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话 斗脂与鬼斧（1 / 2）

 “使臣不必这般谦虚客气。我们大周有句话，叫做见贤思齐。方才三皇子既然指出我大周脂粉的问题，便说明金国的脂粉会有更出彩的地方。今日在场的，除却本宫之外，还有后宫中的姐妹与各位官家夫人小姐。女子皆爱美，想来不止本宫一人对此感兴趣。”</p>

“况且使臣此来，亦是为了交两国之好，彼此互利共交，咱们在这脂粉一道上的探讨切磋，也算是一次彼此提升学习的机会不是？”</p>

说完这话，卢贵妃掩唇一笑，对着旁边的周帝行礼道：</p>

“陛下可愿帮臣妾和诸位夫人小姐圆了这个小小的心愿？”</p>

从一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周帝便一直是这般唇角含笑的慈和样貌，如今听到卢贵妃的请求，亦是含着笑宽和大度的点了点头：</p>

“贵妃有此之请，朕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左右今日宴席也是为了两国之交，若是大金的脂粉当真如此好，明年开始的通商货物里，便把大金脂粉算在里头，也让咱们的制香司和民间脂粉行好好跟着学学。”</p>

这话一出，冒伊顿时抬起头来。</p>

大周多年来经济与货物上自给自足，这些年来两国的贸易往来多处于大周货物销进大金的状态，茶叶、丝绸、瓷器等等一系列东西，甫一进入大金，便会被哄抢一空，填满了大周商人的口袋。</p>

而大金能卖到大周的货物，则多为马匹，且基本是与大周官府直接进行交易，真正所得收益比起大周所赚，完全不可相提并论。</p>

因此冒伊此行的任务之一，便是与周帝协约在以往的盟约当中添加通商货物，好让大金子民在这场交易中也可获得一定的利益。</p>

这些东西里面，就包括方才佐努所提说的脂粉。</p>

当初汗王在与他说这些的时候，佐努也是在场的，但是冒伊却没有想到这个傻子居然将汗王的话记得这么准。</p>

不过遗憾的事情在于，傻子到底是口无遮拦的，眼下根本不是最好的开口时机，这话一出，得罪了这位贵妃娘娘，大金的脂粉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真的好过大周，只怕也不会被认可。</p>

单偏生话头已经赶到了这里，若是什么也不说一味的推诿，便证明大金脂粉是当真不行，往后他想要再寻机会与周帝说及此事，恐怕会更难。</p>

想到这里，主意已定，冒伊也不再推脱。</p>

“既然陛下和娘娘都这么说，那在下便献丑了。”</p>

说完这句话，冒伊拍了拍身子从地上起来，对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副使达尔耳语两句，便带着几分恭顺站在一旁。</p>

被吩咐的达尔对着周帝与贵妃行了一礼，很快便从宴席上离去。</p>

趁着这等待的功夫，原本剑拔弩张的宜春园中难得恢复了一些生气儿。</p>

姬老爷子看着冒伊的一脸泰然，不由看向一直侍立在自己身后的中年男子：</p>

“大金那边出了新的脂粉？”</p>

男子闻言当即躬身：“据说是单家出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金国那边还没有流通。”</p>

姬老爷子眯了眼睛：“可是那个单云？”</p>

男子小心回应：“正是此人。”</p>

“果然是他。”姬老爷子轻哼一声。</p>

这一声哼气儿，自然引来旁边林回春的好奇。脖子伸了伸：“单云是谁？”</p>

姬老爷子看他一眼：“大金这些年来新冒出头的商户。有几分神秘，没露过脸，但应该是大周人士，且跟大金王室交好。”</p>

这话说的简单，但话里的意思却足够让人震撼。</p>

谁人不知大金王室向来排外，尤其是并不怎么相信异族人，就算是大周的商人在大金行走，也绝对不会有大金王室的人正眼相看。</p>

可是这人却与大金王室交好，那便说明他对于大金王室来说，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p>

