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回 凤舞痴情(1 / 2)
天狼看着徐文长在桌上的那行字,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多谢徐先生的提醒,天狼自然心中有数。”
徐文长微微一笑,长身而起,说道:“今天的交谈很愉快,徐某还有事在身,要先回大营了,天狼兄不妨再在这城内城外观察一阵,徐某和胡部堂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天狼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回了个礼:“不敢当,去之前一定会通报的,徐兄好走!”徐文长也不多说,转身飘然而去,随着一阵楼梯的响动,便出了酒楼的大门。
天狼坐回了位置,一个人沉思起来,徐文长今天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核心意思无非是两条,一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帮助他们,为了取信自己,不惜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二是提醒自己和陆炳要保持距离,虽然徐文长没有明说,但是显然是不希望自己把那个密奏交给陆炳,他刚才的话里有话,关键时刻,陆炳是存在彻底倒向严嵩父子的可能,胡宗宪和徐文长信得过自己,却信不过陆炳,绝对不希望那个密奏最后落到陆炳的手中。
天狼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地入喉,他的脑子里在飞快地旋转着,思考着和陆炳相识以来此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对自己感兴趣应该是自己的师父澄光一直以来给他的举荐,但只凭这一点,还很难让他动心。真正让陆炳看中自己的,应该还是自己卧底各派以来。破获了他的那个青山绿水计划,在此过程中表现出的机智和上升趋势,让他惊叹不已,从而下定决心收为已有。
自己机缘巧合,在那无名山谷中学到了屠龙刀法,又在武当山因祸得福地回复了前世的记忆,习得天狼刀法,一跃成为能和陆炳正面对抗的绝顶高手。这更让陆炳铁了心地要把自己收归门下,为此不惜拿出澄光多年来的书信,以取信自己。
自己加入锦衣卫之后,陆炳却安排了凤舞到自己的身边,那场比武显然是早就策划好的,可目的是为什么呢?凤舞当时离开了严世藩,陆炳在当时就存了让自己重新接受她的想法吗?可是凤舞本人以前并没有见过自己。又在严世藩那里受到过伤害,陆炳何以会认为她一定会爱上自己呢?
想到这里,天狼突然觉得浑身冷溲溲的,这个问题他以前一直没有想过,直到前几天陆炳在南京的时候向自己开口,希望自己能接受凤舞。当时还没怎么在意,可现在这么一想,陆炳早就存了借凤舞来拉拢自己,把自己牢牢地拴在锦衣卫,对其彻底死心踏地的想法。为此早早地就创造出各种让凤舞与自己独处的机会,甚至那次自己去山西时。凤舞自称偷跑出来跟着自己,现在看来也可能是陆炳的安排。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北方一行,居然能和屈彩凤取得了互信,这次来南方探查严党罪证的时候,直接拉上了屈彩凤作为帮手,所以那天陆炳明显也有些乱了分寸,一再地追问自己和屈彩凤是何关系,又开口主动为凤舞向自己求婚,这显然和陆炳一向的深藏不露,判若云泥,那次自己也刚刚见过小师妹,可能陆炳也觉得再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所以才会拉下脸主动试探。
天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若是这样看来,凤舞应该是陆炳一早布好的一枚棋子,主动地接近自己,甚至一早地就想着让自己娶了凤舞,那凤舞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种小鸟依人,甚至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救,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陆炳的指使呢?要知道,陆炳可是一个为了保自己的家族,能忍心让庶出女儿当杀手,甚至把她推到严世藩的火坑里的家伙,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天狼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凤舞的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不知为何,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的除了脉脉的情意外,更多了一份难言的哀怨,还有一丝同情与怜惜,冥冥中他感觉到和这姑娘也有什么宿命的牵绊,甚至能感觉到以前就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只是觉得非常熟悉,第一次见凤舞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种似曾相识。
