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美人如玉 花落谁家(1 / 2)
众人吃罢了饭,天色已黑下来,稍稍休息了片刻,汪剑通便随那两名六袋弟子匆匆去了大兴分舵。
玄慈和王春霆则要了一间客房,把那两背篓骨灰拿了进去。灯下再看那婴儿,睁着对大眼睛全无睡意,他离开父母的怀抱已经四天了,却很少哭闹,在马背上跟着颠簸了这许多时日,换了别的孩童早就经受不住,他竟是捱了下来,想是那对契丹夫妇经常带着他过马背生涯的缘故。
王春霆这些天一直带着他,早就产生了感情,对玄慈说:“我记得那位萧远山在遗言中唤他叫峰儿来着,这么说,孩子的名儿该叫萧峰了。”玄慈却又拿出那块银牌来看,“唉,虫二虫二,这个虫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春霆道:“只怕不是什么门派的称号,倒像是个人的名字。”玄慈道:“不管将来是不是能找到萧远山的师门,这块牌子是他的遗物,最终还是要交给这个孩子的。”
他将银牌放在桌上,开始盘腿打坐,正欲入定,蓦然,窗外传来一声冷笑。王春霆喝问:“是谁?”窗外风声呼呼,却并没有人应。玄慈翻身下地,喧了声佛号:“不知哪位施主驾临,怎不现身一叙?”
窗外却又是一声冷笑,接着人影一晃而过,玄慈大喝一声,身子向前跃起,推开窗户穿了出去,在空中就变换招数,左手虎爪功,右手鹤形如意,夹着劲风击了过去。
见玄慈冲出了屋,王春霆唰地也抽出了宝剑,几乎就在同时,房门砰地声被撞开,一个黑衣人烟似的飘了进来。原来这人自恃轻功了得,先在窗外连笑两次激怒玄慈,引他出去后,却又随即从房门闯入。
王春霆见黑衣人来势迅猛,怕他伤了那婴儿,旋了几个剑花挡在胸前。谁知那人却是冲着那块银牌而来,他飘进屋后,伸掌在桌子的边沿啪地一拍,那牌子便呼地向他飞去。
王春霆吃了一惊,正要拦挡,就听一声怒叱,玄慈又从外边飞身而入,探手凌空一抓,那牌子突地向上一跳,又被他抓到了手中。他穿出窗外不见那人的踪影,便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随即返回。那黑衣人见他露了这一手,知道不是对手,身子霍地向后纵起,就像一只被线拽住的风筝,轻飘飘地飞向了门外。
玄慈知道这人既然是来夺银牌的,就必然知道些内情,岂能放他而去,脚尖一点地,追了出去。那人的轻功也着实了得,一旦冲到了走廊上,身子就贴着廊壁向上窜起,一头撞破屋顶,带着一身的稻草和泥块跃入了夜色中。
玄慈不假思索,也跟着从那个破洞里钻出去,月光里,见那黑衣人像一股青烟似的在前边跳跃不定,当下施展轻功提纵术紧紧追赶。他在少林玄字辈的弟子中武功虽然不是最好,轻功方面却是一等一的,现在全力追敌,双袖舒展,运步如飞,只觉耳畔风声呼呼,树木如箭矢般向后退去。但前面的黑衣人显然也是轻功高手,一样地脚不沾地,凌空步虚。
追出了大约有十里多路,前方出现黑兀兀的一大片丛林,那人蓦然加速,冲了进去。林子里面黑咕隆咚的,遮挡了视线,玄慈追出了不到百步,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本来还想着屏息静气,听那人的响动,谁知道经两人这一闯,便惊动了丛林里的宿鸟,呱呱叫着四下乱飞,顿时乱成了一片。
玄慈胡乱又向前追赶了会儿,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影子,四周松柏林立,遮天蔽地,脚下藤萝缠绕,杂草丛生,只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他一路赶下来,气息不免浮躁,当下把紧攥在手心的银牌先揣入怀里,又运功调息了片刻。
丛林里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各种蛐虫的鸣叫声相继响起,因为见不到星光,玄慈辨认不出正确方位,只好凭感觉向前探寻。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了流水的淙淙声,他心下大喜,赶忙向前紧走几步。
前面地势豁然开阔,露出一大片草地,临着一条宽约有两丈左右的河流。星月的光辉洒落在水面上,晶光灿烂,整个河道看上去就像一条蓝白色的绸带子,曲曲折折地顺着草坡绕下去。玄慈心中大慰,知道只要沿着河流走,就定可走出这片黑林子。
正要从树后转出去,突然,河流上游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仔细一瞧,见一条小船正从上边顺流而下,上面有人用木桨掌握着方向。玄慈心中一动,这么晚了,除了适才那个黑衣人外,谁还会在这等偏僻的地方出现?