最主要的，是一个大周人，一个大周商人，一个连姬家也查不出真实身份的周人，与大金王室交好。</p>

如同所有人会有的猜测一样，乍一听这句话，通敌叛国四个字涌上林回春喉头。</p>

但是很快，他似又想起了另一件事。</p>

当初从临安回来的时候，有人曾托他带了一样东西回来给制香司。</p>

若是将那件事和前两日飞鸽传书里的叮嘱联系在一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那个傻徒弟，早在当时，就已经大金此来的目的，知道那个叫单云的在做什么……</p>

林回春蹙了眉头，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袭上全身，让他一时间思绪飘远。</p>

旁边的姬老爷子见林回春颇有异样，不由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怎么了这是？吓到了？”</p>

林回春回过神来：“没，没有。能吓到我什么？我一个治病的庸医，就算那些人怎么闹，都挡不住我的生意，跟你们姬家比可不一样。”</p>

姬老爷子哼了哼：“我们姬家可不卖脂粉。”</p>

“你那亲家卖。”</p>

说完这句话，不止姬老爷子愣了愣，就连林回春也愣住了。</p>

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原本不着边际的猜测生出一种莫名的可能。</p>

不等林回春再说些什么，那头达尔已经带人前来。</p>

来人显然是大金侍从的装扮，手中捧着一个盒子，外面雕刻着芙蓉牡丹的吉祥富贵图样，并以彩绘染色，栩栩如生。</p>

随着那人走近，冒伊也上前两步走到跟前。</p>

“烦请大周陛下搬一张几案过来。”</p>

周帝闻言道了声“准”，很快便有一张桌子被搬上来，放在最中间的位置。</p>

冒伊从侍从手中接过托盘，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上，示意侍从让开两步。</p>

卢贵妃看着这个比自己的妆盒而言，并没有出彩多少的盒子，不由笑着开口：“请问使臣，你们此行带来的脂粉，便在这盒子里么？”</p>

冒伊颔首：“回禀贵妃娘娘，正是。”</p>

“既如此，还请使臣尽快打开，好让我等好生瞧瞧。”</p>

“娘娘稍待。”</p>

说完这句话，冒伊蹲身在几案旁边，努力不让自己宽大的身子挡住桌上的动静。</p>

这般大费周章，终于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四方盒子之上。</p>

但见冒伊探出手，在盒子背后绘着碧茎的地方轻轻一按，顿时一声天籁般的乐声响起，让所有人皆是一愣。</p>

不过若有人看得清楚，定然会发现，在坐诸人当中，最惊讶愕然的还是半张屁股差点离开凳子的姬老爷子。</p>

“你怎么了这是？”林回春望着颇有几分失态的姬老爷子，不由觉察出几分不对来。</p>

就算是会唱歌的盒子再稀奇，也没有道理能让这个见惯天下珍奇的老头这般失态。</p>

“没……没什么……”</p>

姬老爷子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但目光却已一直没有从那盒子上移开。</p>

林回春看他遗憾，也重新关注起那盒子来。</p>

随着叮当作响的清脆之声响起，原本四四方方的盒子好像忽然有了生命一般活动起来。</p>

那些雕刻而成的芙蓉牡丹轻轻摆动，花瓣一片一片从原有的盒子表面伸展而出，宛如春风拂过的蔓延舞动，伸展着腰肢。</p>

最神奇的是，伸展出来的花枝自旋拧成一朵朵新的花苞，一点一点在桔梗出拉伸出一只又一只新的小盒子。</p>

流光溢彩的颜色填满了那些小盒，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盒子里放置着全然不同的小瓷瓶瓷罐，一个个精致剔透。</p>

盒子里的音乐很简单，很快便演奏完毕。</p>

随着音乐的终结，盒子木刻花枝的动作也就此打住，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副美妙的画卷。</p>

场上诸人哪里会想到冒伊呈上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玩意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