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青岛之行（二）（1 / 2）

 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开过水气淋漓的街道，街道两边是还在滴翠流露的绿化高种厥类植树，有两株街树已经在风雨中倒下，现在一些穿着黄色衣装的环卫工人正在围绕着，一辆轻型的环卫车正停在旁边。整个海滨城市被雨清洗后，到处显得清鲜明眼，正如一枚橄榄般。

开着这辆名车的是一个外国司机。打着领结，留着短短的满面胡子。在请林家三人上车时有礼极了。查理先生没有下车接她们，事实上这个主人默然坐在车上，以一种冷淡的贵族风度在等着。林家三人坐在车上后，他也只是客气板着脸点了下头，然后就是简短普通的问候。

并且在车子中，他独自坐在拉上棕色窗纱的车座边，以一种独孤冷峭将自已与其它三人区分了开来。林紫纹并没有感到被轻视，这个男人明显别有心事。再说凭他表现出来的身份，事实上也无须对自已这三个区区无名之辈俯尊屈就。罗雪凝小姐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林紫纹自然不会去揣摩这是否与现在查理先生的表状有何关系。她将目光从两个女儿身上收回。小美和小静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从窗边掠过的青岛景物。不时地指指点点。轻声说着些什么，果然是龄小不知愁啊！！

凝视着外面天际间的一缕缕升腾而起的水汽，她忽然有一种茫然的错觉，仿佛自已还在西安，并没有身离千里之外涉入一件很可能是错综复杂的事件中去。对前途的失去把握让人感到倦意，而窗外那朦胧景像又加深了这一点。双手交叉在一起，微微用力，林紫纹感到互相夹着的手指在发疼。

转过脸来，她注意到查理先生的表情，他似乎要说出话来。不过却要有一种情绪在压迫着自已一般，这个中年的外国男士却不得不保持这种刻意的远人状态。查理先生也发现了林紫纹注意上自已，他面上肌肉轻轻抽动，细微的内心挣扎在眉宇间转瞬变化了好几次，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将那种与人交流的诱惑扼杀掉。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

“林小姐，有何感想？？”。

他现在的语气是那种漫不经心般，正如一个随口引出那样。

“很陌生！！”。林紫纹轻叹口气道。“事实上我对查理先生当天的来电几乎是手足无措！！”。

“真的？？”。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波动。

“确实如此，这可能是我一生以来觉得最难决断的时候，因为我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无所知的，我匆匆而来，又匆匆地将去一个不得所在的地方！！”。

“请原谅我没有提前向你说明……”

“我实际上已经很感谢了！！查理先生！！”。

“我希望你说的这一句不是反话！！”。这一句小小的玩笑活泼了车内沉闷的气氛，林紫纹不由莞尔一笑。查理先生那冷峻的面上笑容尽管像讽刺，不过却是真真实实的微笑，透露于表层表肤上的。

两人目光接触上了，传递了一种讯息：好啦，现在大家还是坦诚布公吧。

“我们要去的城中心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查理先生的话让林紫纹错愕了，她不动声色。

“我没有听错吧。律师事务所？？”。

“正是！！”。查理先生的话现在一点也不像玩笑了。

“林小姐，林子明先生因为卷入了一件涉处的谋诈案件，现在他已经被拘捕，并且被韩国一位先生以谋诈罪名起诉，青岛人民第一法庭已经受案，并且……”对方略一沉吟，并且有一种不无同情的感慨：

林先生的画廊被封关，他所有的资产将冻结用以抵还……他事实上已经破产了！！

丽人爸爸

林紫纹要见的罗律师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小眼睛显得很有神，特别坐在那张干干净净只是堆了几份卷宗文件的办公案后用那种特有的不急不慢的嗓音说话时，他那浮肿的小眼睛就半眯起来了，于是更闪闪发亮了，那明亮中偶尔闪过的一丝迷茫好像凝视着的怪兽的眼睛。

他以律师们特有的简洁语言告诉了林紫纹以下事实。

1，林子明毫无疑问是破产了，并且完全是百分之百的。他资不抵债。

2，林子明卷入了一桩涉外的谋诈案件，金额高达约七亿韩元。

3，由现在部份证据来看，林子明很可能是被人利用而犯下这桩指控罪名。

4，不过即使第3点是真的，那么对于使林子明摆脱谋诈的指控用处也不大。因为真正涉事人已经是鸿飞天外，茫不可寻了。

“怎么，林小姐还有什么疑问，不解之处吗？？”。罗律师双眼不再闪动了，而是笔直地望着林紫纹。他那双胖乎乎的，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小白手端着一个很大的金属水杯，表面全是斑斑的迷彩。