眼见那船靠得近了,他大喝一声,“哪里走!”纵身跃出,往前冲了几步,脚尖一点草坡,已经像只大鸟似的向河心的小船俯冲下去。他的脚尖一落到船头上,那船尾便呼地翘了起来,只听得那人啊呀尖叫了声,船桨已失手掉进了河里。
玄慈听那人的嗓音细嫩,也是一愣,月光下瞧得明白,哪里是什么黑衣人,却是个刚过稚龄的少女,不禁一呆。
那小船本来就不大,现在多载了一个人,又没了船桨的控制,顺流直下如同奔马,眼看着船头一斜便要撞上左边的草坡了。少女吓得又叫起来:“天呢,要撞上了!”玄慈说声女施主不必惊慌!双脚扎成马步,运气于两腿便似两根木桩一般扎稳了,接着又挥掌朝着船头的左方凌空一击,蓬地声激起老大一团水花,那船头立刻便直了过来,又稳稳地向下游滑去。
少女见了,高兴地拍起了巴掌:“好啊,大和尚好功夫!”但因水流太急,稍不留心船就会失去控制,玄慈竟是一点也不敢松懈。那少女眼珠儿一转,俯身揭了两块船板下来,抛给了玄慈一块:“大和尚,用这个当桨使吧!”用木板贴着船舷划了一下,把航位稳住了。
玄慈接住那块船板,在船的另一头坐了,两人各守一边,不时地划上一下,小船便稳稳地向下驶去。玄慈这才有暇仔细打量那少女,见她里面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衫子,外罩一领黑色的披风,雪白的一张脸蛋上,嵌着一对灵活的丹凤眼,嘴角一抿,眼睑一挑,说不出的清喜可爱。
听她笑吟吟地道:“喂,我说和尚,你随便就跳到人家的船上来,着实无礼呢!”玄慈脸一热,赶忙道:“女施主埋怨的是,贫僧适才确实过于卤莽,我这就下船去。”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少女嚷道:“慢着慢着,我又不是在赶你走,姑娘家一个人划船寂寞得紧,还正想找个伴儿呢!”玄慈单手合十,“罪过罪过,那贫僧可不便叨扰,只想尽快走出这林子,回青崖槐去。”少女道:“你要去青崖槐吗,这就对了,你只要跟着本姑娘的船走,管保你平平安安地到达。”玄慈道:“如此就多谢女施主了。”
小船越往下走,河道便越宽,而水流也就越舒缓,到后来已经不用怎么控制方向了。只见水面清澈,波影闪动,两岸丛林如嶂,小船飘悠在其中,恰如在水墨画卷里游玩一般。
少女见那玄慈正襟危坐,并不敢朝自己多看几眼,觉得很有趣:“我说大和尚,你在哪个庙修行啊?”玄慈垂头道:“贫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少女一听便叫了起来,一脸的敬慕:“少林寺啊,我听哥哥说起过,那是天下武学的渊源,高手如云,藏龙卧虎,怪不得大……大师父你这么厉害!”玄慈道:“女施主妄赞了。”少女又道:“我叫花落,落花流水的花落,大师父,你的法号怎么称呼?”玄慈道:“贫僧玄慈。”花落点点头:“原来是少林寺的玄慈大师,失敬失敬!”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
此时,两岸已经耸立起山谷,水流聚集到这里,好似一个偌大的湖泊。因为有山屏遮挡,故而没有一丝风,河面如镜子般平展,映出了夜空里的万千星斗,两人坐在船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沉浸在这无声的世界里,让人不禁萌生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玄慈自小在少林寺长大,过的是清苦的生活,练的是刚猛的武功,修的是肃严的课业,一晃便到了而立之年,行走江湖所结交的也多是豪壮粗鲁之士,几曾经受过这等旖ni景致的熏染,不禁有些飘飘欲仙。岂不知这一来,魔由心生,便将被那情障所迷。
小舟又向前漂了会儿,隐隐约约地听见,前方传来嘈杂之声。玄慈悚然一惊,四下瞧了瞧,问那少女:“女施主,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花落狡黠地说:“一个好去处呗!”玄慈正色道:“如此说来,青崖槐已经到了。”花落笑嘻嘻地道:“青崖槐嘛,如今倒是离得远了。”
玄慈听了大急:“什么,女施主适才不是说,坐这船走就能去到青崖槐吗?”花落一脸的无辜:“对啊,我是说过这话,只要大师你现在划着船溯流而上,就肯定能回到青崖槐。”
玄慈一听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坐反了方向,当下怫然道:“花施主如何欺瞒贫僧?”花落道:“大师别着恼嘛,难道你不是来参加‘绝代佳人’大会的?”
