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话 匕鞘与明断（2 / 2）

“既如此，便让殿下先歇着吧。”</p>

……</p>

一场大动干戈，在折腾了半晌之后，以寻到一具马夫的尸体告终。</p>

因为马夫乃是周人，所以对于大金使团来说，除却多了几分谈资，心中多了几分警惕之外，再没有别的收获。</p>

看着手底下的人将马夫的尸体抬出，胡承修与扎勒作别。</p>

负责使馆防守的罗真见状，忙不迭迎了上来：</p>

“怎么样，大人可有什么发现？”</p>

胡承修挥了挥手，示意旁边几人退下，方才言简意赅将使馆内发生的事情说了。</p>

罗真闻言当即一凛：</p>

“是属下失职！”</p>

如果说是昨夜军马司的人守卫时，有人闯入使馆，那尚且说的过去，可是如今这情况，那贼人分明是在罗刹司接手守卫之责之后。</p>

“你是失职。”胡承修负手身后，望着使馆外冷清的街道，“但是在是追究责任之前，你先告诉我，昨夜巡查期间可曾出过什么意外。”</p>

尽管对于今日的发现颇有几分生气，但胡承修对自己带出来的人还是有信任在。</p>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有道理一个活生生的人越墙而入都不被发现。</p>

他承认昨晚与他交手的贼人身手不错，但却不代表他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隐身消失。</p>

罗真闻言略一思索，很快便想起一事来：</p>

“是了，昨夜那头忽然起了大火，那会儿天色还没有大亮，瞧上去很是明显，所以兄弟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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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的时间是临近五更天的时候，这么一说，”胡承修冷哼一声，想起那些文武百官后来对起火原因的推测，“看来这可不是天干物燥引出的火。”</p>

……</p>

起火的铺子是一家刺绣铺子，因为卖的都是上好的绸缎，绣娘的绣工也极其出众，所以东西价值不菲。</p>

开在靠近使馆街与官员贵胄府邸的地方，不外是为了卖出更好的价格。</p>

可就算是开铺子的掌柜哪里会想到，自家好端端的铺子会一夜之间化作废墟，莫说店里放着的布料了，就连前半间屋子都熏得一片黑，房梁也是大片的烧痕。</p>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在与这场火救得及时，并没有牵扯到隔壁的几家铺子，否则这损失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p>

胡承修踏入店里的时候，掌柜正在训斥铺子里的伙计。</p>

“让你打烊之前好好将铺子查看清楚，明火烛油之类的东西一定要仔细熄灭了防止意外，你这自己瞧瞧，瞧瞧出了什么样的好事！老子整个家当都被你给烧光了！”</p>

“不是的掌柜的！不是这样的！我明明临走的时候将所有灯烛都熄灭了！为了防止夜里有老鼠钻窗进来，我还专程将油灯放在了窗户外头，防止染脏布匹。”</p>

“放在外头？你说你将油灯放在了外头？”掌柜的闻言气极反笑，从柜台后捡起一柄已经燃尽的油灯，“那你好好瞧瞧，瞧瞧这是什么东西！你若真将油灯放在外头，它能自己长着脚跑到屋子里来？”</p>

先前辩解的伙计望着那油灯一时愣了：</p>

“不对呀……不对呀……我明明将油灯放在靠院子的窗户外头的，就在窗台上，我落了门板之后专程拿着油灯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p>

见伙计泄了气势自语喃喃，那掌柜的底气便更足了，说着便上去扯那伙计：</p>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老子狡辩！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去官府找官老爷评评理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老子可怜你家里有个病秧子媳妇儿，好心收留你做个伙计，你倒是好，转头坑起老子来了，老子真是瞎了眼！”</p>

就在二人拉扯之间，一只手伸过来在掌柜的手腕轻轻一弹，后者霎时手腕一麻，松开了拽着伙计的手。</p>

“你既对他有恩，他又有求于你，指望你给他工钱，好给自家娘子看病，烧了你的铺子对他会有什么好处？”</p>

先前手腕那一麻，已经让掌柜怒火中烧，如今听到这句多管闲事的话，心中更是来气儿，当即冲着说话人破口大骂起来：</p>

“你是谁！居然帮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小……官爷……官爷，官爷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到是您，对不住对不住……”</p>

看清来人之后，掌柜的整个人都怂了起来，先前那见官的气势再也不见，甚至忍不住陪着笑脸不住往后退。</p>

只是那笑脸看上去，比哭还难看。</p>

胡承修望着掌柜的，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那台油灯，一边打量一边开口：</p>

“我没有偏帮谁，只是你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这般认定这位兄弟是纵火的凶手，未免太过武断。”</p>

掌柜闻言愣住，许是根本没有想到传说中宛如地狱修罗的罗刹也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又许是一间铺子的损失刺激太大，不将事情查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懑不甘。</p>

在愣怔片刻之后，掌柜的竟是豁出去开口:</p>

“不是他还能是谁？每次铺子里都是他最后走，真要发生什么，除了是他动的手脚或是不小心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他是靠着我给的工钱给他娘子治病不错，可是万一有人买通了他，给他更多的银子让他故意纵火呢？官爷不做生意，哪里知道这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有些小人嫉妒心起，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p>

说到最后，掌柜的越想越气，狠狠的剜了那伙计一眼。</p>

后者见状满面委屈：“掌柜的，我跟您这么久，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儿，我……”</p>

“好了，都闭嘴。”</p>

伙计的话说到一半，被人出声打断，“听我说。”</p>

见二人终于缄口，胡承修将油灯递给伙计：</p>

“你方才说自己昨夜将油灯放在了窗外，具体是在什么位置？”</p>

伙计接过油灯，当即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出了内门左转，指着外窗台的一角：</p>

“就是这里，自从上次有老鼠打翻了油灯将一匹布染脏了之后，我每次打烊关门都会退出来把灯放在这里吹熄灭，这样也不用在店里摸黑。”</p>

方才胡承修进门的时候已经注意到，这家铺子有两道门，一道是最外面的板门，一道寻常的扇门，打烊的话的确只能从店里锁了外门，再入这伙计方才所走，从内门退进院子，从角门离开。</p>

而且伙计所指的地方，有一层细小的灰尘，上面一个圆形的压痕，正好那油灯的底座大小一致。</p>

胡承修心里明了了几分之后，开始打量起窗户的开牙，一道明显的利刃切割过的痕迹呈现在面前，最重要的，是在窗户的槽缝里，好巧不巧落着半截火引。</p>

将那火引放在掌柜手中，胡承修拍了拍手上的灰：</p>

“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起火的原因不是油灯没有安置好，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是你的铺子只有这一处窗户，所以那纵火者撬开了窗户的锁牙。那人有意纵火，哪怕你将这油灯藏起来，也依旧躲不过此劫。至于油灯为什么会在里面……”</p>

胡承修啧了一声：“不过是顺手骗骗跟你一样愚蠢的官老爷罢了。”</p>