位于这城市中心区的高厦第九层的办公室中，窗子打开去，吹来了高层的略暧的湿风。办公室中热了起来，林紫纹端坐在这个胖律师的办公案后。而查理先生（罗杰斯）则是自顾地坐在角落边上的沙发，以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随手翻着一本杂志，不过一会后他就是失去了耐心，对窗外看了一眼后，对两人说了声抱歉，然后独自一人迈步走出办公室去了。

“我想静静想一下！！”。林紫纹站起来，她努力地使自已镇定。

“谢谢你了，律师！！”。她将手上的有关案件卷宗放下来。她想笑又笑不出，那案件相当清楚明白，林子明为了贪图一笔丰厚的酬金而为两个韩国文艺界骗人作保人，结果那两个韩国人利用林子明的信用进行了一单巨额的欺诈案。

两个骗子许诺的中介提成有五十万。无怪林子明也利令智昏。

“请到窗边吹吹风！！”。罗律师满面笑容，体谅地说。“在上面看下去，风景还是不错。当初我选这里作为我的律师事务所，现在人人都说我有好的眼光！！”。

“那看来他们说得不错！！”。林紫纹勉强一笑。她现在心情想笑又想哭，来到青岛。面临的却是这么一个局面。当她走到窗边，站起来。凝视着那远方在陆地之外变得一片青蒙的海洋，她的感情也如那海洋一样。

罗律师却又从办公案后面绕了出来，他手中还在端着那个金属水杯。

“其实我和子明也算老交情了，实话说，他这次栽进去，实在也是太不谨慎了。那两个韩国人虽然说与他相识也有些年头，不过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啊，当初我就对他说要小心一点。不过他总不听，唉……”。

他拖长语调叹了口气。

“不过林小姐你请放心，凡是能效劳的事情我就会不推辞的！！”。

“就如小楚楚，在子明入去的半个月中，就是由我来照顾着的。他平日所关照的那个姓陆的呆子，除了两笔画外，会照顾什么孩子！！”。

“都是麻烦了！！”。

“那没有要紧。我和子明交情这么好，虽然现在他落了难。交情总不能抹了！！”罗律师很慷慨的说。“不要说照顾孩子，处理财务，这点小事！！”。又喝了一大口水，他故作友好，神秘地闪了闪眼睛。

“虽然子明这件事很棘手，又是涉外。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当然完全脱罪也是不可能，我在法庭中还是认识几个朋友的，我去找他们，应能帮上一点忙！！”。

“谢谢！！”。林紫纹苦笑道。“罗先生，可以让我真正休息下吗？？”。她心情突地有些烦躁起来，对这个走近身边，有着肉嘟嘟厚嘴唇矮胖中年人觉得多了一丝厌恶。

罗律师连忙道歉，然后走开到旁边另一个房间去了，他出去时还打开了手机，不知在与那一边说话。

罗律师一走，林紫纹就是想失声大笑，不过又笑不出来。她提前来到青岛缘起是林子明的要求，此人身陷囹圄，不过为什么要找自已呢，难道他不明白自已对他是相当的厌恶，他能对自已有什么指望！！

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他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林紫纹内心沉思。我来青岛是为了处理父亲遗产的事件，并不是同情它而来，这么多年月经过，已经不复热血。

对，就是这样，林子明的事件与我无关！！

她发誓般握紧了拳头，五指紧拢在一起。低着头又想了一会，她马上想走到外边。告诉罗律师，自已对于林子明的事一概不管，自已与林子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抬头，却是发现查理先生从外面又走了进来。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他蓝灰色的眸子传递这么一个消息。

没有事情了！！

“那么我们离开吧，我想你有必要与林先生再见次面。”。

两人离开了律师事务所，罗律师看起来惊讶之余又有点失望。随口对他说一句以后自已还会再来的应付式语言。坐在车上时，一直没有上去，滞留在车子中的两个女孩子兴奋地缠上来，问东问西。林紫纹冷着脸，训说她们几句。马上地这两个女孩子也兴趣索然，不敢多言。

“他现在在那里？？”。车子开动后，林紫纹问查理先生。

“青岛第一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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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岛第一监狱的会见室中，林紫纹在几个月后第一次看到了林子明。

尽管她对这个人并无好感，充满成见。但是再次见到他时，她的心还是禁不住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