玄慈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敢问小施主,这河莫不成便是那汾河?”花落道:“对了,这谷呢,就唤作翠云谷了。”玄慈心想,丐帮素来与我寺交好,如今剑通兄正在这翠云谷与西夏一品堂的高手较量,我不来倒也罢了,既然来了,就万无袖手旁观之理。
那花落在旁边察言观色,知道玄慈的心思动了,又道:“大和尚有所不知,能亲眼看到仙女下凡,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倒是猜猜看,我为什么不从正面进谷?”玄慈摇头:“贫僧愿闻其详。”花落得意地说:“就因为从这里攀上山壁,是最佳的观赏地角,咱们能看得到别人,他们却瞧不见你我。”
找了个浅水处,让小船靠了岸畔,花落拎起个大大的包裹,跳上岸去。她用绳子把船头缠在一块大青石上后,就一拉玄慈的手:“跟我来罢!”玄慈被她软乎乎的小手一握,脸上一热,赶紧挣脱。那少女倒是并没在意,只是在嘴里催促道:“快点快点,迟了就看不到热闹了。”玄慈瞧她的身形步法,显然也是有武功底子的。
他们沿着山坡向上攀去,穿过了树丛,顶头是一块巨大的磨盘石,边上长着几株小松树。少女花落奔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说:“好了,总算是赶到了。”
玄慈往前又走了几步,站到了磨盘石的边上,就听得下方人声鼎沸,探头一瞧,发现这山崖高约五十几丈,下面灯火通明,映着白晃晃的一大片湖水,沙滩上面黑压压地聚着不少人,手里的兵刃敲打起来叮当作响。
花落走到了玄慈跟前,道:“怎么样,一览众人小吧!”玄慈蹲下身去,从枝叶的间隙里向下瞧着,见沙滩上已聚集了几百人,其中,那些披着各色斗篷,胸口绣着黑鹫的女子排成了九宫形状,夹在其中甚是显眼。
接着,玄慈便看到了汪剑通,他正和几十个叫花子聚在一堆大青石的四周,看那情形,西夏一品堂的人还没有来到。玄慈心想,但愿今晚剑通兄能够平安地化消与西夏一品堂的这场恩怨,少生事端。这么想着,又暗暗地打量起地势来,盘算着一旦发现丐帮情势吃紧,他应该从哪个位置下去救应。
原来,汪剑通和大兴分舵的两名六袋弟子陈孤雁、马余走出客栈后,就一路向东下去。走了约有一里的路程,待看见前面有座山神庙时,陈孤雁便把手指放在嘴里打声呼哨,就见四五十个叫花子纷纷从庙堂四周钻出来。马余大声道:“大家来见过本帮执法长老!”
大兴分舵的弟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跟汪剑通见过了礼,当下拥着他进了山神庙。里面早有人点起火把,却是个早就败落了的庙殿,神像坍塌,房梁上结满了蛛网,地下铺了草秸,还有散丢着的碗筷,显然是丐帮弟兄常住之所。
汪剑通双腿一盘,席地而坐,陈孤雁早搀了一个用布条吊着胳膊的四袋弟子过来,“汪长老,这位苏兄弟跟西夏一品堂的人交过手。”说完,让那人蹲下身去,汪剑通伸手托着那姓苏的胳膊轻轻抖了抖,觉得像条装满了小石子的口袋,便知道这条手臂已经废了,大小骨骼俱碎,眉毛一挑,问:“苏兄弟,可曾看清跟你交手的那个点子什么相貌?”
