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特罗姆普的困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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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码头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由四艘双桅船和两艘单桅船组成的贸易船队,在梅尔斯、约瑟夫、那捷尔和托马斯等人的率领下,越过海岸警备队刚放下的铁索缓缓驶出了港湾。

两百多人的船队,几乎耗尽了萨累所能提供的全部补给。如果两个月里采购不到牲畜腌制,采购不到足够的粮食,制造不出足够的橡木桶,那整支舰队都会因为缺少补给而动弹不得。

该抢的都抢完了,能利用的也都利用上了,在海上商路没能打开之前,董南是无能为力。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把九百多柏柏尔人变成了奴隶,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与摩洛哥人的陆上贸易显然不太现实。

好在事有轻重缓急,在三艘三桅船没有维修改装完之前,大部队还没有“出海作业”的打算。

船队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只有用望远镜才能在一片模糊中依稀看到它们的轮廓。鼓声停了,号声也停了,前来送行的海盗们这才散去,在各自头目的组织下该什么就干什么。

“嘭……”

一阵沉闷的炮声传来,让身体日渐康复,正在总督府城墙上转悠的特罗姆普船长大吃一惊,连忙举起望远镜朝南岸望去,只见刚拉上炮台的一门24磅重炮,在一个白人和几个黑人的操纵下,往空荡荡的入海口开火。

他是尼德兰早期军舰上一个军官的儿子,母亲为水兵洗衣服以补贴家用,九岁时就随父亲出海,甚至参加过尼德兰海军和西班牙海军在直布罗陀海面的一次大战。三年后,他随同一艘商船来非洲,在地中海受到了英国海盗的袭击,父亲就在那一次袭击中身亡。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他,就站出来激励尼德兰船员,向他们呼唤:“你们就不为我父亲报仇吗?”但在强悍的敌人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不但全军覆没,连自己都被抓到海盗船上当了两年勤务兵。

获得自由后,他辗转回到了尼德兰,在鹿特丹一家船厂做工以养活母亲和三个妹妹。但那点薪水对于一家四口而言太微不足道,他不得不再一次出海航行。然而,噩运好像总是纠缠着他,三年后在地中海又一次被巴巴里海盗俘虏。

在摩尔人手里当奴隶,一直干到二十四岁,由于在枪炮和航海方面的技能,总算获得了突尼斯总督的赏识,让他又一次重获自由。算上现在这一次,他一生中居然被海盗俘虏过三次!

可怕的经历让他对海盗恨之入骨,也让他具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身体稍有恢复,便强撑着走出房间,观察起周围的地形来,试图再一次逃出生天。

“别紧张,那是海岸警备队在训练。”

另一个在此养病的尼德兰水手走了过来,一边搀扶着他往城墙下走去,一边摇头苦笑道:“早上刚接到通知,说从明天开始这边的炮台也要训练,让我们不要惊慌。”

十八门火炮和三百支燧发枪都是要送往殖民地的东印度公司财产,现在不但落入敌手,甚至将来还会对东印度公司船队构成威胁。作为押运这一批军火的船长,特罗姆普意识到自己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争分夺秒的施工情况上来看,他们似乎准备将萨累和里巴特两处制高点,改造为从上到下布满炮台和枪眼的坚固堡垒。现在更是大张旗鼓的进行训练,试图在礁石林立、浅滩密布的狭窄航道中校正弹着点。

太可怕了,这绝不是一般的海盗!

温特的话让特罗姆普船长倍感震惊,想了想之后,立马抬起头来,急切地说道:“走……温特,送我去见神甫。”

丹尼尔神甫是萨累最受尊敬的人,享受着连船长联席会议主席和总督大人都没有的超高待遇。总督办公室成了他的专用房间,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房间很大,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张橡木办公桌和一张床,床上铺着带绿色树枝图案的洁白床单。橡木做的桌子旁边,对称地摆着两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斗柜,是用各种木头、金属板东拼西凑而成的。

一个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像,和一个身穿天鹅绒的被剑和光所穿透的圣母像放在柜上。跟一般圣像的底座一样,这两个像都有矮圣栎树枝插在那几个小孔洞中。

书是不少的,摆得整整齐齐,摆满了半张桌子和半个柜子,剩下的地方放着乐谱和慈神甫那潦草的拉丁文诗词。往窗外看去,可以看到长满植物的花园,远处则是高高挺立的榆树,像一列高大的哨兵似的,护卫着这个萨累最重要的房间。

神甫很热情,见特罗姆普走了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拉丁语书籍,一边搀扶他坐下,一边笑道:“感谢上帝,见到你康复真高兴,来……我的朋友,张开嘴巴,让我再看看你的牙齿。”

“好了,真好了,大夫先生的药很管用。”

“那还得继续吃,另外也要注意休息。”神甫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抓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纸,眉飞色舞地笑道:“特罗姆谱,你来得正好,我要给你念一首刚用拉丁文写的赞美诗。这是我费了一天工夫写的,你知道的……用拉丁文写诗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好,我来给你念。”

忧心忡忡的特罗姆普哪有心情附庸风雅,连连摇头道:“可是……神甫先生,除了Dominusvobiscum①和b6bilisbóbilis②之外,我对拉丁文是一窍不通的啊。”

“没关系!”

好不容易才逮着个听众,神甫当然不会错过,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和声细语地说道:“亲爱的特罗姆普,正是外行人才会欣赏这些诗的韵律和orerotundo③呢!虽说你不是文人,不过……你脑子还是挺机灵的。”

神甫的固执,让特罗姆普船长只能作出让步,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听他朗读了大约四百行诗。尽管神甫朗读得绘声绘色,可在他听起来犹如听到一系列没头没脑的怪音调。

“亲爱的特罗姆普,你觉得这一小节如何?我把这种手法称之为曲言法。这些词模仿我所认识的老练舵手,在指引船只下乘风破浪前进的声音,叫做拟声法,而这种描写手法又属讽喻法……”

神甫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还不时地停下来问问他的意见。好在他并没有没完没了,念完之后终于把诗稿放好,意犹未尽地说道:“我的孩子,既然你这样喜欢,改天我再给你读一段。我把它留到更适合的场合,这样,就可以分好几天来欣赏,而不至于像接连不停地吃太甜太美味的食品那样引起消化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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