天狼想得头都有点大了,还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换了个思路,陆炳上次提亲不成,也许接下来就会安排凤舞与自己会合,尽量地给凤舞多创造出与自己接触的机会,让自己远离屈彩凤,尤其是远离沐兰湘,也许日久生情,自己就会情不自禁地接受凤舞,一旦成了陆炳的女婿,那就只能一辈子听他的话,受他摆布了,也许这才是陆炳最希望做的事情吧。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现,徐文长说得不错,陆炳越是这样处心积虑地拉拢自己,无论是送女儿还是传神功,越是对自己所图者大,这个所图可能超过了对一个智勇双全的杀手所能给出的回报,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天狼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声长叹,继续喝起酒来,一碗桂花蜜下肚,腹中腾起一阵火烧的感觉,而脑子里因为这种刺激的作用反而变得清醒了一些,他继续想到了陆炳和严世藩的关系,如果陆炳所言不虚的话,两家以前的合作是基于共同对付夏言,为了加强联盟的关系,陆炳甚至让凤舞嫁给了严世藩。
但两家的反目也从夏言被打倒后就开始了,在那之前,凤舞就逃离了严府,离开了严世藩,可是双方仍然维持了面子上的和气,共同置夏言于死地,只是在蒙古大军和侵,剽掠京师之后。陆炳才意识到严世藩的举动危害到了国家,不。这应该不是陆炳的想法,而应该是嘉靖皇帝的,陆炳所有的做法都是围着皇帝在转,如果皇帝需要严嵩对付夏言,他就会和严嵩结成亲家,反之,如果皇帝想要对付严嵩了,那陆炳也会动用一切力量去整严嵩的黑材料。
只是这次仇鸾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仅没有斗倒严嵩,反而直接给严嵩父子弄死了,现在朝野内外,严党一家独大,清流派大臣也只能暂时蜇伏待机,而皇帝虽然心中讨厌严嵩一党,却又只能依靠他们治国。所以陆炳也极有可能放弃之前与严嵩对立的立场,转而再试和严嵩联手,至少不会象这一年来这样极力倒严了。
天狼的心中那片阴影开始变得越来越大,照这样看来,陆炳还真的是不可信任,沈鍊曾满怀希望地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指望着和他一起扳倒严党,可最后时刻,陆炳却退缩了,他和他身后的皇帝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严党摊牌,所以只能选择牺牲了沈鍊。现在的沈鍊,被充军边关。而宣大总督正是被他参奏过的严党骨干许纶,结局如何,不言自明,陆炳在京的时候尚护不住沈鍊,更不可能保护得了远在边关的他了,宣大,天堂很远,严党很近!
天狼的心就象一颗投入水中的巨石一般,不住地下沉,陆炳昨天能为了结好严党,把女儿送给严世藩,今天能为了挽回和严党的关系,出卖了陆炳,那他对自己这个一直不愿意完全听令于他的下属,又能有多少的忠诚,如果严世藩逼他对自己下杀手的时候,他真的会死保自己吗?
天狼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这两年多来,陆炳在他的心中,已经不知不觉地渐渐代替了澄光的地位,甚至某种程度上,他在陆炳这里能找到失落已久的父爱,这让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陆炳有一天会出卖自己的可能,而今天徐文长的话如醍壶灌顶,一下子让他又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正当天狼出神思索的时候,突然一阵熟悉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子,他的心一动,这股子香气已经有一年左右没闻到了,正是来自于凤舞的身上。
没有回头,天狼知道那个一身黑衣,如精灵般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五尺左右的位置,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自顾自地喝了一碗酒,指了指一旁徐文长坐过的凳子,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不想来一起喝一杯么?”可他的脑子里却是飞快地思索着,凤舞在此时的出现比他预想的还要早,自己刚才的设想正一步步地变成现实,陆炳果然让她现身了,只怕今后也会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凤舞仍然是标准的冲天马尾,蝴蝶面具,烈焰红唇,一袭紧致黑衣,配了一件外黑内红的缎子披风的打扮,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坐到了天狼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狼,半晌,才摇了摇头,叹道:“你瘦了不少。”
天狼微微一笑:“我戴着面具呢,你又怎么能看出我的胖瘦?”
凤舞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也许你自己不觉得吧,可是我知道你今天没有用缩骨法,却是比前一阵要瘦了一圈,至少掉了十斤肉,你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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