那人狠狠地道:“点子……点子年纪比我干儿子还小。”众叫花本来脸色庄重,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乐了。陈孤雁忙替他回答:“听弟兄们说,那点子虽说年纪不大,却有些好手段,出手伤人只用一招。”
“一招?”汪剑通一凛,“下手未免也忒狠毒了些。”姓苏的喘息着:“也怨不得人家手辣,是俺学艺不精。”汪剑通一拍他的肩膀,“苏兄弟放心,这场子我一定替你找回来,嘿嘿,错骨门的人,就很厉害吗?”
马余在一旁摇头说:“不单单是错骨门。”举起一根手指,“还有鹰爪功,穿云掌,戳脚,都是一招。”听他这样一说,汪剑通心下不免又是一沉,知道今晚一旦有个闪失,堕了丐帮的声威不说,自己身为执法长老日后只怕也是难以服众。但面上却并不肯显露半分,只冷笑一声,“那咱们也给他来个一招了断。”他本来长得矮胖,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瞪,精光逼人,身子好似凭空长高了半尺,众人见了,都喝起彩来。
看时间不早,汪剑通便带着大兴分舵的弟子赶去翠云谷,一道上,见到不少江湖人士手持火炬涌去汾河方向。汪剑通心下寻思:“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天仙?骗些个鲁笨的村野匹夫倒也罢了,怎的有这许多江湖朋友来凑热闹?”
陈孤雁见汪剑通目光闪烁,知道心存疑团,小声说:“汪长老,只怕这个什么绝代佳人大会里边有个大大的阴谋。”汪剑通看了他一眼,“怎么说?”陈孤雁道:“我派弟兄们探听过了,这些邪门外道聚会在此,倒也并不是全为了什么美色,而是一件宝物。”
他本还有意调一下汪剑通的胃口,等他问了再说,谁想汪剑通冷笑道:“宝物宝物,天下宝物何其多,只怕是借此作为诱人上当的幌子吧!”陈孤雁忙附声道:“是啊,属下也是这样想的,若非如此,怎么正道人士不来?……当然,咱们丐帮来为了跟那些西夏人算帐的,倒不是想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话,一干人等已经到了谷口,远远地就看见前面的河滩上人头攒动,火把像密集的星光在闪晃,嬉笑喝骂声不绝于耳。
汪剑通打量着这翠云谷,见两边的山壁并不陡峭,即便是有人真想在此设下圈套,料想也难成事,才放下心来。当头有两名丐帮弟子迎了过来,冲他行礼:“禀告执法长老,点子还没到。”汪剑通点了下头,心想那西夏一品堂自然非一般门派可比,他们也要来此凑热闹,难道这翠云谷中当真藏着什么宝物,叫他们也眼热了?
