鸠毒”试探于他,虽不是真正的毒药,但也正是疑心病患者最佳的写照了。他不明就里地,却还是照样喝了下去。如此一想来,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亏欠了他一些什么。
斐玉晏看住她眼中缓缓流露出的歉疚笑意,摇了摇头,回首道:“许是我前生欠了你的,才每每为你所累。”
凤墨影听住他低声的呢喃,望住他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心中遂然感触,眼中微泛起了一层星湿,却不知是为何?
许是为此人的光风霁月。
又许是为他一如既往地待前女帝的那一份不可言说的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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