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长安西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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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吃鹿獐,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闯。

譬如辽东死,斩头无所伤。

刘仁轨二十出头,身材欣长,而容白净端正,一望就是知达礼之人。声音亦清纯动听,只是与所唱歌词不大相称。

李承明等人听着刘仁轨的歌唱,同时一愣,不觉停止了舞刀。均想:这刘仁轨乃世家子弟,才学出众,儒雅潇洒,为何在此刻竟唱出了这般粗俗的歌词。

“此乃齐郡剧贼王薄造反时所编歌谣,以图祸害人心,危乱天下。仁轨兄何故以此相歌?”李承明忍不住问道。

“大王所唱,乃昏君杨广的《白马篇》。大王能唱昏君之歌,我为何不能唱贼人之歌?”刘仁轨反问道。

“杨广为君虽昏,这《白马篇》倒是写得堂堂正正,气势阔大,鼓舞人心。若以杨广为昏君,便尽弃其诗,则前代无数文章,亦出不肖君臣之手,岂不是也要尽毁?歌以咏志,我与诸君歌此《白马篇》是欲“冲冠入死地,攘臂越金汤”。荡平敌寇,为国立功。仁轨兄歌王薄的《无向辽东浪死歌》,难道是要山当草头王么?”李承明被刘仁轨打断兴头,很有些不高兴,声色俱厉。

“大王可知杨广这《白马篇》作于何时?”刘仁轨并无惧色,又反问道。

“这”李承明愣了一愣,才答道:“是杨广第二次征高句丽时,在辽东城下所作。”

“杨广征高句丽时,带了多少人马,有多少猛将?而敌人又有多少人马?”刘仁轨问。

“杨广带领大军百万,猛将如云,尤其是王仁恭、来护儿、杨义臣等,俱可威震当代,名传后世。至于敌手,乃是高丽小邦,人众不过相当于我中原一个大郡而已,能有多少人马。”李承明答。

“杨广这二征高句丽,结果又是如何?”

“损兵折将,连一座小小的辽东城也攻不下来。最后因杨玄感造乱,不得不全军撤回,弄得士气低落,人心离散,虽平定了杨玄感,天下却从此天下大”李承明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口。

那王薄造反,使人传唱《无向辽东浪死歌》也正是在杨广二高句丽之后。

而《无向辽东浪死歌》传唱开来之时,亦是天下大乱之时。

李承明一下子明白了长孙无忌高唱那《无向辽东浪死歌》的意思——

正是先有昏君杨广的《白马篇》,才有了反贼王薄的《无向辽东浪死歌》。杨广发百万之兵,以气吞山河的《白马篇》气势出征辽东,得到的却是举国传唱《无向辽东浪死歌》的结果。

杨广就是因为征伐高句丽,死伤惨重,才失尽民心,才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可自己却勾结突厥,荼毒百姓,是不是比杨广还过分呢?自己如此大唱《白马篇》,是否也要得到一个《无向辽东浪死歌》的结果呢?

李承明愈想愈觉后怕,背沁出了一片冷汗。

“你这不是拿杨广与我来比吗?杨广昏庸残暴,看不清天下情势,好大喜功,以致落到现在这个困守江都的地步。我等起兵,乃是为父报仇,为民除害,天下归心。义旗所指,皆望风而降。以此威势,自能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定天下,建不世奇功。”李承明心里明白,嘴却不肯服输,对刘仁轨言道。

“那么,河东城的李世绩为何不望风而降?还有李靖,李孝恭,李道宗。”刘仁轨前一步问道,脸似乎带着笑意,朴实可亲,嘴角却又微翘,露出一些机智乃至奸猾。

“这”李承明又是一愣,然后强辩道,“这乃是他们不识大体,不明天下情势,猖狂无知?”

“天下此等猖狂无知之人又有多少?”刘仁轨逼问道。

“这”李承明再说不下去了。

“李世民现在拒不出战,不是他不通兵法,亦非他手下无有精兵猛将,而是他明白想要一战得胜,须天时、地利、人和齐备,缺一不可。”苏烈说道。

“得天下须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李承明听着,浑身一震,就似有谁在他耳边用响锣猛敲了一下,惊得他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

“天时,非指天阴,天晴,乃指天意顺逆,天下大势也。地利,非指山川形胜、河塞城池,乃指五行方位,进退回旋之处。人和非指兵多将广,部众呼拥,乃指士心、兵心、民心之向背。仅得天时,可趁势暴起,威震一时,然必不长久。仅得地利,可坐观成败,权衡天下,然难成大业。仅得人和,可败而复起,退而复进,然终无立足之处,必抱恨而终。”薛万彻也说道。

“若天时、地利、人和俱得,就可趁时而起,得地而固,拥众而成。如此,天下则犹如在掌中一般,得之易矣。”刘仁轨说。

“故欲成大业,须眼光远大,不为尺土寸城所惑,不急功近利,不意气用事。顺天时,夺地利,谋人和,方为至道。”苏烈又说。

“是啊,我现在已经是勾结异族,荼毒同胞百姓的国贼了,如果我现在把战火引向长安的话,只会让百姓更痛恨我,更不支持我。可要是现在不请突厥人帮忙打破长安的话,不但给李建成报仇无望,而且自己的性命只怕也,真是发愁。”李承明想。

“诸公所说,句句都为金玉之言,承明闻所未闻,如陡进内府宝库,心慌意乱,不知如何如何”李承明结结巴巴地说。

“楚王兄弟不必发愁,在我们草原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你不必考虑那么多。杀了李世民,你就是大唐之主,还会有谁敢与你作对呢?”阿史那萧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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