来到河滩之上,一眼就瞧见那些穿黑袍,披斗篷,胸口绣着黑鹫的女子,她们人数不少,竟有五十四人之多,呈九宫形状排列。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来,她们是用斗篷的颜色来做区别的,汪剑通白天所见到披绿斗篷的和红斗篷的十二名女子,分别排在金销南斗六星和金销东斗六星的位置上。她们仗剑持钩,肃然而立,不见半点声音发出,跟一旁乱糟糟的群雄形成鲜明的对比。
汪剑通一行人走进场里,便分散在了一堆大青石的四周。就听得旁边有人道:“怎么丐帮的人也来了?”“这有什么希奇,叫花子一样会见财起意。”“可这惟美四宝……嘿嘿……谁拿着都烫手啊!”汪剑通听了心道,原来这谷里当真藏有宝物,还不止一件。
再看眼前的湖泊,乃汾河水流所聚,方圆数里碧蓝一片。东天之上,一轮好大的月亮悬着,把个翠云谷照得光华绚烂,若不是河滩上有群雄在喧嚣吵闹,大煞风景,确是个游玩偷闲的好去处。
忽听到人群里有人叫道:“灵鹫宫又有人来了!”汪剑通闪目看时,见谷口呼啦一下冲进来十几匹骆驼,上面的人全披着紫色的披风。她们奔到左边的树林前,早有几个人上前扯住缰绳,原来她们的马匹坐骑都归拢在那里。
那些穿紫色斗篷的女子却并不立即跳下骆驼来,而是相继从驼背上弹起,一个牵一个的手,十二个人排成三列,伸展双臂,凌空而行,她们紫黑色的披风被夜风吹得向后扬起,就像是十二只大蝙蝠一般划过夜空,姿势甚是优美。群雄登时喊起好来!须知道,这份轻功固然让人惊叹,更难得的却是配合得如此齐整。
眼看着她们飘落到“九宫阵”前,汪剑通心想,“这些人所属的门派原来叫什么灵鹫宫,怎地这名字我头一回听说?”却见新来这些女子的年岁要比先前来的大得多,其中最前头的一个看上去已经满头白发,当是六十出头年岁了,手中拄着一柄乌黑的凤头拐杖,其他的也多是四十左右的妇人。眼看着灵鹫宫声势如此浩大,想是对那四宝志在必得了。
群雄聚在一起本来笑骂喝叱,旁若无人,待这十二人到来后,为她们的威势所慑,慢慢静下来。只见右角一人迈着方步踱了出来,冲着灵鹫宫阵前的那个老妇人躬身一礼:“这位可是铁拐圣母余婆婆么,您老不在骊山纳福,如何又去了天山,组建什么灵鹫宫?”
那余婆婆本来就满面肃穆,听那人这一发问,一顿拐杖喝道:“乌老大休要胡说,想我余家这点斤量如何敢拜领灵鹫宫主人之位,**派上上下下四百一十三人,早就投身到天山童姥门下做奴了。”
那乌老大却是个细瘦的中年人,臂长过膝,黑衣黑帽黑鞋黑袜,手上还戴了双黑色的手套,听了余婆婆这话吃了一惊:“此话当真,那……这天山童姥却又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您老人家臣服?”
话未落,便听到人堆里有人哼了一声:“什么灵鹫宫,养了群寡妇娘们出来丢人现眼,就能称雄武林了?我呸!”又一人也骂道:“他奶奶的,俺们来这翠云谷是为了得那四件宝贝,不是来听人训话的。”那乌老大听这两人出言无忌,忙道:“各位朋友不可无礼,这位余婆婆确是江湖中大有来头的人物。”
他这话刚一出口,人群顿时响起了一阵轰笑:“她老太太有来头,你乌老大怎不给她跪下来当孙子。”此话一出,立时有人响应,学着乌老大的声腔叫道:“余奶奶,孙儿乌通给您老请安了!”哗地一下,人群哄堂大笑。
汪剑通在一边听了也不禁莞尔,知道这些人来参加这绝代佳人大会,原都是想从中得些好处的,如今见这灵鹫宫声势浩大,气焰逼人,怕临到头宝物都给她们抢去,所以就出言挑唆,让她们先成为众矢所的。
那乌通听了这些话刚要发作,却见那余婆婆脸色一沉,喝道:“刚才的话是哪个畜生说的?”人群里马上就接道:“是你这个老畜生骂的!”余婆婆冷笑:“你以为趴在里边,我就揪不出你来了!”猛地大喝一声,恰如舌底春雷,震得一干人耳鼓嗡嗡作响。
只听人群里有人惨叫声不绝,乱成一片:“谁用针刺我?”“地底下有人!”
人群迅速地分开,就见三个穿黄色皮袍的壮汉抱着一只脚在原地乱蹦,余婆婆嘴里念道:“一跳,二跳,三跳夺命!”数到三时,那三个人突然向前钻了个高儿,跌回地面后手脚一阵抽搐,眼见不活了。
有人这时已经认出这三个人来,叫道:“是长白山三条狼!”余婆婆嘿嘿道:“三匹死狼,也敢狂哮!”这一来,众人才识得厉害,这老太太莫不成能杀人于无形之间?汪剑通也在心里纳闷,隔得这么远,又分辨不清目标,她是怎么杀死这三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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