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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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七爷第一次参与这个行当是因一个极为偶然的机缘。

那是一九三0年夏天,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的中原大战正进行的如火似荼。麻七爷曾是冯玉祥西北军第十六师的一名普通士兵,焦作攻坚战之后他装死逃离了队伍,却一时间无处可去,只能在河南、冀北一带的村镇附近做了独行盗。他做独行盗的底子很好,这全凭自幼习武而练就的一身软硬功夫。而且,他实施计划时只捡有钱的大户人家下手,有时候还会分一些赃物给附近居住的贫苦百姓,因此,在这一带,他成了一个传奇。

到这个夏天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天夜里,他刚刚劫了一镖走马商人的软货(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黑话)。躲到一座村庄西头的土地庙里歇息。干这一行的人心思极多,忌讳在睡觉时遭遇不测,所以,他是躺在土地庙顶一侧的角梁上进入了梦乡的。那时候,西方的计时器、例如钟表之类还不能在中国广大的民间普及,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到了夜晚只能靠自己的约摸和推测来估计时间,所以,被那一阵响声惊醒之后,他在心中算了算,该是到下半夜丑时左右了。.

这一阵响声是被人弄出来的。

干麻七爷这一行的人本来既便在熟睡中也会支着一只耳朵,因此,麻七爷在听到响声后,就睁开了眼睛。响声并不算大,如果是在白天的情形下,这响声一定会被其它的声音所掩盖,哪怕就是在平静的乡村之中,白日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众多器具发出声音。可是,这是夜晚,后半夜的时光是迷信的乡村最易产生敬畏的一刻,正常的人几乎从来不在这个时间段里出门或走进一座庙宇,更何况此时虽属战乱年月,但真正的战争离这个地区还有地理概念上的遥远。

麻七爷最初认为是打劫的同行到了。

根据麻七爷自己后来的估计,他当时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一、二岁之间,这就是说,麻七爷当时正处于一个男人最敏捷的生理阶段,而且心理状态也恰巧在无所畏惧的年龄段之内,再加上他的一身本领,他应该属于那种不会轻易害怕的主儿。.

他偷偷从角梁的空隙处向庙里看去,由于太过黑暗,只能看见两条人影的笼廓,好像抬进来一箱东西,那声响就是这箱东西搁置到地上时发出的。

有人点亮了一支松枝火把,这一下,麻七爷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们的体貌。

两个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都是当时务农青年的打扮,相貌平常,除了较胖的一位脸上有一条过眉的刀疤之外,均属于那种扔到茫茫人海里就无影无踪的寻常人物。

火把的光芒也将地面上映照的一览无余。

两人之间真的横摆着一口木箱,大概是新近钉好的,还没有上漆,在火光下白晃晃的,有些碜人。

瘦子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忽然开口道:“哥,今晚真的要动手吗?”他的口音一听就是当地人。那胖子却瞪了他一眼,脸上浮起轻蔑的神情,慢悠悠的说:“兄弟,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你莫不是害怕了?”瘦子唾了一口痰,悻悻的道:“俺铁锤长了这么大,还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我只是觉得,如果今晚动手是不是有点儿早了些?”

“哼!早了些?要是等那老家伙知道我们撇下了他独吞,你就会恨你娘为什么会生了你。”胖子发狠似的说。

“哥,那老东西真的是属‘狼’的?”“属‘狼’的?我看是属‘鬼’的,我跟了他八年,也还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比你要清楚他的多了去了。”

“好啦,赶紧把家伙什拿出来藏好箱子,这就去地方上。”胖子催促道。瘦子显的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的打开了木箱。

麻七爷看的分明,那瘦子从木箱中取出的那两件物事呈前筒后杆状,在火把下渗出青森森的光,像是铁做的。胖子又从木箱里拿出两捆并指粗的绳索和两把短柄铁镐,麻七爷心道:“这两个家伙要去做什么,怎么把队伍里的工事镐都搞来了?”

这种短柄铁镐正是西北军新近配备的战备工程用品,由于镐把经过了特别的设计而使把握它十分省力,镐尖也锻造打磨的极为锋利,挖三尺见方,深三、四十公分的壕坑一个壮劳力用半个多时程就能见好。.

麻七爷心中好奇心陡起,他决定跟在这两个人身后去看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鬼把戏。

庙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麻七爷在田埂里蹲爬起卧,把一身刚缝的新衣弄的满是泥泞。他心下恼道:“这两个鬼东西,如果做出的事不得老子开心,老子把他们‘咔嚓’全给干了!”

就这样跟着走了大约四、五里地,麻七爷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土堆,土堆前隐约还能看到立着一块石碑,两个人停下步来,低声说着什么。

麻七爷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但在他的心中,已对这两个人要做的事情明了了大概。

“他们想挖坟!”

讲到这里,麻七爷沧桑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他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盗墓的场景,当时还觉得有些行为不耻,可后来自己却直直的走了这条路。真是命呀!”

言归正传。.

麻七爷趴在离这座大墓大约两、三公尺远的草丛里,看着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见其中的胖子用那件奇特造型的铁器在墓两侧的地面上一送一抽,动作熟练之极,一看就是“破土1”的高手。麻七爷盯死了他们,看他们破土,量方2;切切私语;流露出颇显得意的微笑。

过了好一阵子,看起来很可能找到了下手的地方,胖子将一把短镐扔给同伴,自己也拎了一把,两人开始向下挖了起来。挖掘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三个时程,,在麻七爷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四尺见方,齐了两人肩膀的深坑,这时,插在坟墓上松节火把已渐渐烧尽灭息,天际也有些发白了。

雨仍未停。麻七爷湿透,饶是他相当精壮的身子也确是挡不住这般的夜雨浇淋,感觉到头脑发晕,鼻窦发堵,一个喷嚏眼看就要应声而出,但麻七爷还是硬生生将其压了下去,那股难过劲,让他的内心里鬼火端冒,“妈的,这两个孙子,让老子受了这么大的罪过,待会儿,且能饶了你们!”

天色已见晓,但乌云还不见有散开的动静,眼前仍是灰潆潆一片,胖子停了手,从坑里爬了出来,自腰间斜挎的一个布包里取出一只新的松节火把,虽说火把上已沾了些雨水,但这火把的妙处就在于,它的外缘有一层厚厚的油质物,是天然的防水材料,所以,仍然可以点着。.甚至比今天再大的雨水,也不会影响到它的使用。

就在胖子刚要点上这只火把时,一个人,就连麻七爷也未曾发觉从什么地方藏匿的人物,突然出现在墓前碑石旁。

这个人秃顶鹰目,年纪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褒着一件蓑衣,赤着脚,不丁不八的站在泥泞里。

那瘦子看起来吃了累,正要歇手檫汗,眼角无意中向墓碑方向一瞥,脸色突地大变,只听得喉节处发出“嘎嘎”的声响,却什么也喊不出来,手中的短镐“啪”的一声落到了坑里,正巧砸在坑中的一块石头上。.

胖子本是低着头捣鼓着火把,听到瘦子的短镐发出的异常之声,再看到瘦子露在土坑外那张脏兮兮脸上突变的神情,心中已然觉得不对,只踌蹰了片刻,猛然撒腿就跑,可是,根本来不及了。

秃顶老者垂着眼挡在了他的面前,头顶和蓑衣上不断滚落着大滴的水珠。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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